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倘若无我(2)

雨声淅沥，不绝不断，似断了线的珠子砸落于地，焦急地敲打玻璃窗。

扶殇坐在窗边，半阖着眼，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花梨木桌上收音机里播放着淡淡忧伤的戏曲，随着雨声沙沙的响声，扶殇彻底闭上了眼。

恍惚中入梦，有缥缈的乐声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

扶殇长而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如欲飞振翅的蝴蝶。她睁开眼，映入一片残破景象。断壁残垣，荒草横生，血迹斑斑。

四处都被染上触目的鲜红，扶殇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不适应，却发现更不适应不舒服的是身体。

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的鲜红，点点血迹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盛开，一如红色的彼岸花。她摊开手心，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一些如染血的刀的记忆狠狠地插入她死寂的心口。

“哒哒哒”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原来越近，扶殇抬眼望去，却不知一眼万年。

一匹雪白毛色的快马飞奔而来，它背上坐着一个仙姿玉色的少年，他驱马行驶在这残破的小巷里，神情泰然自若，平平淡淡。

扶殇只觉得心暂停一秒，后又复跳。

快马在她旁边猝然停下，少年从马背上跃身而下，等扶殇反应过来少年已站在她面前。

她瞳孔一缩，慌忙低下头。

不怪她，她此时的模样狼狈不堪，一身的血迹和少年雪白的衣裳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她根本抬不起装满自卑的沉重的头。她，没有勇气去看那如仙般的人儿。

“想要报仇么？”少年神色淡淡，声音恍若夹杂了细碎的雪，从时空的深处随风飘来。

扶殇一怔，痛苦的回忆充斥在脑海中，刀光血影，刀剑无眼，娘亲为了保她，死死的将她抱在怀里，血，从娘亲瘦弱的脊背溅开，在空中绽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也在她清澈如湖水，湖水如明镜的眼中绽开。

她一日渗透死别。她一日从九岁的幼童成为小大人，从备受关爱的孩子变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孤儿。

她才飘荡了两天，却是不能活了，她本来，就该自我了断的是。

但少年的话如同清晨露水，让自己枯萎的花瓣润朗，让自己必死的心动摇起来。

“想……”扶殇直愣愣地透过少年望向远方，不由分说地点了点头，语气由动摇变为坚定。

“好，跟我走。”少年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减少他的寿命一般。他毫不嫌弃地抱起扶殇血迹斑斑的身体，飞旋而上至马背，他安置好扶殇后，一扬马鞭，逆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这不知名的巷子。

扶殇在四周划开的寒风中刮得瑟瑟发抖，她抬起自己鲜红的衣袖，迟疑了半刻又放下。

一声叹息被风打散。

“抱紧我。”少年的话没有起伏，却让扶殇心生欢喜，她小心翼翼地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小脸趴在他的背上，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

不过下一刻，看见少年雪白的衣袍上多出来的红印子，扶殇心中一颤。

不知道这位公子会不会怪她？

她忍不住抬眼看去，少年的背影的挺拔如松，在漫天的光辉中格外刺眼。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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