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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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全文终

楼内一阵沉寂,随后传出萧然痛彻心扉的哭喊声,那是凄厉的嘶叫。

星宿挡在浩的面前,萧然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剑深深没入了他的胸膛。

她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星宿清透的眼中,有泪也有温柔,她再也顾不得浩,疯狂地抢过星宿,泪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只在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她算是彻彻底底知道什么是痛了,那是比掏心挖肺还要残忍的绝望,她慌张地堵着星宿胸口喷涌的鲜血,口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星宿抚摸着萧然的脸颊,道:“娘亲……孩儿说过……就算是全世界都放弃了你,还有一个人会无怨无悔地爱你……就算孩儿不在了,也依然会有人年年给娘亲送香料和胭脂……只是以后娘亲睡觉的时候要当心着凉……”

萧然揉着星宿,一刻不停地嚎啕着。

星宿不停地抚摸着萧然的脸颊,仔细看着她,出生二十年来,第一次在母亲怀中,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母亲,第一次抚摸母亲的脸,第一次叫她娘亲……他又看着父亲,仿佛要将他们的容颜都刻在脑袋中。

浩老泪纵横,他没有料到,星宿竟然是那样一个善良的孩子,他坦然接受了母亲的恶行,也从来不违逆父亲的教诲。他多才多艺,他嬉笑江湖,他调皮捣蛋……萧然本是生了两个孩子,是他将健康的星宿给偷偷抱离了。

星宿的目光在一处不动了,他笑了,他向她招招手。

他拉住疏桐的手,靠在萧然身上坐直了些,“记得我给你的心意吗?可千万别忘了!”

疏桐点点头,她的眼中已不再有泪。

星宿喘了口气道:“我想……在死前……为娘亲弹一首曲子!疏姑娘,麻烦你把我的琴递给我!”

疏桐浑身一颤,心中之悲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琴在星宿面前放稳,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星宿看着她,喘着气道:“……木疙瘩,一点也不幽默……脸板得跟棺材板似的!”他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

疏桐背过身子,捂着鼻子,面部的器官仿佛都被拧到了一处。

星宿挣扎着坐好,还是那样如神一般优雅的姿态,他对萧然道:“娘亲……你要仔细听……这曲是孩儿特别为娘亲而作!”

萧然泪流满面,她慈祥地看着星宿,理着星宿的鬓发。

他的指尖触碰到琴弦的刹那,他的脸上满是庄严,一股清澈宁静的声音流淌出来,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流,雀跃着渴望,那温暖和从容悄俏爬上每个人的心头……

琴拖出长长的一声不规则的尾音,便戛然而止!那终止的音符渐渐弱了,却仿佛落地雷一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开,落得一阵抽空的白!

鲜血染红了琴身,仿佛盛开的红梅。

星宿倒了下去,从他怀中掉出一张小纸片,疏桐认了出来,她一下子捂住了嘴,泪水奔涌而出,那张碎纸是当初她书写的阿拉伯数字账本,当初是被顾清撕了烂。

为什么他藏得那样好?脑海中星宿的音容笑貌仿佛在一个瞬间如千军万马奔腾出来,他飞跃的优雅的姿态,他调皮地对她说:“疏老板,星宿不请自来,来你处讨个差事做做。”他饿得满屋子找食吃;他冒着危险将她从黄天府中救出来;他用琴音替她疗伤;他又在皇城的乱箭中拔刀相助;他作弄她,向她“表白”……

她的泪水如短线的珠子,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他丰神俊秀的姿态,思念他脸上那狭长的刀疤,思念他的琴声,他的调皮,他的温柔,他的善良……他的一切仿佛都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萧然失魂落魄地抱着星宿,一边咿咿呀呀地哭叫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在为一个睡着的婴儿唱着摇篮曲。

浩擦了擦眼睛,张开了双臂对静道:“静,来吧,把你的剑刺入朕的胸膛!为你的爹娘报仇!朕……绝不还手!”

静紧了紧手中的剑,将剑指着浩,可是他却没有动手,他看着浩,他此刻还需要动手去杀一个一心求死的可怜人吗?他轻蔑地笑了声,将剑放了下。

浩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已经快灯枯油尽了,留着最后一口气,了静一个心愿,也了自己一个誓言,最重要的是了一份罪孽。

可是静拒绝了,拒绝得好啊,浩轻笑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报应?老天连个赎罪的机会不给!”

静大抵还是仁慈的,见浩经历了如此家变,此时他行将就木,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便道:“我想通了,报仇不一定只有杀了仇人这条路可以走,对于良心未泯的人,活着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错!”突然一个疯狂的声音加入了,“报仇,就是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让他看到更多的亲人因他而死!”那个疯狂的女人笑了起来,杀气,她浑身散发着杀气!峻隘凉薄,孤注一掷!

萧然放开了星宿,抖了抖身上的衣裳,凶狠地看着每一个人,包括在楼上的胤,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去的人。

静警惕地将疏桐拦至身后。

十煞紧紧围绕着静,小青和影子紧紧跟在疏桐左右。

萧然一步一步逼近静。

静等人节节退后。

三爷行到楼上,对胤道:“殿下,我们必须得帮他们!”

胤摆摆手道:“不可,我等要保持实力!不可盲目行动!”

