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雪天告别忠将魂

乔云宗葬礼那天，寒冷的深秋飘起了不合时宜的雪。葬礼没有大肆操办，只有傅子琛和宋青一捧着他的骨灰盒驱车前往烈士陵园，张国栋和一众士兵正在那里等着送乔云宗最后一程。

比德文医院门口，许是因为骤降的气温，所以来往的人并不算太多，更没有人愿意去擦那不停往上落雪的鞋子，可姑娘依旧一边不停的往手心哈着热气，一边卖力的叫卖着。

姜云柔：擦皮鞋嘞！擦皮鞋！

“吱—”汽车停止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接着是富家太太下车时鞋底踩雪的咯吱声，是秋怜扶着宋青一从汽车后座下来了。

姜云柔：您好，擦鞋吗？

云柔听到有客人，立刻机灵的站起身，摸索着将面前椅子上的积雪拍干净。

宋青一姑娘，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面？

宋青一没有坐下，而是问起了别的。

姜云柔：家里不富裕，能多赚点算点。

云柔笑着答道。

宋青一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姜云柔：爹爹原先在码头做工的，只是现在天冷停工了，他就在家休息了，毕竟年迈了，身体也不太好，就没让他出来。

无论是问什么，云柔都面带笑容的耐心回答，并且就算是家境贫寒也始终保持乐观，这让宋青一更加默许乔云宗的眼光了。

宋青一我家里刚巧缺个机灵的丫头，不如你随我回去，我找医生好好给你治治眼睛，你也不用每天在外边忍受寒冷了。

姜云柔：不必了太太，我自幼眼睛就看不见，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您心地那么善良，如果做错了事我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倒不如我自己做些营生自由洒脱些。还是谢谢您了。

宋青一本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姑娘，也能让乔云宗放心，可她竟被云柔这独立坚强的个性说服了，自己的确不应该再说什么。

宋青一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个医生，他是个江湖郎中，行医济世都是不计报酬的，如果能治好你的眼睛是最好的了。

这一次云柔没有拒绝，既是因为不想再驳宋青一的好意，也是因为她真的想复明。她想不再上当受骗，她想好好帮父亲分担重担，她更想好好见一见那个自己一直想见的人……

见云柔应下了，宋青一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姜云柔：对了太太！您认不认识一个姓云的先生？……哦，也许……不姓云，腿有点瘸，他……算了，当我没问吧。

像是在询问，像是在自语，不知道为什么，宋青一只字未提乔云宗，可云柔还是能在温暖的问候中感受到他的存在，或许是在她心里以为，乔云宗就应该属于这些富人的圈子里的，而他对她的好和眼前的这位太太也有些相似。

可随后云柔又不打算追问了，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富家太太怎么可能认识行事神秘的乔云宗呢？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宋青一他叫乔云宗。

姜云柔：！

姜云柔：您认识他！？

云柔惊呼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线。

宋青一嗯。

姜云柔：那！

姜云柔：那他是……是汉奸吗？

她提起的调门很快又落了下来，眼里的光也因为害怕暗淡了几分，因为她怕得到的是一个令自己不满意的答案。

宋青一不是，他不仅不是汉奸，还是民族的大英雄。

宋青一的眼神看向车里，车中傅子琛怀里的盒子，就是她口中的英雄。

云柔显然又因这满意的答案兴奋起来，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姜云柔：太太，您一定跟他很熟吧，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麻烦您告诉他，我想见他！

云柔雀跃的吐出一连串的话来，可惜她看不到，在场的除了她自己，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哀寞无光的。

宋青一你……见不到他了。

姜云柔：为什么？

云柔瞪着眼睛“看着”，等着她的答案，这一刻宋青一犹豫了，如果让她知道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已经魂归故里，那她还会像现在一样坚强快乐吗？

宋青一他……他因为有别的任务出国了。

姜云柔：出国？那他还回来吗？

宋青一回不回来不好说，但他可能要在国外成家了。

姜云柔：！

姜云柔：……是吗……那他的太太一定很漂亮吧……

她落寞着，整个人因为刚才的激动变得紧绷，却在这一刻完全松懈下来。

终究，他们天差地别，而他的世界也不会再有她了。

宋青一你想跟他说什么，我可以帮你写信给他。

云柔沉默了半晌。

姜云柔：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谢谢他，祝福他……

她强扯出一丝笑来，却依然掩不住失落的神色。宋青一应了一声快步的回到车上去，她怕再多停留几分，就会忍不住把真话说出来，起码现在云柔只是有些心痛和失落，如果让她知道真相的话应该会生不如死吧。

回到车上的宋青一瞬间流下了两行泪，傅子琛也强忍着泪水，他能做的就是多停留一会儿，让乔云宗最后多看看他最放不下的人。

汽车最终启动离开，云柔眼中的泪水簌地滑落，她蹲下身子轻轻的抚了抚崭新又光滑的擦鞋箱，随后收拾东西拿出拐杖，彳亍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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