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溃烂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皇宫的太医院中，心口隐隐作痛，他睡了多久了？不知道，他只记得，他晕过去的那一刻，廖棠梨跑向了尉迟殇杪。他的心口留下了一道疤，一把剑的大小，刚刚好，大夫说要注意点，不然伤口会破。他回了清心殿，书桌上放着一封信，是廖棠梨写的，他看都没看，把信撕了。

尉迟辰泽：廖棠梨，廖家，栾家，尉迟殇杪，我与你们的仇，结定了！

尉迟辰泽咬了咬牙。

后来，听说廖棠梨服用了砒霜，欲自尽，却没死，只是昏迷了。尉迟辰泽听后，嘴角抽搐了一下。后来，他也偷偷去过廖府，欲将她杀死，但是每次剑比在她脖子上时，尉迟辰泽心中就莫名的痛，只得作罢。

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穿淡青色的衣服了，而且还很讨厌淡青色，淡黄色，梨子，梨叶。一年之后，他再次回忆起他们的第二次的见面，他沉思了很久，很久。有一天，他找到了尉迟逸寒，喝了好多酒，但是没有醉。

尉迟辰泽：八弟，酒能让人忘愁，却不能让人忘情，那时的廖棠梨真的好美，好可爱，但是她好像并不爱我，她爱的是老五，一个我不愿承认的人。八弟……她说她喜欢梨子，因为她觉得梨子好美……所以我也喜欢梨子，但是我前不久明白了，她不是喜欢梨子，而是梨花……我想错了，也爱错了，八弟……

“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尉迟辰泽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呆的茫柒。

尉迟辰泽：八弟，你在说什么？

尉迟辰泽黑着脸，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怒气，尉迟逸寒急忙解释。

尉迟逸寒：没什么，就是一些陈年烂事，与你无关

语毕，鹿夏狠狠点头。尉迟辰泽的怒气渐渐消失，茫柒走向鹿夏，递给她一个糖葫芦。

茫柒：小姐，你吃

鹿夏……

鹿夏并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他更喜欢酸一点的，她从不吃别人给的甜的，除非她想吃，但是陆凌给的她会吃。

尉迟辰泽：茫柒！

尉迟辰泽凶巴巴地盯着他。

尉迟辰泽：这是我给你买的，不准给其他人吃！

茫柒：小姐不是其他人，是自己人啊

鹿夏……

鹿夏有点尴尬，在古代，“自己人”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自己这边的同伴，亲人，朋友，战友，另一层是……伴侣。鹿夏想要最后挣扎一下。

鹿夏那个，我……

尉迟辰泽：我说不能就不能！你必须自己吃！必须！

鹿夏不再说话，只听到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争论——

茫柒：小姐为什么不能吃？

尉迟辰泽：因为这是我给你买的

茫柒：我吃不完

尉迟辰泽：你可以吃一半然后给我吃

茫柒：为什么要给你？

尉迟辰泽：因为这是我买的

茫柒：但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尉迟辰泽：……

……

鹿夏笑了笑，这个男人，看起来呆呆的，让人觉得他很没脑子，但是，对于原主……准确来说，是对于鹿夏这个人，不管她对他怎样，他只认鹿夏这个人，这张脸，尽管他有脸盲症，但他很努力的记住了这位一身素白，头戴栀子发钗的活泼女孩。但，他不是因为衣服才记住的，她中途换过很多衣服，很多发钗，但是都被他记住了，他只记住过两个人，一个是鹿夏，一个是他的母亲，至于其他人，他都是通过记对方的常带物品来记住一个人的。

茫柒则不情愿地咬着糖葫芦，嘟着嘴，贼不情愿了。

茫柒：我对甜的没有多喜欢

尉迟辰泽愣了一下，“我对甜的没有多喜欢”“我对甜的没有多喜欢”“我对甜的没有多喜欢”尉迟辰泽的眼神变得恍惚，他的眼前，那个女孩，梨花一样的，笑盈盈的望着他……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他又恢复过来，只是淡淡的苦笑了一下。

尉迟辰泽：不喜欢，就算了吧

茫柒点点头，看向鹿夏，却见她眼中隐隐透露着“逼迫”，茫柒只得将一块糖葫芦强行吞下，都不经过咬的，结果在最后一颗，卡住了……

但他能忍住不呼吸啊！忍了一分钟后，还是没吞下去……

茫柒：咳——咳——

鹿夏茫柒！

鹿夏急忙跑上去，却被尉迟辰泽抢先了一步。尉迟辰泽运用内力，一掌推向茫柒的背。

尉迟辰泽：啧，能不能别憋内力，不然出不来

茫柒：呜呜呜，啊呜呜呜……

尉迟辰泽有些无语，一个小小的护卫，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但是呆呆的，内力却如此的大，他刚刚差点没与他的内力斗过。

两个人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糖葫芦弄出来了。鹿夏站在一边将眼睛眯得小小的，一脸八卦，但是对于一个曾经喜欢过女人的七皇子来说,虽然对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但也不至于喜欢男人吧?