萧然一声狮吼,劲气四射,她飞身抽弓,同时引搭数十二支箭,速度急如闪电,劲道破石穿铁。

数张桌子叠起的屏障轻松穿透,无处可藏,十煞排成数行做成了人体盾牌硬生生扛下了萧然的神箭。

静闭着双目紧紧将疏桐钳制在怀中,小青和影子圈在静的外围,十煞圈在最外围,眨眼间的工夫,十煞中仅胜云煞还活着,在她的面前她的哥哥天煞用身体替她挡了箭,这支箭穿透了三个人,直到天煞的身体才停住。

云煞隐忍着泪水,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落下,手中紧紧握着剑,太奶奶果然有先见之明,原来十煞这数年来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她就算死了也要为静家尽忠到底!她狠狠擦去眼泪。

一阵硝烟弥漫,云煞知道萧然的箭术,太奶奶曾经不止一次叮嘱过那样的箭阵,那种危害无比的箭术叫十三回马枪,一十二支力道勇猛的箭齐飞,即使能够侥幸逃过,谁也不会料到她还有最后一支!

果然在众人惊神未定的时候,另一支箭飞驰而来,力量尤胜。

云煞奋不顾身迎向那支箭,静急道:“不可莽撞!”

却已是来不及,箭“扑哧”一声穿过了云煞的身体,云煞双腿点地一个倒扑,那支顽强的箭又一次穿透了她的身体,力道不减。

疏桐猛地推开静,她说过,就算是她死了,也决计不能够让他们两个的任何一个因她而死!

箭不偏不倚直冲疏桐而来。

小青飞扇拦截,影子大刀挥砍,箭才不甘地落了地。

众人虚惊一场。

静被疏桐吓得两手发凉,箭到她的肚子只有两寸左右的距离。

静抱起云煞,心中满是愧疚,云煞直愣愣地看着静,内脏大量的出血已经让她满口都是腥稠,她道:“静爷……我……”

云煞紧紧捏着静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到呼吸停止,她的手都不曾松开。

疏桐轻轻摸着腹中的孩儿,她看着静不知所措的眼神,她知道静太过重情,尽管他不爱云煞,但是那份感激和愧疚会一直折磨着他。

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疏桐只是果断地道:“静!别大意!当心萧然!”

萧然拍掌笑道:“好一个生离死别!静觞魂,你本不应该死,错就错在你是蓝亭的儿子!还有你!”萧然指着疏桐,道,“你也本不应该死,错就错在你包庇东风鸣!还有了孽种!”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还有你!”萧然将手往观望的楼阁上一指,这一指十分触目,因为胤退却了一步。

静悄悄拿紧了手中的剑。脑海中那套剑式不断浮现着。太奶奶说过,天网绝杀剑法,静家子孙只可口传,不可施展,如今……

静看着疏桐的脸,他要将这张脸深深刻入脑海里永远也不忘却。

静道:“桐儿,你怕吗?”

疏桐摇头道:“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静冷静地扫视他们道:“好!那么你们都听我的号令!疏桐你退后,到后院去!小青,影子你们分头去将鸣找回来!”

疏桐拉着静道:“你不是她的对手!走!你一个人走得掉的!”

静心中一暖,道:“别傻了!你明知道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的!”

疏桐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是出了事,我不会独活的!”疏桐揪着他的臂膀字字真切。

静道:“傻丫头!你还有鸣,还有孩子,而我却没有什么牵挂!”

“不准你死!”疏桐红着眼睛不依不饶。

静摸着她的脸庞道:“我保证!”

他看着疏桐的眼神是那样澄澈和深刻。

“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相信你!可是唯今之势,十煞都可以轻易死去,你叫我怎么放心得下!”疏桐再也不能克制,内心对于自己不会武的苛责越发强烈。

可是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她环视了四周,瞥见静身后数十步开外的星宿的尸体,疏桐凑近静的耳朵,说了句话。

静眉头一皱。迅速将疏桐推向寂四,道:“带她进去!”他的目光一阵泛青色,他的视线一黑,身后一剑猛地刺入了过来,静狠狠受了这一剑,剑穿透右胸,静顺势用身体夺了偷袭者的剑。

绝杀剑法威力无敌,剑法可以在瞬间提高使用者浑身的功力。

静感到全身上下气血沸腾,真气源源不断,他回身横扫,听声辨位。

萧然的弓被横向劈断。

然而,突然没了声音。正当静仔细聆听时,萧然从侧后方跃出重重拍了静一掌。

静扑倒在地,猛吐鲜血,他将剑驻在地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疏桐的影子,蓝苑蓝亭的灵位,其实他早已发现鸣的身份!他就算死也要保得弟弟!

他想着疏桐对他说的话:在你身后十五步距离的地上星宿安静地躺在那里,你让星宿将萧然带走吧。

静领了疏桐的意思。

萧然像疯子一般笑着,她掏出了玉玺,高高举起来,道:“你死了,那么我便是王了!”她的目光转移到阁楼上,她看着胤。

萧然指着他,仿佛要戳穿他的身体,厉声道:“你这个贱妇的儿子,偷偷躲在一边坐收渔翁之利?做梦!传国玉玺可在我手中,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

胤气得发抖:萧然这个贱女人死到临头还漫骂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掩饰自己的胸有成竹,轻蔑道:“你的玉玺是假的!这回你插翅难飞!还不束手就擒!”他鼓了鼓掌,四周的弓箭手顷刻间都将矛头指向楼下之人!

