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更夫已敲过了三响更,除了知了的蝉鸣声,夜更静了。
“少将军,看来今夜,我们又白忙活了一场。”一男子压低着声音小声地嘀咕着。
“无妨,出来本就是历练的…”陈沐琪笑道,“谁?”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房梁上有砖瓦碰撞声传来,声音极其细微,若不是在这样寂静地夜是很难发现的。
陈沐琪速度很快,听到声响便快步移了过来,“喵…”难道是听错了?
“在这边。”随后赶来的阿彪提醒道。
一道娇小的黑影闪过,速度不快,似乎还带着伤。但她很是小心,发现有人追她,也不急着躲避,而是带着他们在城中绕圈子。
在更暗更高的一座青瓦城楼房檐上,还站着两个人,穿着夜行衣却未蒙面,静息观望着城楼下的动静,直到他们走远。
“公子,我们是否跟上?”熙影问道。
“不必,南音会跟着他们的。”南宫月从黑暗中闪身而出,跳下了城楼闪进了小巷,熙影如影随形。
…
天刚微微亮,王麽麽便起身叫起了留下来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动作麻利点,少爷每日寅时过半定会起身,我们做奴才的,可不好叫主子等着,但凡有侥幸心理的,还是赶紧打消了念头收拾包袱回去吧。”
南宫月自小便养成了寅时起戍时歇地习惯,为了迎合他的作息,王麽麽早一日便吩咐过众人。要服侍主子自然要比主子先起身,总不好叫主人家等着。
可是第一天,效率明显是不够的,姑娘们零零散散地赶到院中时,南宫月已开始练剑了。
何念和北惜静守在院中,见王麽麽领着人来时,几步上前拦住众人的去路,何念道:“都在这安静地候着,少爷晨练时不喜欢有人打扰。”
盛夏的早晨太阳升起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些闷热了。这些小姑娘都是才出的苗子,还没真正服侍过什么主子,有些甚至从早起的混沌中,还未彻底醒过神来,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大有人在。
王麽麽见这些姑娘们连这点都受不住,这往后呀定是有得受的,就这样的要如何侍候好他家小主子呀,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
姑娘们吓得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来,羞赫地抬起头来偷瞧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吱一声。
南宫月心无旁鹜直到整套剑法练完,随手将剑递给了一旁地北惜,何念上前奉了暖茶。
待南宫月接过空茶碗后,才小声地说道:“昨日傍晚王府又送来了二位姐姐,加上原有的共有十六人,都在院厅了,已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南宫月点点头却不理会院中众人,快步进了屋,边走边说:“天气越发热了,快去给麽麽搬条长凳来,端上凉茶,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麽麽可不能累坏了。”
王麽麽也不知这小主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自从进了正屋就再没出来过,倒是命人好茶好点心的伺候起她来了。
她是做惯了伺候人的,这么一折腾,时间一长便有些坐不住了,但又不敢真上前去问。虽选婢之事得了应允,但她也只能从旁协助,最终权还得看南宫月的。
南宫月平时里为忙各节日庆典也会画上许多画,但不是衣饰头面,就是摆件物什。难得真有空,静下心来画画四时常物,春花秋月来。
他笔下之画均有他的特色,如他的人一样,时而灵动活泼,时而深沉敏锐,时而魅惑邪气,时而空灵飘渺。他的每一幅画都是独立的,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不同的人画出来的,可仔细端详又能发觉相似之处。
旭日渐渐高升,烈阳毒辣,即便如王麽麽这样,被请着坐在廊下,也快被这闷热的天气晒得透不过气来。
这些个小姑娘本是娇弱地,她们直立在太阳底下,早就汗流浃背。有些体虚的便受不住了,原似红润的脸蛋失了血色,嘴角干裂,眼骨深陷。
“啪嗒……”有人晕倒在地的声音从院中响起,有被吓着退至一旁,有冷眼看着的,什么样的都有,却无人敢上前搀扶。
离着晕倒的少女较远处却有一女子,虽也烦热,但气色尚可,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上前探了探。
