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雨欲来

第十七章 风雨欲来

清河王元怿之死，是所有人的意难平，元思南回想着那个容貌秀美，仁厚清雅的太傅，心中也甚是不平。

朝野上下，游侠夷狄，都为之满怀悲伤，垂头丧气，有更甚的人为之割面洒血祭奠。

元乂与内侍刘腾得势，杀了清河王后，对外宣称清河王元怿作乱后宫，与太后淫秽后宫，诬陷他意图毒杀皇帝，遂杀之。

自此，朝堂一片混乱，堂上多是清河王一党，十分敬重清河王元怿，对于元乂和刘腾敢怒而不敢言。

元乂和刘腾将那些拥护元怿的宗卿大臣对他们不利，便胁迫帝后将与清河王元怿有关的宗卿大臣杀的杀，罢黜的罢黜。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皇帝年幼，太后被困，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汝南王元悦却更加的行事情轻狂，自己的亲哥哥元怿被元乂刘腾所害，他不仅不为之报仇，反而常以美酒佳肴邀请他们共叙。

元叉自然高兴不已，让小皇帝封了元悦为侍中，太尉，掌管北魏政务军务。

元悦成了太尉，元乂做了骠骑大将军，宦臣刘腾拜司空，权倾朝野。

元子直日日愁眉不展，多守在彭城王府，一再告诫元思南，近日不要出外流连，尤其酒肆之地不可再去。

元思南知道元子直在提防汝南王元悦，他如今得势，难保不会对她和元子攸下手。

是日，真定县公府来人差元子直回府，说是冯氏昏倒了，请县公回去看看。

元子直虽不放心元思南，但府中有事，只得先回县公府。

元子直刚走没多久，王府就来了个内监，指名要见元思南和元子攸。

元思南认出来那个内监，是元诩的贴身小太监。

小太监悄声对元思南说:“陛下在永宁寺等你和元公子。”

元思南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面见皇帝，元叉疯狂的铲除异己，与皇帝来往甚密，肯定会被他盯入眼中。

何况，外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汝南王元悦，高高在上的太尉。

但元子攸却拉了拉元思南的袖子:“姐姐，想来陛下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十分凄寂，我们前去看看他吧。”

元思南心中也心疼那个才十岁的孩子，挣扎一会，他便带着元子攸策马去了永宁寺。

今天永宁寺不对外开放，元乂不许寻常百姓前来上香朝拜。

内监领着元思南和元子攸进了大雄宝殿，说:“陛下在塔顶，两位公子上去吧。”

元思南拉着元子攸，小心翼翼的爬着木塔，整整爬了九层，快到塔顶时，一阵猛烈的风差点将她给刮下去。

元子攸见元思南身影微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三哥，你小心些。”

元子攸人前人后，姐姐与三哥的称呼切换得越来越如鱼得水。

元思南猛的抬头，在阴暗的光线中，他看到了元子攸那张成熟的脸，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清冷高贵的如玉公子。

他平素喜欢一身白衣，温雅清贵，又不苟言笑，这让她想到了王一博饰演蓝湛时期的样子，景行含光，泽世明珠。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泽世明珠。

所以，这便是后世之中，王一博锲而不舍的去参选蓝忘机这个角色的原因吧，是吸引力法则，是前世未止的召唤。

元子攸表情微动了一下:“三哥？你怎么了？”

元思南摇头:“没事，吓了一跳。子攸长大了，都能保护三哥了。”

上了塔顶，元思南看到了小皇帝元诩的背影，孤孤单单的，在日光下，小小的影子拉得老长。

元诩没有回头，继续面着日光，俯瞰整个洛阳城。

元思南望着小皇帝的背影，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十岁的孩子，在二十一世纪，还只会围绕着爸爸妈妈要吃要玩，无忧无虑的年纪。

说不出宽慰的话，元思南只是静静地站在元诩的身边，同他一起看着这大魏的繁华壮阔。

元诩说:“四叔死了…”

元思南想牵着元诩的小手，给他一点点的力量，却不敢，她只是说:“陛下，那不怪你…”

是那些奸臣贼子的错，不是元诩的错。

元诩幽幽的说:“旨意是我下的。”他低下了头，叹口气，说:“我也以为他当真要杀了我，谋权篡位。”

元思南惊讶:“大将军是这么跟陛下说的？”

元诩的右眼掉了颗泪，滴在木地板上，他说:“是啊，元乂是这么跟我说的。”

元思南语塞，皇孙贵胄，多身不由己，一叶障目，总会被人误导，做下错误的决定。

元诩转头，小脸满是愁容，眼角还挂着一滴泪，他说:“思南，子攸，对不起。”

元思南皱眉:“陛下？”

元诩看了元子攸一眼:“替我父皇向你们道歉，当年，是他错杀了武宣王。”

元子攸身形一晃，面色有些苍白，他父亲死时，他尚在襁褓，长大后，母亲和哥哥们都不告诉他父亲的死因。

却原来，是先皇所杀，而被杀的原因，和清河王被杀，极为相似。

元诩盯着永宁寺的宝铎，悠悠的念了几句诗:“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

元子攸面色愈发苍白:“这是…父亲的诗…”

元诩说:“武宣王，孝以为质，忠而树行，文谋武略，是大魏之忠臣，只可惜，功高震主，父皇为谗臣所蔽，错杀了良臣。”

“朕有过…有悔…”

“朕不该杀了清河王…”

元子攸抿着苍白的唇:“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元诩站的久了，身形一晃，差点栽倒，摔下了高塔。

元思南手极快的抱住了他，将他拉退了些:“陛下，小心风大！”

元诩不以为意:“便让这大风将我刮走，我愿长眠清风，再不坐帝王之座。”

元思南无言以对，只是拉着小皇帝元诩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元诩既已经替他父皇道了歉，便干脆将那块腐烂的伤疤再度揭开:“父皇登位时，年尚幼，皇爷爷欲让武宣王做辅政王，但武宣王婉辞。”

“后来，父皇受了高肇的蛊惑，赐了武宣王毒酒一杯，自此天人永隔。”

元诩停了许久，望着万里晴空，愣愣的出神。

他说:“皇爷爷曾留下一道诏书给武宣王。”

“诏诸王并刺史、太守：皇太子即位，但有谋反者，听彭城王以此诏，召尔等共讨之。特诏。”

元思南突然想到了芈月传，为一个诏书死了许多的人。

元思南说:“想来，我父亲应是死于诏书二字，也许高肇蛊惑先皇，说我父亲手中有废帝的诏书吧？”

元诩说:“思南，你真是很聪明。”

一旁的元子攸纹丝不动的站在墙根，雪白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元子攸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论对元诩仇恨，他并谈不上，只是多少有些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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