萧然举着玉玺,难以置信胤说的话,她颤抖着揭下丝绢,在鲜血上沾了沾,往地上重重一敲,颤抖着移开,印上书:“汝之死期!”

萧然失魂落魄地立了起来,仿佛被雷电触及了一般,长笑道:“不……还没结束呢!”

萧然丝毫不将胤的弓箭手放在眼中,她一脱外衣将箭尽数卷去,萧然手中有箭如鱼得水,挥箭四射,飞矢如蝗,楼上的侍卫纷纷倒下,层层叠叠挡住了胤的去路。

胤摇着玉扇,却也无惊惶失措之色,他只是轻笑道:“静,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父亲是皇上所杀,而你的母亲却是萧然给活活钉在棺材盖上给钉死的!”

静一震,他只知道是东风浩抢走了他的娘亲,却没想到他娘却是萧然所害!

他集中所有的功力孤注一掷!他一个翻身鱼跃龙门,很准确地拿住了星宿的身体,他将自己隐藏在剑极其快速的流转中,将星宿抛了出去,喝道:“萧然,看招!”

萧然惊见星宿的身体猛地抽回功力,静趁机想将剑送入了萧然的身体,萧然一个扭身,扑空。

忽地听一个声音道:“静,左退,右定乾坤!飞天入地,破其生门!”

静按照指示只听“扑哧”一声,剑尖刚好没入萧然的心脏。

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剑深深刺中某样东西,他听到鸣的声音很是惊喜,道:“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静的双眼空洞,没有聚焦。他茫然地转身,他伸手去摸鸣的身体却没有摸到,倒是鸣捉住了他的臂膀,静四处摸着鸣,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静大惊,“你……你伤很重?”

鸣无所谓地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若早点回来,你……”

静笑道:“不必说了!回来就好!”

鸣也坦言道:“是啊,你没事就好!”

静颓然道:“只是,这是借着星宿的身体才得以接近萧然。那样做……似乎……”

鸣道:“你又迂腐了,怕甚?!相信这也是星宿的心愿!”

静搀扶着鸣走向里内,鸣一路指指点点,“左边……不对……右边……直走……”

走至一处鸣没有再吭声了。

静催促道:“再怎么走?”

鸣仿佛没有听到,他只是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怔怔地看着前方。

“是谁?”静道。

“我看到园子里的桃花开了!”鸣回答。

正前方,疏桐在微笑。

静心领神会,面容宁静,微笑道:“真灿烂!”

疏桐收拾了情绪,寂四已经将东西理得差不多了,其实大厅里也没有剩下些什么,都被砸烂了,门外的士兵在胤的指示下搬运着尸体,城外百姓有些陆续搬了回来。

浩依然神情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任由胤在一边不理不睬,见疏桐来了,浩眼睛一亮,沙哑着声音道:“娃儿,你过来……”

疏桐走近他道:“皇上,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浩道:“朕……在临死之前,还想吃一次酸奶……可来得及?”

疏桐见昔日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浩如今这般光景,心中不免替他难过,道:“来得及!您等着!”

疏桐尽最快的速度去做,有些工序也省略了,酸奶用冰水加以冷却,等到端至浩的面前时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他已处在弥留之际。

疏桐将酸奶递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鸣,示意他亲自喂他。

浩一直看着鸣,张开嘴吃了一口,他的脖子轻轻一动,咽了下去,却拒绝再吃,他只是看着鸣,道:“叫我一声爹吧!最后一次!”

鸣道:“您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是胤!”

浩的泪落了下来,他浑身颤动着,他的嘴喃喃开合着,他发出嘶哑的呓语声,终是一个打挺,再也不吭声了,带着遗憾,带着悔恨,带着凄凉,与世长辞。

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上,胤放声痛哭。

鸣没有落泪,他只是不吭声,他不能叫他爹,如果他叫了,那么皇位便还要再继续争斗,他想退出了,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这个爹在心里千次百次叫过了便已足够。

东风帝国天庆农历四月十一,浩行皇帝驾崩,举国大丧。

燕京的城道,街上人马稀少,往日钟鸣鼎食,繁华热闹的景象此刻却也冷清空旷起来,京华楼的生意也冷淡,皇帝新丧,家家都不敢大肆吃食,遇丧的暂停,遇喜的也暂缓。

如此冷清肃穆,一月有余,皇城之地尤其严谨,数月前那生死的巷战,流民的暴动,京华楼惊天的血战,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谈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人,缄口不言。胤作为唯一的继承者却也有责任将传国玉玺找齐,否则他心中总是寝食难安。

他屡次催促鸣尽快找寻,却没有结果。如此一来又拖了两个月,疏桐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连日来她都过得十分忐忑,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生龙活虎。

小青和影子不知去向。

静也要离开了,疏桐独自送他,他带着绿痕父女要回去静水山庄料理事务了。

连月来,在疏桐的帮助和精心照料下,静已经能习惯那样没有光明的生活,绿痕说一定能医治好他的眼睛,这让疏桐心中有了宽慰。

疏桐看着静消瘦的脸,心中万分不舍,道:“静,你不再多留几天吗?”

