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乞巧节—灯会

静馨阁

雪清儿默默替萧沐卸下官服，将其折叠整齐后放到柜子里，动作细腻轻缓。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

萧沐：“今日宫中操办乞巧宴，原本准许朝臣一天休期。没想早朝后陛下命我留在宫中，帮忙查阅一些文献。”

雪清儿：“可…可你不是御前侍卫么？怎么揽了文官的活。”

萧沐苦笑了一声，转过头与雪清儿对视。“你可知御前侍卫只是一个虚名？”

想来从仕至今少说也有三四载，同辈的人平步青云。自己却当最闲的官，做最多的事。不知底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萧乾不想他踏着萧家祖辈的肩出人头地，更不想干涉儿子的选择，虽然位列丞相从未顾及私情。这样一来也断了某些人向他送礼、企图靠旁门左道谋职的歪心思。

他的仕途，从来都是自己掌舵……

“近来琐事繁多，觉得疲惫便总想忙里偷闲。”萧沐盯着雪清儿看，让她心里好不自在。“今夜倒是个好机会！”说着便拉起雪清儿的手，兴致勃勃朝门口走去。

雪清儿一头雾水，不知萧沐要带她出哪里。

“唉……等等！”无奈萧沐丝毫没有给她机会，她甚至还来不及跟府内说一声。

直到走出大门，才知道原来外边的夜景美得不可胜收……

如果没有亲眼领略过，定是想象不出乞巧节的临安，大街上一片华彩，人声鼎沸。

平日里深居浅出的闺阁女子在这一天拥有了为数不多的自由。她们用五彩丝线穿过整齐排列的九个针孔，速度最快的人为“得巧者”。传言“得巧者”更能收获美丽的姻缘。

除此之外，人们会在西郊临安河的下游放灯。除了未嫁的妙龄少女，其他人都可参与其中，他们将心中的美好期许写在河灯或者孔明灯上，蓄意生活幸福美满。

萧沐：“走，带你看灯去！”

雪清儿走走停停，目光总被摊摆上各式各样的货物吸引，除了必不能少的胭脂俗粉，还有雕成各种形状的果子、节日特有的“磨喝乐”—一种瓷烧的玩具。

萧沐生怕她走丢，于是停下脚步默默跟在旁边，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无奈自己没空陪她逛闲。

自从孝宗纠察岳飞往事，他每天除了上朝就是泡在书房里。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当他们抵达灯会时，人们正在进行仪式。

河边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祈福，还有各种小型的表演、杂技。他们在各自的临时场地卖艺，争相吸引人流。

满天漂浮的孔明灯与璀璨星辰交映成辉，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仿佛置身银汉间，美得一塌糊涂。莲花形的河灯则顺着临安河缓缓漂流而下，放眼望去，似乎整条河都在闪闪发光。

“这有笔，两位要不也写一下？”一挑担的小贩手里拿着彩灯问萧沐和雪清儿。萧沐向他要了俩，并将一个递给雪清儿。“都说花灯很灵验，倒不如应了景，留下心愿？”

“嗯。”

雪清儿接过笔认认真真地写起来，一笔一划没有丝毫的含糊。

不知为何萧沐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看看她写了什么，于是仗着自己个子高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不料身影照映到彩灯上，只一瞬就被雪清儿察觉到。

“不许你看！”雪清儿紧张地背过身，用娇小的身子挡住萧沐的视线。她完全没想到萧沐会窥探自己，两个脸蛋涨得通红，像巧果上盖的印子。

“我不看，我不看。”萧沐立即嬉笑着背过身，适才他只瞥见一行清秀的字迹，有些不甘。倒是雪清儿焦急的模样把他逗乐呵。他抬头思索了一会，提笔在彩灯上写下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最朴素而美好的愿望。

当时鬼使神差听了陈剑峰的话与雪清儿立下契约，不知是同情多一点还是心动多一点，也不知是为了敷衍联姻还是一见钟情。现如今彼此心境渐渐明了，却莫名地有了一层隔膜。

“好美啊！”无数的灯承载着无数的期许缓缓升至天际，慢慢淹没在云雾里。隐隐约约，像夏日的萤火，倒映在雪清儿澄澈的眸里。

“如果织女本是凡人，是否就皆大欢喜了？”雪清儿低下了头，思绪万千。

萧沐：“如此，也便没了牛郎织女那般绝美的爱情。”

无数妙龄女眷云集在此，萧沐的眼里却始终只有一个人。他似乎体会到了雪清儿内心深藏的那份哀愁。

“人神殊途，尚能违抗天令。生为凡人，除了怕辜负，我岂会怕别的……”

雪清儿的心里一振，回眸看着萧沐。几滴热泪突然盈出，在眼眶里悬停。这一次，她鼓足了勇气，不再逃避。

他也看着她，不再因她的美而仓皇失措。他们彼此相视，试探地贴近。忘记了灯会，忘记了四周。

一段醉人的朦胧情愫破开了窗纱，乞巧节灯火灿烂的夜空下，是两个一吻天荒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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