番外五 思淮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一定是个足够厌倦我的神明。”

这孩子是淮南来的，就叫思淮。

我是季思淮。

我是季家的二小姐。

我的家人并不喜欢我。

因为我是庶出的，并且是个女孩。

除了我的娘。

不过因为她被父亲嫌弃出身太差，丢了他的面子，就送回淮南别院去。

还好她早就被送走了……不然也会跟我一起哭泣。

“季思淮，你生来就是便宜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是姐姐见我的第一句话。

姐姐长得美，虽然我本人也不算太逊色，但是跟姐姐一比，倒是少了几分妩媚感。

之前就过着穷困潦倒日子的我对这些都是无所谓，所以也习惯这些待遇和冷眼。

身边的侍女看我好欺负，索性根本不来伺候，不过自己一人倒也是乐得自在。

然而，这种平静终究是不会长存。

纵使我与世无争，也终究是碍了人家的眼。

“妹妹，你说季家也不缺你什么东西，你怎么就非要拿姐姐我的东西呢？”

我的姐姐，向来喜欢这种方式给我制造一些麻烦。

首饰丢了，珠宝坏了，等等等等。

“父亲大人，姐姐，我错了。”

解释也没有用处，那就直接认错好了。

“罚你三个月不许出自己院子！净败坏季家名声！”

姐姐的一脸窃笑，侍从们的指指点点，父亲所谓的大义凛然的指责。

我很烦躁，我不是不想离开，但要是不在这里，娘连过平稳日子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谁救你，我只有我自己。

自己？

呵，

这个念头想出来就很离谱，来到季家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四方的天。

家族联姻。

因为利益所以被当棋子送过去。

只能任由季家和婆家摆布。

我不是什么通透的人，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但是……那样平淡的日子终究是奢望。

橘颂，一个新来的小丫头。

她很傻，虽然我也比她强不到哪里去。

“小姐……我是新来的，你不要嫌弃我。”

我笑了笑，看着她，“橘颂，我不嫌弃的，你可愿意陪着我一起？”

橘颂像是十分激动，“谢谢小姐！太好了，好不容易托人才能在季家找个差事干。”

我苦笑，那你能来我这边，你托这个人也不靠谱啊……

总之，多来了一个小丫头，日子也比以前稍微热闹起来。

“啊啊啊，小姐，今天厨房又没给我们分肉，只有简单的小菜……”

其实，有的饭吃都很不错了，之前我经常靠囤货才能填饱肚子。

“谢谢，橘颂，小菜也不错，一起吃吧。”

日子也就那么细水流长地过，除了年节这种必须出面的场合，基本我也就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书。

“你说，大皇子真的那么帅吗？”我趴在床上，看着现在大街上传得热火朝天的长安都美男。

“是啊小姐，大皇子巨帅的啊，风华绝代！不过三皇子也够帅的，就是太沉默了，不过以后等他再年长个几岁，肯定更好看！”

果然死宅的属性也阻挡不了犯花痴。

但那是皇子，与我一个小小的庶出二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我也不大，嫁人还早呢……

没几日，就有消息传出，大皇子在西域附近失踪。

有人猜测，是大皇子叛国，因为他身为庶出，不是正统的继承人，想串通敌国。

也有人猜测，是死了，被宫里派出去的人杀了，因为他功高震主，危及了太子的地位。

真相如何，我们宫外的便不得而知，看来他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能我还比他强点……至少我姐姐没想杀了我。

虽然她没想杀了我，但是她已经跟要杀我没什么区别。

我好端端地在池边散步，她却一个茶杯直接朝脑袋扔了过来。

一阵剧痛，我看向茶杯来到方向。

她旁边还有各家的小姐。

她们一向是巴结季思淇，也顺便嫌弃我，露出来鄙夷不屑的表情。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见到她们。

白了一眼，转身就走。

“哟，在季家给你待出脾气来了？见到长姐也不问好？”季思淇在背后阴阳怪气道。

旁边传来嘻嘻地嘲笑。

我想，又躲不过了。

只能回到她面前，生硬地行了一个礼。

“你说，这天气这么好，妹妹常年不出屋，不如好好晒一晒？”

旁边又传来阵阵嘲笑。

“姐姐您说得对。”我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来，头顶被砸出的地方流出鲜血，遮挡了我的视线。

“季姐姐你说，这果然庶出的就是贱，我跟我家里几个庶出的妹妹，从来就没有说过话，搭理过她们。”

“对啊，果然什么样的人，就生什么样子的种。”

“……”我真就无语，怎么说这些都是长安都名门的小姐，说的话可真都是够难听的。

“是啊”季思淇懒洋洋地开口，“她跟她娘一样，都是一样的下贱。”

我怒而抬起头，紧紧地握拳，看着她。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怎可随意评论我娘！”我直接对着她，喊了出来。

“哟，逼急了？”她走近，捏着我的脸，像是在仔细端详眼前这个自己砸出的伤口，“凭我是季家的嫡出小姐，凭我娘季家正牌夫人出身比你娘高，凭你和你娘活该被人嫌，你们以为赖上季家便是过上好日子？你娘就是个**，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什么意思。

季思淇从我的眼里看见了惊讶。

“哦，对，我忘了，没人告诉你这件事。”

“你娘在去年过年，就在淮南别院死了，至于是冻死还是饿死，我就不得而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家……

我隔着流淌的血，瞪向季思淇，她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笑容。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父亲不是说好了让娘过去过安稳日子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娘她没做错任何事……啊！！！！！

泪水模糊了眼睛，我不想看见季思淇虚假的笑容。

她又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我都没听见。

娘走了，

走了

我居然不知道！！

我还在这里傻愣愣的过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季家，是季家不想让她活下去……

季思淇没有理由骗我，她要是知道早就说了。

一瞬间的，我像是想明白了。

但父亲一向瞧不起她，季思淇也可以随意拿捏。

娘的去世，就是这个季家一手造成的！

那是从小养我到大的娘啊……

为什么一点都不施舍给她呢！

还要了她的命！

绝望中

我看向一侧的池塘，

瞬时死死地拉住季思淇，跳了下去。

混乱中听见，外面那帮虚伪的大家小姐们争先恐后地尖叫，呼救。

季思淇也在拼命地挣扎。

我要拉上你，给我娘陪葬。

对，我好难过。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就算化身为恶魔，也要把你们搞得永无宁日。

好冷，

明明是夏日，水怎么这么冷。

我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往下沉，抓住季思淇的衣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这个世界对我……真的很残酷，

神明……

如果真的有神明，

那你是不是真的厌倦透我了。

别救我了好吗？

就让我这么下地狱吧……

我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

………………

………………

“思淮，思淮”

“……”我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娘，是你！”

“思淮，你怎么这么傻……”

“没事的娘，我想过来就过来了。真的是……娘，我们一起走吧。”我揉着脑袋，看着一旁哭泣的血亲。

“好”

娘拉着我的手，离开了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愿我们走向心中的和平与宁静，远离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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