静道:“我在此地已经打扰了太久,如今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眼睛看着没有目标的远方,深深刺痛着疏桐的心。

她看着静的脸,一如他当初那样刻骨地看着她,她的泪落了下来,好在静看不到。静的离开让她心中万般难受,可是她再也没有理由挽留,她再也不能给他什么,除了对他好,她还能给他什么呢?

静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十分深情,他的眼中有着湿润,他将疏桐紧紧抱在怀中,将他的头埋在疏桐的肩头,温和得几近哀求:“桐儿,我会等你,直到听到你成亲,直到听到你过得很幸福为止!”

疏桐紧紧回抱着他,此刻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的话来,她只有实实在在感受着静最后的温暖。

阿珠搀扶着静上了马车,阿珠坐在静的身边,道:“庄主,我们回去静水山庄吗?”

静道:“不!我们去临活山庄找竹翁!顺便去奠基一下娘亲!”

“庄主,我看鸣的蓝苑里供着夫人的灵位,莫非你们两个是兄弟?”阿珠忍不住问道。

静笑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同鸣是兄弟!那口口酒后吐露,我还不信他!”静的眼中再次湿润起来,“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他照顾桐儿,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可是他终究是不能代替你的位置!看得出来你在疏桐心中也是占了一席,怕是无人能够替代!”

“阿珠,谢谢你!听到你这些话,我便觉得此生算是值得了!”静的语调有些颤动,“至于那双眼睛是否可以恢复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已经深深记住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却,哪怕将来娶了别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

阿珠道:“你能那样想,静家祖先知晓了定会觉得安心了!你若真的从此消沉怕是疏姑娘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静沉思着,“是啊!我一直存着希望,我等她,一直等到她幸福的时候,我才能去想自己的幸福,虽然同她一起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当老天不能满足的时候,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着她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静这话说得阿珠直掉眼泪,她也不说话了,怕一说便会放声而哭,惹了静爷心中的哀伤。

疏桐挥手向他们告别,她的心真的很空虚,静走了,真的走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望着远处失神……竹翁对她说过,两个对她最好的男人有一个会为她而死,这样物才会平衡。

鸣轻轻走近她,将她的手放了下来,替她披上了外衣,关切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进屋去吧!想他的话,我们可以去静水山庄看他!”

疏桐点了点头,半靠在鸣的怀中,她道:“鸣,你信不信命?”

“难道命里注定一个人迟早会死,你会去自杀应命吗?”

疏桐笑了,赞道:“说得好!”

鸣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和陌生人说话,对她总是戏谑逗弄的语气。

不过他会做饭给她吃,会带她去划船,会同她一道默默散步,同她一道去看花卉,同她一起去爬山道。

同他在一起总是分外安静,只有在给孩子想名字的时候他才会讨论,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才会吵闹,那个游戏叫“猜心”。

今日饭菜格外新鲜,都是疏桐没有见过的。她喜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鸣道:“五月初五,端午,你忘了?没有吃过我做的粽子吧?”鸣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拿出一串铃铛般的粽子来,“喜欢吗?”

疏桐点点头,他们两个将小粽子一个个剥到盘中,蘸着红糖吃,两双筷子时而打架时而相互帮助夹断粽子。开心极了。

一个温馨的端午节,疏桐欢笑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浓浓的不安,和深深的眷恋,她舍不得离开他们,她真的舍不得,所以她要抗争,每到深夜她总会查阅密罗留下的各种毒物典籍,企图寻找一点生机。

那日鸣突然在她身后出现,担心地问道:“桐儿,你看密罗的毒药典籍做什么?她去外面寻找药材还没回来吗?”

疏桐惊惶失措道:“嗯……是啊!”

“你怎么哭过了?哪里不舒服?”鸣抬起她的脸仔细观察着蛛丝马迹。

“没有,你别瞎猜!女人怀了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哭的!”

“是吗?”鸣将信将疑。

“你怎么那么迟还没有睡呢?”疏桐也觉得奇怪。

鸣拉拢了窗子,怔怔看着窗柩发呆,叹道:“我为玉玺烦恼呢!二哥老是着急要那玉玺!”

疏桐心中咯噔一下,她看着鸣的身影,还是那样寂落,令人心疼,她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环着他的腰,道:“他不是已经当了皇上了吗?还要玉玺做什么?”

“他说没有玉玺总是明不正言不顺,不踏实!”鸣揉着疏桐的手背,回转身子将疏桐拥入怀。

疏桐的嘴角牵动着一丝笑,她道:“他让你活着不踏实才是真,才拼命想着要拿玉玺!”

鸣轻轻笑了起来,他的胸膛轻微颤动着,他道:“你怎能那样说他呢?这些天来,他忙他的国事,我忙我的家事,不是相安无事吗?”

疏桐因为密罗莫名其妙地死在房梁上一直对胤充满仇视,她始终难以相信他,但又不好说出来免得鸣受他威胁!只得扯道:“你还不是心存顾虑?”

“此话怎讲?”鸣认真道。

“你那么多个月来都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名分,是不是因为你也认为我们这样还不是结局,还不足以过安定的日子,你怕没有办法照料我一辈子是吗?”

“不!”鸣道,“我是想将玉玺给他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乌兹国边境上的珊瑚海!再也用不着回来!”

鸣将疏桐揉得紧紧的,他将鼻子埋入她的发间,闭上双目,享受着那一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

“可是,我总信不过他!他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需要是个好人,只要能做个好皇帝就够了!”

