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成恭皇后（上）

这把龙椅于赵昚就像出锅山芋，接得烫手。他闭上困顿的双眼，躺在椅背上。须臾合起手中的折子往桌上一摔，“砰”的一声把站在旁边李云明吓得半死。

李云明:“皇上!您且回去歇息吧！”

赵昚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快过来帮朕揉揉。”

彼时在殿外，一个小女孩绕到柱子后。飘飘仙气，冰雪聪明。两颗水汪的大眼珠子乌溜溜盯着殿前，趁侍卫检查端食的宫奴时混了进去。

侍卫恍惚间看见一个三尺微童掠过，下意识伸手一抓，发现是小公主！ 侍卫:“公主！皇上在批奏！”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赵昚耳畔，“父~皇~”赵昚张开眼，看见小家伙原地不动蹦跶着双腿，甚是古灵精怪。

赵昚爆呵:“放肆！”

“怎么？！朕是他的父皇，勤政殿她还进不得么！”

侍卫急忙松手，只是眨眼间小女孩便已溜了去。

小公主一路跌撞到父皇跟前，赵昚连忙弯腰接住。她只觉两脚一空，身子被高高举起。

“哟~几时不见，我的小萱萱又长高了！”

小公主嘟着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赵昚抱着她，她伸出小手给父皇揉太阳穴。

赵昚：“宣儿怎么了？莫不是又调皮受了母后的训。”

小公主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才…才不是呢。父皇日理万机，久日不登坤宁宫，母…”

赵昚：?

小公主转头瞅了瞅除了李云明之外的其他太监，突然止住脱口而出的“母后”。转而改口：“宣…宣儿甚是想念！”

“近日朝事确实琐碎了一点，父皇的错！”赵昚苦笑了一声。

“来人！起驾坤宁宫！”

……

此时坤宁宫内乱成一团糟，并不知晓圣驾正在慢慢逼近。

常嬷嬷：“老奴对不住皇后娘娘！老奴该死！”

“适才公主随我出去了一趟，我没看管好她。如…如果公主有个好歹，娘娘便杀了老奴，好解解气！”

成恭皇后：“公主生性顽皮，嬷嬷不必自责。宫里有守卫，公主不至于有危险。”

常嬷嬷：“娘娘，要不我们去求助皇上吧！”

“这个时辰皇上正为朝事费神劳心呢。莫打搅他。”

话刚说完，屋外传来太监扬长的声音—“皇上驾到！”成恭皇后急忙平复了一下内心出门迎接。

“母后！”小公主兴高采烈地叫唤着，听到她的声音，皇后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赵昚抱着小公主走进坤宁宫，见四下乱糟糟，询问道：“皇后为何神色如此焦虑？”

成恭皇后低头，“臣妾正为找不着小公主着急。皇上见笑了。”

赵昚转头看了看小公主，扑哧一声。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肉鼻。

“你呀！可让人担心坏咯！”

小公主傲娇地别过脸，“娘亲明明和宣儿一样想念父皇，却不带我见见您。”

成恭皇后：“闭嘴！”

赵昚见皇后至始至终都微微低着头，便把公主放下，伸手抬起皇后的肩。

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虽跟随自己十几载风雨，即便是坐上了后位，见到自己仍是毕恭毕敬，不像某些一时得宠便装腔作势嫔妃。仅凭这温润淳朴的品性，也担得住母仪天了。

“朕有时实在顾不了那么多，皇后大可带小公主随时进殿探访，不必拘束。”

成恭皇后：“臣妾一直待在坤宁宫，也不能为皇上分担，甚是愧疚。”

“适才已命令下人做了补身的燕窝，皇上先坐下稍等。”

小公主扯了下母后的裙角：“母后说的可是萱儿最喜欢吃的枣莲燕窝！”

成恭皇后用嗔怪的语气细声回应：“没你的份！常嬷嬷被你吓坏了都。”

赵昚豁然一笑，心中的怅然顿时褪去。他接过太上皇的残局，在故宫的棋盘上步步为营，唯有坤宁殿能给他最纯粹的快乐。

成恭皇后：“臣妾听闻昨日皇上龙颜大怒，虽不明事因，还是希望皇上注意龙体。”

赵昚：“朕只觉得，当初那条路越走越迷茫，雾愈发地浓了。”

“朕不想继续跟不懂的人言说苟且治国之道，但懂的人孰是忠良，孰是奸臣朕又没有定数。我甚至怀疑是时局太难还是朕的意志不够坚定。”

成恭皇后起身，缓缓绕道赵昚椅子背后，伸手给轻柔他的太阳穴：“臣妾跟了皇上多年，明白皇上在意的一切都会精心守护。”

“即是圣贤，也难在条框中挥洒才干，其实皇上从未动摇过，只是累了罢，以后记得经常歇歇。”

赵昚伸手握住皇后，“我执意遣散后宫，可那些臣子不肯，说打破了祖宗的法规。但我隐约觉得有他的安排。”

“如今朕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枕边人，除了你能让我放下所有警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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