鹿夏嘿嘿

鹿夏笑出了声，尉迟逸寒在一边看着她，轻笑,这个小丫头思想真多。

依霜：殿下！殿下！殿下！

一个小丫鬟慌张的推开了门，很不礼貌，但是鹿夏觉得这样挺好，进来的是九皇子的丫鬟，依霜。

依霜：八殿下，九殿下伤口溃烂了！

先是惊慌，后是害怕，古人的伤口溃烂是治不好的，搞不好是会发烧的，要是烧高了可能就没了……鹿夏心神不宁地冲出了门。在门外运用了轻功，还好原主会的现在这个身体还能承受，她想着。我不该给他喷酒精的，虽然疗效很好，但是毕竟是现代药，有疗程的啊！一个月了，他都不来找自己，就算是古代药也有疗程吧？虽然说句真心话，我的确不想和他结婚，因为不喜欢，但是不希望他死啊！死了的话，我这……卖命契还有什么用啊？！她慌了，确实是慌了，因为他，也因为自己的一颗私心。

紫梦殿！她心中有了一丝窃喜，终于是到了，她想着，大概紫梦殿的守卫很严吧？自己进不进的去呢？

“是鹿府二小姐吗？”一个护卫在下面问。

鹿夏是的

鹿夏纵身一跃，到了紫梦殿的前院里，一个丫鬟迎了上来，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凌丝：鹿姑娘，我是九殿下的丫鬟，凌丝。姑娘，我带您进去

凌丝将鹿夏往屋中领，一边走，一边说。

凌丝：姑娘，殿下已经昏迷不醒了，他一直在说胡话，身上好烫的，念念叨叨地总在叫你的名字

鹿夏嗯

鹿夏没有多说，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个不停，她在害怕，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进了屋子，昏昏暗暗的，没有灯亮，也没有烛焰，唯一有的，是从窗户那射进来的暖阳，照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人，伤口溃烂的味道让人止不住发呕。鹿夏顿了顿，还是走了上去，然后让丫鬟先出去，自己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温度计，放进他的腋下，随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却在手指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缩了回来。

鹿夏怎么这么烫？这样烧下去的话，搞不好，会变成智障的

鹿夏眉头紧锁，如果……她只是在想如果，如果又穿越过来一个人呢？会不会是陆凌？但是他比我先一步走啊，是黄泉路上遇到什么障碍了吗？她想着，已然不知门被人推开了，那个人款款的走到鹿夏的旁边，鹿夏一惊，回过头看了看她旁边的这个人，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下。

鹿夏民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

千岁还是万岁？不知道，那就……

鹿夏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千岚：啧，千岁？也行，但是活不到那么久

北千岚站在她面前。

北千岚：你起来吧

鹿夏谢……

北千岚：不用了，本宫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听说你让我家辰儿签了个卖命契？小小年纪，胆子还不小

鹿夏一惊，她刚站起来，心口不停的跳，不过仅一会儿，她又平静了下来，心中暗想：这个皇后还真是高冷，但在二十一只能算作清高，算不上冷艳，因为这种老女人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绝对算不上“艳”，什么样的女人算得上冷艳？二十一世纪有名的歌手阿冷，或者说陆凌的前女友。

鹿夏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鹿夏我将殿下从山中救回来，那么命是我救的，那自然就是我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如果论武力的话，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北千岚打断了她的话。

北千岚：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有几斤几两？话别说的太过于肯定了，在宫宴上，你可还记得自己喝下来了一整杯砒霜？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

鹿夏皇后娘娘，恕我冒犯，您，作为九殿下的母亲，连他在北界山中险些遭姑墨的人的杀害您都不知道吗？

北千岚：知道又能怎样？敢情你是想让我去趟这趟浑水？把事实告诉皇上？再把姑墨打下来？啧，如果真有那么好打，早就……

打下来了……

鹿夏打不打的下来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以现在的姑苏，没那个能力

北千岚：你这是在找死！你可知你……

说的是什么……

鹿夏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人思想就是太封闭了，别人给的意见又不肯听，还要将别人斩首示众，说什么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说错话的下场！结果呢？人人都谨言慎行，总有一天姑苏会亡

北千岚：你……！

鹿夏我说的可都是事实，皇后娘娘，姑苏之所以不打姑墨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姑墨实在太冷，另一个原因是两国实力相当，最后一个原因是，皇后娘娘是姑墨人，对吗？

北千岚一时语塞，她确实是姑墨人，但她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给任何人提过，姑墨人长相与姑苏人很相似，她打了个寒颤。

鹿夏皇后娘娘，您紧张什么？瞳孔都放大了，我不过随便猜测了一下而已，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吧，恕我直言，我得帮他处理伤口

北千岚：（不屑）一个小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

她走了出去，但她不知道的是，瞳孔放大是个什么意思……

皇后可算是走了，她坐在了椅子上，接下来自己的任务，便是照顾一个给了自己卖命契的人。她从尉迟洛辰的腋下取出体温计，上面已经超过四十的水银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差一点，就四十三摄氏度了。

她沉重的坐在椅子上，又想起来了二十一的事情，她像是自言自语。

鹿夏如果我当初不复仇的话，说不定现在是个清华北大的料子，只可惜……唉

后来的每一天，鹿夏都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她从袖子中掏出了很多药物，毕竟自己的父母都是从事药物的，什么药都有，溃烂的伤口总能治。她每次用完药都将药放在床头处。有一天晚上，鹿夏看见尉迟洛辰躺在床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的几天，都一动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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