“不是好人,怎能当个好皇帝?”

“慈悲覆国,残暴亦亡国,处于两者之间,能攻能守恰是他所合适的!”鸣颇有深意地望着疏桐的双眼,那双眼他望过许多次,但从来也没有像今天望得那样自在和轻松,或许是心中的担子已经放下。

疏桐踌躇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玉玺不给他,鸣便放不下这个责任,而且胤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如今倒不如给了他让他安心,或许可以换得太平,想至此,疏桐离开了鸣的怀抱,拿出一块丝绢包的东西来,道:“拿去给他吧!”

鸣疑惑地在烛火下揭开丝绢,看着这半块玉玺,颇为惊讶,“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疏桐道:“星宿把这个秘密藏在了他给我的香袋中!”

鸣难以置信地端详着,语气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反而更加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此也好!”

疏桐拉着鸣的臂膀恳求道:“明日带我一起去!”

“你信不过他?”

疏桐点点头。

“你害怕竹翁的命运说?”

“不错!”疏桐直视他,已经到了最后,她不能功亏一篑,因为她没有武功可以凭借!

“你何以来阻止他?”

“事在人为!”

“不怕一去不回?”

“不怕!”

“可是我却怕!”鸣将疏桐按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鸣道:“可不是?你怕我会因为你而死!而我却怕你因我而死!”

“你也信命?”

“不信!”

“你骗我,你因为信才怕!”

“我向你坦白过我是个骗子,所以……我骗你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答应了?”

“你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呢?不过我还是想听你给一个恰当的理由!”

翌日,艳阳高照,皇宫内古柏参天,碎荫铺地,奇石盆景,千姿百态,那亭台楼阁修葺得焕然一新,参差错落,掩映于茂树繁华之中,红墙黄瓦,雕栏玉砌,令人驻足神往。

鸣携着疏桐默默踏在了这条林口口上,脚下的鹅卵石仿佛一根根神经的末梢,每一步都能触动身上的某些感受,林公公在前面带路,伛偻着身子,他对鸣毕恭毕敬的,口口叫着四殿下。

鸣带着玉玺见东风胤,疏桐在门外候着!

胤大喜,忙将鸣邀请至书房,将两枚玉玺合在一处,刚好,是真的玉玺,胤异常兴奋!说什么都要赏赐他御酒一杯。

林公公颤抖地端着盘子递与鸣,鸣未接,只道:“皇上,听说药殿没有被烧毁!那么解药一定是在了!恳请皇上将解药赐给草民!”

胤道:“是了,朕就等着你这句话了!那密罗就没有白死!”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将药丸捏在手中道,“仅只一颗,密罗死了,你自己决定吧!”

鸣有些不解,他重复道:“你说密罗已经死了?”

胤漫不经心道:“不错!怎么,疏桐没告诉你吗?”

“是你杀的?”鸣淡淡地问道。

“不错!”胤大方地承认。

“为什么?”

“就为了今天,能够让你喝下这杯曼陀罗之吻泡制的毒药!”

鸣的心头隐隐作痛,“为什么?”

“因为我们只能活一个!这是规矩!”胤面不改色地道,“你不想让疏桐和你的孩子都死吧?”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就会放过他们?”鸣很平静。

“一定!但是他们永世不得踏入本国国土!”

“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就凭手中这唯一的解药!”

鸣笑得寒涩,“救我是你,杀我亦是你,信我是你,不信我亦是你!你我兄弟二人,终是将你我分得太清!”鸣拿起酒杯,“我喝!”

胤道:“四弟不愧是四弟,依然镇定自若,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留你!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当初也不会替你保守秘密启用你!你安心上路吧!”

疏桐大声道:“等一等!”

胤道:“什么人!那样没规矩!”

疏桐挺着大肚子已经进来了,她道:“怎么?你那样快就把你的弟媳给忘了?”

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道:“你……”

疏桐继续道:“我好像以前听你说过,你怎么可能会像狗一样咬自己的弟弟,那个人是你吗?哦,我忘记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皇上,只是一头丧家之犬而已,难怪说话不算话!”

胤起急,指着鸣道:“你若是今天不好好管教她,那么我就将解药毁去!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皇宫!”

鸣冷静道:“桐儿,向皇上认错!”

疏桐怒道:“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鸣这一惊也不小。

疏桐已经孤注一掷,为了保住鸣的性命,她说过就算她死了也会保得他的安全,哪怕赔上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在所不惜!她和她的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

她冷笑着,夺过鸣手中的酒杯在众人的惊愕中饮了下去,她将酒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轻蔑道:“东风胤!我说过,你休想用我来威胁他!你大可以毁了解药!在这个弹丸一样的书房,你本就不是鸣的对手!看谁先走得出这个书房!”

鸣的目光中也激现一种求生的色彩,可是转而又暗淡下来,因为解药在他的手上,他只是冷眼看着胤,仿佛在考虑该怎么处置他!

胤浑直冒冷汗,他跌坐在宝座上,这个疯女人!可恨的是她说的竟是事实,她若不在乎解药,鸣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胤软了下来道:“四弟,二哥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吧!都怪二哥不好!”他的额头顷刻间渗透出了汗珠,鸣弟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

鸣向他伸出手。

胤慌忙将解药放在了鸣的手心上。

鸣揽住疏桐道:“我们走!”丝毫不将胤放在眼中,也丝毫不在乎他是否会反咬过来。他的轻蔑更加令胤感到羞耻恼怒!