发现那晕倒的几个姑娘只是体虚,又因起得太早,饥肠辘辘这才晕倒,便放下心来。只见她上前一个个轻扶起,移步到院中大树阴凉处歇息,自己才走回原来的位置静候。
她不过是出于好心,并未多想,而这一切却被屋中之人看得真切。
“刚刚摔倒的那个姑娘叫芸香,是麽麽从牙婆子手里买来的。据说是家里父兄姐妹众多养不起,自小就卖了的,年十三,性子柔弱,话不多。”北惜将收集来的资料一一报给南宫月听。
“扶人的是昨个从良人坊跟着嬷嬷回来的,年十六,在坊内做过一年的女红,女官们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晕倒的一人给五两银子送去医馆,不再录用。”南宫月点点头道,“把这四幅画送给九哥吧,今日就到这里,散了。”
……
“今日公子午后才去的云生楼,早间让姑娘们顶着烈日站了几个时辰,并未露面。”影卫道:“今季七夕订单量任务繁重,公子忙里忙外,戍时才回的府。”
影卫报备完后直接隐退而去,潇九渊静坐在书桌旁,看着南宫月命人送来的画,眼神幽暗。
山间、林中、湖畔、城楼上,春风秋月四季更替。而画中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形单影只的……
潇九渊是疑惑的,他一时半刻居然有些看不懂这画中的意境了。这种不安与烦躁,让他眼底的寒光外泄,他很不爽这种感觉,不爽自己这种不为所控的失态。
有了第一日的手忙脚乱,姑娘们也见识了这家少爷的本事。若是主子不高兴,随便个什么理由便能打发了自己,因而更加小心翼翼。
能进南宫府,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且不论是否能做这小少爷的贴身人,就是随便在府里谋个差事,也比在外头忙活好几年的强。
再仔细瞧瞧这府里的气派,就连二门外扫洒的丫环穿的都比外头平头百姓家里好得多了。
这管事的妈妈也穿的比一般人家的太太夫人更体面些。也不知是南宫月有意还是无意,让这些姑娘们在府里待得时间越久,她们看到的听到的就越多,心思也渐渐活泛了起来。
本想着第一日爆晒后会接有第二日的筛选,可是不然,这位小少爷迟迟没了下文。只安排了专门的婆子将人看管了起来,但衣食住行上并未多加苛待她们。
剩下的还有十二个姑娘,也不知会留下几个,大伙心思各异。起先各做各的互不干涉也不沟通,可时间久了,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的来的,兴趣相投的,自然而然分成了组。
“姑娘们可都在?”府中掌管仆人四季常务的婆子,才进了候选婢女歇息的小院,大声问道。
看守院门的一位妈妈连声应和道,“都在的,主子未有传话,姑娘们都乖巧着,不敢随意走动。”
听见外面的谈话,姑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了院中集合。
掌事婆子见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想来姑娘们来到府里几日,多多少少了解了些少爷的喜好,招你们入府又是为着什么。”
掌事婆子说着停顿了一会,留神了看了看各姑娘的反应,继续说道:“想要哄得主子高兴了,光说可是不行的,还得要做的好,表现的好即便全留下也不是个难事的”。
听着掌事婆子这么说,姑娘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不是说只要自己做的好,入了主子的眼就能留下来。
“眼看七夕就要到了,少爷忙着外面的生意也是乏累的很。我老婆子多一嘴,少爷对各时节庆活动尤为看中,许多客户都青睐着云生楼的新品。不妨姑娘们也动动手,就以七夕为题,绣绣样品,出个新花样什么的,若是公子见着欢喜了,还怕见不着人么。”掌事婆子见此话已说开“时间或许赶了些,不如二人一组共同完成一幅作品也是好的”。
随后又过了几日,掌事婆子来收姑娘们的样品,说是拿去给少爷看看。又寻来了几名府里文书,让姑娘们单个介绍自己的绣品,自己是负责哪个环节的,二个人配合又做了哪些,哪些是自己创意的,哪些是共同商议的。面面俱到,深入细致。
起先姑娘们还不明就里,有什么便说了什么,可是问多了,问了细了,那些急于表现自己的就都显露了出来。
府中的这些老麽麽,惯会看事做事的婆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几番查问下来,哪些个说了实话,哪些个撒了慌一目了然。这还没见着主子就起了这些个小心思,若真让她们去了主子身边,还不知道会闹出个什么祸事来,决计是留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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