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鬼夜行（4）

岁暮赢了灯。刚回头准备去找玉涟，却发现街上突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岁暮四下里扫视，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座城似乎成为了一座死城。他微微一笑，垂下眼帘。

岁暮：呐，真是不让人开心。

岁暮：第一次陪女孩子出门，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岁暮：这要我阴阳寮主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岁暮手中的花灯变作流萤散去。

岁暮：嗯？这么过分的么？连我的花灯都不允许留给我？

岁暮挑了挑眉。

另一边。

玉涟怔了怔，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郎。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玉涟则，则安……

面前翩翩少年，俊朗不羁，风流倜傥。

少年对她轻笑道：“怎么啦？不认识我了？好你个阿涟，才多久啊，你居然不……”

下一秒，玉涟扑了上去，泪眼朦胧。

玉涟不！不，我认识你的！我的则安！

她狠狠地抱紧他。

玉涟我怎么舍得不认识你……怎么舍得……

“哎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啊？虽然说你这样抱着我，我很开心，但是你抱得太紧了诶，我要喘不过来气啦！”

少年郎揉了揉她的头顶，眼中尽是宠溺。

“我就是去猜了个花灯，你就差点不认识我了？看来我要给你一个惩罚！就罚你今天陪我放灯吧！”

玉涟好，好。怎样罚我，都随你。

玉涟强忍着要掉下的眼泪。

“嗯？今天怎么这样听话？”

少年郎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对啊。

我做了很坏很坏的事。

我把你弄丢了。

但是……在我认为，相见已成殇时……你又重新出现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玉涟抱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玉涟没有。

玉涟阿涟没有做坏事。

玉涟阿涟只是太喜欢你。

玉涟喜欢到不想拒绝你。

玉涟仅此而已。

“安啦安啦，我知道啦！”少年郎摸了摸她的脸颊，“接下来，快点松开我。我们要一起去放花灯！”

玉涟听话地松开了他。

“这才乖嘛。好阿涟，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上元佳节。”

他握住玉涟的手，“现在，我们又要一起放灯啦！你开不开心？”

玉涟开心。

怎么不开心？

阿涟特别开心。

开心到眼中只有你。

开心到不想放开你的手。

玉涟安静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轻轻地勾起唇角。

少年郎带着玉涟来到河边。

“来吧，阿涟。快许愿！”

他把一盏花灯递给她。

玉涟接了过来。

在少年郎殷切的目光下，玉涟俯身蹲下，将花灯放到河中。她看着随波逐流的花灯，双手合十。

玉涟（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玉涟缓缓睁开眼。

少年郎凑了上来，“阿涟，你许了什么愿望？”

玉涟勾起唇角，摇头。

“说嘛说嘛。”

玉涟嗯……我希望，你可以来我的及笄礼，观礼。

少年郎怔了怔。

“什，什么？”

“你说什么？要我去观礼？！”

玉涟微笑着颔首。

少年郎激动地抱住她，“好的！好的！你不许反悔！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的！我会给你带礼物！我送你……我送你簪子！”

“啊，好阿涟。你还记得吗？初见时你的惊鸿一舞，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我要牢牢记住你，我要把你刻在我的骨子里，我要把爱你变成习惯……”

玉涟任由他抱着，自己只是微笑。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则安。

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的过错。

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怎么会永远离开我……

我的则安……

我的好则安……

玉涟勾起唇角，眼睛红红的。

玉涟则安。

少年郎原本正在高兴地说着，却突然被她打断：“嗯？阿涟，怎么了？”

玉涟含泪推开了他，唇角仍旧带笑。

玉涟好啦。

玉涟把幻境破了吧。

她早就注意到了。

她之所以没有使用武力破开。

只是因为她贪恋这十多年来只存在于梦中的温暖。

“阿涟，你说什么呢？什么幻境？你傻了？”

少年郎笑眯眯地说。

“到时候，及笄礼上你可要跳愿君流年舞给我看啊。当初你的惊鸿一舞，我可是永生难忘啊……”

玉涟一直是我的一厢情愿啊，则安……

玉涟这里，只是幻境啊……

玉涟闭上双眼，泪水缓缓流下。

玉涟对不起，则安。

玉涟我们刚刚见面，就又要分开了。

玉涟但是我不能允许。有人借着你的名义，来伤害我。

玉涟因为我知道。

玉涟睁开了眼面前的少年郎依旧风流不羁，只是不再开口。

玉涟则安你，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玉涟抬手拭去眼泪，手中渐渐凭空凝出一支玉笛。

那玉笛整体恍若透明，晕染着一朵朵的莲花。笛尾盘旋着极为华贵的绯红凤尾，妖娆绮丽。雪白精绣的笛穗坠子上，还有着一块卷云纹伴月的白玉。

正是鬼笛无恙。

拈花散人的武器之一。

玉涟的眉心隐隐约约现出一抹银莲花钿，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莹光。周身袅袅旋绕着银白流絮。

她缓缓将鬼笛递到唇边，幽幽曳曳的吹了起来。曲调悠缓，向人呈现出一幅如画山水图：图中少年风流不羁，俊朗无双；少女白衣一袭，矜贵清冷。如璧天人成双，两相静好。

玉涟面前的少年郎缓缓如烟散去。

在散去的最后一秒，少年郎对她笑了笑，轻声道：“我等着去观你的及笄礼。”

她放下了玉笛。玉笛化作流光消散。

泪水肆意流淌。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玉涟哭起来从来都没有声音。她只是默默地哭，哭完了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上去和从前一样“物我两相忘”。

哭，是一种发泄。

压抑得太久，心里会难受。

玉涟勾起唇角，轻轻地擦掉眼泪。

哭完了以后，她又是那个不羁离尘的拈花散人。仙门百家口中的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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