“不!”疏桐还是担心胤杀回马枪,此刻她定是要一个步子都不可以走错,一个缺口都要防范!因为她输不起!

疏桐轻轻推开鸣,平静地对他道:“还记得我给你的理由吗?”

鸣点头道:“记得!你说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安然无恙地出去!”

疏桐道:“那就是了,我现在就要实现这个‘一定’!你定要站在我这一边!”

她拿着鸣送给她的剑指着胤道:“我信不过你!生死就在一举,你看着办!”

胤看着疏桐如此强硬,一时也失了气势,他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诏告天下,将鸣的身份告诉世人,你们东风帝国在这次浩劫之后,两位皇子齐心协力共同惩恶除奸,捍卫皇权,最终相互谦让,以便留下千古的榜样!我要让你向全天下的人发誓,日后励精图治,永不忘记兄弟的辅助之恩,并且永不加害于他,否则人神共诛!不得好死!”

鸣和胤都沉浸在疏桐的慷慨陈词中,林公公不禁拍手叫好,他道:“皇上圣明,疏姑娘所言有理,那样也为日后的子孙留个楷模,也可打破祖上历来只留一个皇子的不好名声!”

胤只得道:“好好!准奏!”

胤速速写好圣旨,交给林公公诏告天下。

林公公道:“二位随咱家出宫吧!”

林公公一路叹气,将他们两个人引到宫外,宫门沉重地关上了,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片片尘土落地。才道:“方才好险!你们就这样让本公公带着出来,若是他反悔,那你们就糟糕了!”

鸣道:“公公不必忧心!他不敢,因为他还得顾着名声,他也是聪明人,在此等情况下,我都无心同他争什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公公向鸣失礼道:“四殿下,也难为你了!不过此番圣旨一下,相当于是同时约束了你们两个!好好珍惜不多的日子吧!”

疏桐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真的解药早就在你那日见过二殿下之后被他给毁去了!还请您息怒!”

疏桐的心一阵冰凉,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色,因为解药本就是一个意外,现在意外也没了顶多恢复原来的,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鸣愤怒地看着宫门,他拽紧了拳头,猛地给了红色宫门一掌!落下一个深深的掌痕。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手曾经充满信任地接过一颗珍贵的解药,直到最后胤要他的命,他依然如此信任地接过解药!而这解药偏偏依然是毒药!

他看着所谓“解药”周遭的毒渐渐渗入掌心,想着疏桐恬淡幸福的笑容,想着林公公慈祥的笑容,他颤抖地合上了掌心,紧紧捏成了拳头,将假药粉碎在自己手心,滑落为尘泥。

他背对着疏桐,一滴咸润的东西从他嘴角滑落。他不敢回头,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疏桐担心地撞了下鸣的胳膊,圣旨已经起作用,生怕他再闯进去,那样就是他的不是了!便道:“鸣,我们该走了!”

鸣渐渐回头,望着疏桐,那眼神,疏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剥下伪装的口口裸的深情。

疏桐几近呆在那里,迷失在他的世界中。

这一望仿佛是一生一世。

这一望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疏桐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湿润的东西。

她惊惶失措地看着他嘴角渗出的血丝。

她浑身发抖着,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平平安安出来了的,为什么?

她痛彻心扉地叫道:“鸣!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疏桐掰着他紧握的拳头。

突然,鸣捏住她的手,郑重道:“桐儿,不如我们成亲吧!”

“什么?”

“不如我们成亲吧!”鸣很平静地道。

“做我的妻子!”鸣注视着她,他努力重申着。

疏桐泪流满面,她已经分不清楚痛和绝望,她语无伦次地道:“不会的!鸣!你不会的!”

“做我的妻子!为我穿一次凤冠霞帔!”鸣重重捏着桐的双肩,然后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

疏桐捧起他的脸,哽咽道:“鸣,你听我说!我们不相信天意,你一定会渡过这一关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鸣嘴角的鲜血落在疏桐肩头。

疏桐慌乱地替他抹去血迹,他们相互搀扶着。

鸣道:“我不会死的,你说过,天意亦可是我意!”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脑海中叠叠印印桐的影子,她莽撞地放下十银成为他眼中的焦点,她给他别上了茱萸,她与他同生共死,她狠狠咬了他两次,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他的求亲,那次他给当成骗子狠狠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们搀扶着来到一棵大树底下。鸣看着远方微微笑着,天空一望无际,空气澄澈。如今,他舒服地躺着,一如大战前夕,他枕在疏桐的腿上入眠一般,只是那天是黑夜,如今是白天。

她的鼻子很酸的,眼睛红肿,她等到了这个承诺,她将他揉在怀里,双手摩挲着他的颈项,仿佛要感受他身上每一处可以感受到的细腻和温暖。

鸣歇息了片刻,用功力压制了毒性,起身扶起了她,短短的时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他笑道:“我们回家吧!”

他一把抱起疏桐,他要将她带往他们一起想往的珊瑚海。

他的臂膀沉稳而有力,他的脚步坚定却比以往更加的孤独,现在恨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他有限的生命来爱,但愿不会太迟!

落叶掉在他的发际。

临夏,还有冬末未曾掉落的枯叶?

