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元旦

“你又在发什么呆?”

清脆的女声在略显沉闷的男声中分外明显，如同滚滚瀑布中隐藏的碎冰珠落地破碎那般。文俊辉抬眼，挂在发丝摇摇欲坠的汗珠就这么落地，轻轻一声碎响之后变成了舞台上最不起眼的一点水渍，就连主人也不会去追寻它的结局。

文俊辉的眼里，黑色的没有布置的舞台逐渐隐去，扭在一起玩乐的成员们隐去，逐渐只剩下了静静站立在他面前、歪着头思考他为什么骤然这么安静的孟祥——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彩排间隙和成员们胡闹的一份子。只是在一次灯光闪过、而恰好孟祥站在灯光中央，那紫调的灯光在她背后亮起，恍若猛然开满整片天空的烟花，他便这么安静了下来。

“……没什么，刚才被你的美貌晃了一下神。”文俊辉打哈哈，脸上因为没忍住的深思变得凝重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而孟祥也松了口气，扯了扯衣服——她今天没有穿和其他成员一样的黑白色卫衣加长裤，而是白色内搭和牛仔裤，外面一件米色羊毛大衣。这样的穿搭在韩国挡不住什么寒冷，所以一旦到了室外，总会有人给她套衣服怕冻到她。

“我以为你怎么了，吓死我，刚才还和珉奎哥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有说完的话被张哥打断，在舞台下开会讨论站位的工作人员们终于有了结果，忙招手喊去了孟祥。

只喊孟祥。

原本设计好的站位走位因为舞台设计效果有不少处的修改，而孟祥的站位走位迟迟没有确定——既要让团队整体效果更上一层楼，又要在不过分抢夺他人光彩之下让她散发出个人魅力。

一些心怀敌意的工作人员总会在舞台设计上拿她当靶子发牢骚，甚至报复性地在她安安静静休息的时候大声念出来，往她的心上扎刀。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位seventeen之中唯一的女孩子，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休息。

出道三年，孟祥没少听到不好听的言论，网上有，身边的也有。成员们听到的不少，但她听到的更多。工作人员知道她听见之后不会怎么样，依旧是会安排咖啡车给他们免费喝咖啡吃甜点，像从来没听见而他们跟公司另一部分人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爱般。

“要是跟白晓前辈一样怒骂我们一顿，我还不会觉得她是个婊子。”

他们总这么说，但事实上，即使孟祥如白晓一样，在他们嘴里也只会更加的不堪。

“反正骂骂又不会死，她要是得了抑郁症心态也太惨了吧，谁没有被这么骂过。”

他们拿着刚从咖啡车上拿下来的咖啡，兴奋地开启新一轮的辱骂。

这是文俊辉亲耳听到的一次，他告诉了其他成员，身为队长的崔胜澈直接了当地停了咖啡车，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他们骂孟祥骂得更起劲，但效果还是有的，那群人总算迟钝地明白了一个问题，孟祥，是seventeen的一员。

孟祥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也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胜澈哥做事总有他的理由的。”

文俊辉说，“他们诽谤你。”

孟祥愣了一下，表情依旧淡淡，“做这一行的，诽谤还少吗。”

文俊辉也愣了，两人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孟祥一声深吸气才勉强打破了僵局。彼时孟祥还没成年，脸上总有几分稚气，但稚气浅浅被抹不去的忧郁笼盖，让她看上去，很矛盾。

像是昼夜交替时那最深都没一抹紫，像枯草地与繁花地之中存在的一点粽。

是生与死之中的混沌一点。

她说:“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不能怎么办……”

对啊，站在聚光灯下受大众审视的、犹如商品一样的他们，能怎么办呢?

“所以都这样了，不如先吃饭吧。”

孟祥终于笑着说，而文俊辉也闻到了宿舍里传来的面香，还听见了金珉奎的呼喊声:“孩子们快来吃饭啊!”

……

“你又在发呆。”

文俊辉回神，面前的女孩脸上稚气不减，笑盈盈地看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什么事情啊，让你想得这么入迷?”孟祥笑道。

文俊辉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知道我名字。”

“那时候看过呗，我在没加入axy的时候 就看过你名字了，毕竟……”她笑得灿烂，怀着开玩笑的心思，“大家都以为你是金希澈前辈的私生子。”

文俊辉:“长得帅是我的错咯～”

孟祥:“不要脸。”

“……但我总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那一次。”文俊辉说着，脸上有点古怪神色。

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孟祥方才站下紫色灯光之下的样子。在他的不断回想之中，紫色灯光成了天幕不断绽放的璀璨烟花，孟祥站在人群之中，脸上多了烟花的色彩，衬得她越发明艳。

脑海里的她与他对视，随后面目不断与眼前的本人重叠，到最后，烟花成了灯光，周围吵嚷的人群，成了现在在舞台上玩摔跤的成员。

孟祥，还是孟祥。

但现实的孟祥，总让文俊辉感觉少了什么。

或许是回想总会用大脑的思绪附加神秘色彩，才会让人觉得脑海里的画面与现实相差太大。

文俊辉脑海里的孟祥，似乎更成熟一点，也更高一点。

但他不再纠结了，只说，“可能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我也遇到了你吧，这可能也只是我之前做的一个梦，或者是记忆偏差了，毕竟我们没少一起看见过烟花。”

孟祥也收起沉思的表情，没人知道她确切在想什么，她也在那一刹那想起了原来世界之中，她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一双眼睛。

她知道那是文俊辉，但她也知道，那个文俊辉，不是眼前的文俊辉。

她说:“可能吧……”

她又怀着侥幸、自欺欺人的安慰笑着开口:“要是能够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你遇到了那个世界的我会怎么做。”

“世界上哪有穿越啊。”

“你设想一下。”

文俊辉认真地思考起来了:“我可能不会怎么做，我不能打扰那个世界的你的生活轨迹，我可能看一眼，就走开了。”

“我可能会说一句，嗨好久不见啊孟祥，不行不行，这样想个流氓……说好久不见?也奇奇怪怪的。”

文俊辉想了一会，才有了答案:“我可能会拿起手机假装打电话，说，元旦快乐。”

孟祥呆了:“要是不是元旦，那不更奇怪。”

“打电话哪里奇怪了。”文俊辉说，“要不这个就当做是我们的暗号吧，要是真穿越了，我们一说元旦快乐，就互通了。”

“太草率了吧。”

孟祥思忖半会。

“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假装我们两个穿越到平行世界了。”文俊辉戏瘾大爆发，看了一眼孟祥，立刻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元旦快乐啊哈哈哈哈哈哈……”

孟祥憋着笑:“元旦快乐文俊辉。”

两人相视，完全地笑开了，而后心有灵犀一点通，转头朝徐明浩大喊:“徐明浩，元旦快乐。”

徐明浩愣了一下，随后嘿嘿笑起来:“好好好，元旦快乐，待会吃饭去，哥们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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