生命原来可以如此顽强!

疏桐从鸣的怀中摸出一个大枣子,那是星宿给他的,许久了,都未曾发霉腐烂,她吻了吻,枣子里头隐约透着药味。

疏桐看着鸣沉默的样子道:“你说说话吧!”

鸣道:“说话?太没意思!不如听我唱歌?”

于是,这一路上,一个人轻轻唱着歌,而一个人却在狐疑地研究着枣子,想着星宿生前说的话:“你可千万别随便看啊!这可是锦囊妙计呢,等有人要死的时候再看不迟!”

突然,疏桐紧紧拽着枣子充满希望地道:“鸣,如果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我们可以做好多事情是吗?”

鸣想着,道:“不错!我们的孩子会出世,我们可以捉到很多鳕鱼,我们可以去看望一下静,告诉他我们已经成亲,我们过得很幸福!然后你去哪里我都随着你,哪怕去到地狱也有我伴着你!”鸣的声音颤动着,他抱着她的手臂也在颤动。

疏桐双手紧紧环绕着鸣的脖子,静静地看着他身后的脚印。

一双脚印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哪怕今后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或者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她也仿佛如今日那样在他怀中,一直同他在一起,念着他寂落的身影,恋着他眼底深处的热忱。

不过,还有多少时间,又有谁能够预料。她始终坚信生命是有韧性的,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将它延续到一个又一个日落,一个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甚至,到白头!

后续十载相思了无憾

十五年后。

江湖上有一个杀手要金盆洗手,但是金盆洗手前他要将一个人欠他的钱给讨回来,那口口一共杀了八个人,其中七个人死掉一个人一千两,其中一个人留下性命但要造成已死假象用特技杀法,二千两。总共九千两,加上十五年的利息,一年一千两总共二万四千两银子!

此人全国张贴还债通知,这悬赏可能还会有人来,这还债没想到也有人争先恐后。杀影楼里门庭若市,这榜一贴出去,就有五位少年前来说是替母还债!每位少年都带了或多或少的随从,因此杀影楼里济济一堂。

这影子手里端着算盘,不知道应该收哪一家的钱。于是他打算一个一个接见,只有问题回答正确的那位少年他才可以收钱。影子坐在里面等候传第一位少爷。影子身后的帷帐中坐着另外一个人。

第一位少爷面貌奇伟,鼻挺口方,身材臃肿,举止还算得体,双目大而有神,影子打量了他身上一切东西都没有发现可以体现他身份的东西,觉得郁闷。

那少年将剑往桌子上一搁道:“影子叔叔,我替母亲来还债不是来找你看相的!请收下!”

影子瞥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口气还不小!他道:“你爹是谁?”

“我爹是东风鸣!”

“东风鸣能生出那么粗的儿子?”

“怎么不能?当年我娘中了曼陀罗之吻,我天生就臃肿!”

突然影子拔剑,冷飕飕的,直攻那少爷的脖子,那少爷待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静兄弟,快救命!”

只见一个少年破门而入,挥剑直指影子之剑,只听当一声,那少年后退数步。

影子道:“好功夫!小小年纪便能挡我影子之剑!看你的长相,你应该就是静觞魂的儿子吧!”

那少年天生自然微诎卷发,双目温和,笑容灿烂,他一身白衣,英姿飒爽,他抱拳道:“小侄静无风见过影子叔叔!”

“果然少年英雄,有乃父之风!不过你们冒充东风鸣的儿子有什么企图?”

静无风道:“家父一直想找寻东风鸣叔叔和疏桐阿姨的下落,所以小侄冒昧想借影子叔叔这件事情引出他们!”

影子想了想道:“他们是否尚在人世都未可知,你怎么能知道一定能引出他们?”

“影子叔叔也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传闻才会贴出告示的吧?”

“贤侄果然聪慧,我是听闻在珊瑚海那一带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海盗,这个人专门打劫海盗,武功出神入化,水性无人能及,对于海面的天气,关于海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被尊称为海神。”影子道。

静无风继续道:“小侄听家父提起这个海盗的面貌,和东风鸣叔叔颇为酷似!”

“所以你怀疑他就是他们的孩子?”

“没错!”并且静水山庄已经派人前往那里张贴了影子叔叔的追债告示,如果他是的话,他一定会来。

“嗯,对,喂,那个小胖子,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胖子看了眼静无影,道:“少庄主!你看这强盗扮书生的,我适合看店鉴宝贝,这扮少爷装大侠,我可装不像!”

静无风笑意荡漾,言谈随和,他道:“哎,瑰小宝,你呀,其实装得挺好的!”

“嘿嘿!真的呀!”瑰小宝搔搔脑袋笑着,“那我应该减减肥,会更像!”

影子犯难了,他说:“外头还有四个呢,不知道哪一个是!”

静无风,悄悄掀起帘子,打量了那四个人。

“公子一号:穿着朴素,但难掩尊贵之气,年长仆从无胡子,显然是太监,要是我猜得没错,他就是当今皇上东风胤的独子东风亮。”

“不错!”影子赞道,“东风胤自从十五年前的事情后,就废除了玉玺继位之规,改为立长立嫡立储之规。那坐在窗户下喝茶的那位呢?”

“公子二号,眉清目秀,男子女相,喝茶兰花指轻点,我同他交过手,独门密器是手中的羽扇,飞转如刀,可以剥皮剔骨,他一定是青鬼叔叔的儿子青飘飘!”

瑰小宝插嘴道:“青飘飘,哈哈,真好笑,居然起个这样的名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年青鬼叔叔娶阿珠姐姐的时候整个山庄都给他们闹翻天了,到现在两口子还成天打架,让青飘飘认了慕容老太婆做了干娘,他这都做得出来,取个怪名更加不足为奇!”

“贤侄好眼力!那个在看画的呢?是谁家的公子?”影子突然觉得这样猜谜语比数钱更好玩!

“公子三号,一袭青衫布衣,纤细瘦弱,文文静静专心看画,随从一人似是书童,好像书香门第的孩子!”静无风想来想去想不出他是谁,便道,“猜不出此人!但他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

“公子四号我倒认得,无须猜测,他是西平王府的小王爷。”

“看来,大家都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啊!”影子坐回太师椅烦恼着,会不会那个你猜不出来的人就是呢?

“不如找他进来问问吧!”静无风道。

于是那位文静的布衣公子被叫了进来,他一进门便作揖,“小侄白昼,见过影子叔叔,静兄弟!”

影子和静无风面面相觑。

白昼见他们诧异的表情,会心一笑,道:“小侄知道所有你们不知道的,所以小侄最有资格替他们交给影子叔叔这笔银子!”

“为什么?”静无风道,“可是家父的旧友当中并无白姓之人。”

白昼镇定地回答:“家父是东风星宿!”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躲在影子帷帐后的人此刻才出声,他走了出来,打量了半晌白昼,发现这孩子同星宿无半分相似之处,倒是气质有些接近,自言自语道:“星宿还有儿子?”

静无风喜道:“爹!您原来一直在这里!”

静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儿子!他走到白昼面前,问道:“你真是星宿的孩子?”

白昼回道:“确切地说是他的义子!家父行踪诡秘,漂泊不定,对于世人来说除了琴技,家父的其他事情对于世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星宿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静看着他,从他身上依稀看到了星宿当年的神韵。

“家父生前曾嘱咐说,在他过世后,我若有机会见到你们定当弹奏一曲以表他的慰问之情!”

白昼当场弹奏,琴技令人叹服。使人想起了十多年前那段痛苦而又难以忘怀的时光。

静关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白昼道:“回静叔叔的话,当口口爹早就将东风胤的解药偷龙转凤了,他毁掉的是假的,为了不至于太张扬,他将解药塞进了那只大枣之中,并且附言。”

静猛地回忆起那口口们四人吃枣的情景,他吃了,疏桐吃了,唯独鸣没有吃,而鸣那颗也是最特别的,星宿还说了一堆看似玩笑的话。

静道:“不错,当口口们是曾吃过枣子,而星宿也是制作机关的高手!他可以做到枣子里面放东西而看不出痕迹!”

“可是万一这颗枣被鸣叔叔吃了,那怎么办?”静无风不解道。

白昼微微一笑,解释道:“家父很了解这个人,他最痛恨吃枣子!生性多疑的他又不会随便丢弃,定会掰开来看个究竟才死心!”

“那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解药的?我听爹爹说他们离开的时候似乎还未找到解药!并且鸣叔叔也中了剧毒!”

白昼有礼道:“这个你应该去问东风叔叔本人了!”

静无风摸了摸脑袋朗声笑了起来。

静如释重负,那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幸福的笑容。

影子插话道:“那么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白昼摇摇头,他递上一个包裹给影子,道:“这是一个叫东风静的少年让我带给影子叔叔的银票!”

突然,静无风发觉门外有人,他喝道:“谁?”

那人夺路而逃。

静无风一路追逐,至一个人迹罕至的江边,那个蒙面人停了下来。

静无风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偷听说话,不是正派所为!”

那人不由分说,飞剑刺向无风,斥道:“什么正派不正派的,少来这套!”

无风一个苍龙摆尾,挑灯看剑,揭下了蒙面人的面纱。

见是一个目光聪灵的女子,心下一怔,竟看得痴了,脸不觉微微发烫!

那女子恼羞成怒地夺回了面纱,还打了他一掌。

随后,一名单耳上系着一个环形大贝壳,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出现了,那女子走向他,指着静道:“哥哥,他欺负我!”

静无风忙道:“在下静无风,无意唐突令妹,还望见谅!”

“静无风?”男子笑了笑,双手环在胸前,背上背了把长剑,“静叔叔可好?”

“你是……”静的心咚咚直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在下东风静,这是舍妹东风晓!”

……

远远地,静一席白衣,平静地伫立在风中,望着三个聚首的年轻人,眼中潮润,十五年隐忍牵挂的情感如洪水般倾泻出来,占据了他整个身心,让他不能自己,他悄悄拭去泪水,看着他们的孩子乘船离去,终是没有上前招呼探询,或许他俩是否安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活过,爱过,幸福过!而他……他也曾爱过、恨过、牵挂过……

静无风回头惊讶地道:“爹,你也在此?怎不出来见见他们?”

静沉默半晌,道:“已无必要了……”

静无风:“爹,你怎么了?脸上湿湿的!”

静看着一个方向,喉结滑动,声音颤抖:“天下雨了……”

静无风瞧瞧天,摸不着头脑,他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那个方向,满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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