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日记第六十篇 枪响之后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这豪宅之内的愁云都散了散，化成了无形的压迫氛围。有猜疑藏在其中发酵蔓延，成了一副副面具挂在人的脸上，遮掩了所有人的真正想法。

一时无声。

我和李硕珉站在一起，鼻梁上的眼睛总是不听话地想要滑落，让我不得不再三用中指抵着将它推上去。

刹那间头顶的灯暗下，隐约听见灯芯爆破的一声轻响。

我下意识抬头望着灯，视野捕捉到的最后一丝光亮之中有模糊黑影走动，他们的轨迹不变直冲着宋梦来。而我也感受到了宋梦被他们带走时候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音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灯再开的瞬间，豪宅之内的阴云越发浓厚。

我瞥向本站着宋梦但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的身侧，扬笑道：“还真是沉不住气，竟然也杀死了宋小姐，那这么一来，宋家家产就要由权先生或者是夫先生继承管理了。

权顺荣脸色很不好，微垂的眼眸内满是赤裸的愤怒与不满：“家产继承什么的先不需要提，我觉得抓住凶手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夫胜宽扫了他一眼，面上波澜不惊，轻轻点头算是附和了他的话。而其他人听见这么说了，也暂时藏起了狼虎之心，一致说法就是要抓出藏在这豪宅内的凶手。

我和李硕珉对视一眼，各自走向了死者宋总和宋梦的房间。宋梦的房间很干净，装潢如这座豪宅所体现出来的奢靡一样，处处都散着资本的味道。看得我是啧啧咂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就连地砖里头都镶嵌着折射七彩光辉的碎钻。

我找了一圈，然宋梦的房间之内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她书桌内的带锁笔记本。一个有些生锈褪色的金属锁将所有写在纸上的黑色秘密都拢在一起不见天日。那笔记本看上去有些老旧了，深蓝色的封面都开始掉色，露出浅浅的纸白来，一眼看过去下意识地便觉得这笔记本和这奢靡的高阶层人员并不符合。

我将笔记本立起来，将笔插入锁得最紧的地方左手稳着笔记本右手用力将笔往外挤。

砰的一声笔记本被暴力打开，手上的笔因为力的相互作用无限接近断裂的状态，弯成了一团。余光瞥见PD和工作人员脸上的复杂表情，我朝他们微微一笑：“笔我自己带的，不是节目组的。”

“……那倒也不是这个——你都没考虑过要找找密码的线索吗？”

PD老师很是无奈，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他的话落进我的耳朵让我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不是，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身后的门口站了谁，我回头看去，是顺荣哥。他一脸愕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员们和角色之间存在一道格外分明的无形界限，从他们身上透露出来的、给人的感觉都十分分明，几至是让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他们是所熟悉不过的成员，还是文字堆砌起来的角色。

我轻轻背靠着书桌，面对着顺荣哥，同他扬扬手上的笔记本：“没什么，跟开西瓜一样开了一本笔记本而已。”

视线落回笔记本上。点点说不上来的、分不清是纸张还是文字的香味在鼻尖掠过，让人禁不住深呼吸，以此去捕捉更多的香气。视野里的墨水写下的娟秀文字有些褪色，纸张也泛着层淡黄色。

“1月3号。今天虽然是个有美好阳光的晴天，但我并没有因为这晴天而感觉到开心的意思。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他叫做夫胜宽，他的亲生父母死了，我的父亲领养了他。我的坏心情不是因为这位弟弟，相反，因为多了一个弟弟，我很开心。这位弟弟是个认生的孩子，来到家里之后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和父亲见面。父亲说，没关系，孩子总是需要操心一些的。”

“2月1号。家里的全医生最近很忙，很多亲近的人似乎都生病了，一直找全医生拿药。我好奇地问全医生，那些人都拿了什么药，但全医生没有回答我。”

“3月3号。父亲公司内的副会长尹净汉先生今天也难得地与我在北坞的咖啡厅相遇了呢，看上去他似乎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在这里和别人交谈。另外一位穿着件带着鹰标的西装，很是有记忆点。我没有上前和尹净汉先生问好，怕耽误了他的工作。”

“3月28号。我和名义上的未婚夫明浩约会了，和他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4月1号。我的亲弟弟权顺荣知道了我和徐明浩约会的事情，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明浩，每一次我提到了明浩，我的弟弟总是会突然收敛笑容，变得很可怕。”

“5月1号。今天和我从小长大的文俊辉久违地提出想要和我一起出去玩的想法。我很是吃惊，因为他嘴里说去玩的地方是酒吧。文俊辉喝醉了，他跟我说，他间接害死了一个女生，他很愧疚。我问他害死了谁，他没有说话，而且做出很让人害怕的举动——他亲了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对他也不再和之前一样了。”

“5月23号。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小叔叔送给我一个很可爱的熊猫玩偶，我很喜欢，一直抱着睡觉。玩偶上有小叔叔的香水味道，让我很安心。明浩送给我一罐我很喜欢吃的糖果，糖果有让人上瘾的魔力，让我总是想吃。”

“6月1号。最近感觉很奇怪，身体感觉跟之前不大一样，总是很疲惫的感觉。我去找全医生，全医生，全医生说我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我确实没有休息好，这阵子总是做噩梦，梦里总有人在监视着我。”

“6月12号。我感觉有些不大妙。我似乎怀孕了。这种事情在我家是绝对禁止的，至少在现在，是被禁止的。我瞒着家里人，自己去医院体检，遇见了一位男生，他长得很好看。他的妹妹难产死亡了，而他的妹夫不闻不问。我很同情他。我最后没有做检查，因为在医院里，我遇见了全医生，他似乎是来取报告的，还遇见了新来的管家珉奎。”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之后应该是宋梦出车祸，在国外养伤的时间线了。

“信息量好大。”

顺荣哥感慨了一句，目光炯炯：“要是按着上面去调查，谁是凶手一下子就知道了吧？”

“嗯。”

我淡淡应了一声，指尖轻翻，从没有记录的白纸上翻回了最后一篇日记。这个笔记本很重要，不能让凶手拿到，要不然会被篡改内容。

笔记本被我轻轻合上，鼻梁上的眼镜于我而言有些累赘，索性被我拿下来放在大衣口袋里。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与顺荣哥说道：“一起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人多总能找到点线索的。”

“好啊。”

他答应得干脆，压根不在意我们会找到什么不利于他自己的线索，看来，顺荣哥不是凶手的可能性大了一点，但也不排除他在演戏的事实。

我们去到了有净汉哥和胜澈哥在的书房里。胜澈哥搭着净汉哥的肩膀，斜坐在椅子上，两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因为页面滑动而有些颜色变换的光打在他们脸上融在他们眼底。

“发现什么了吗？”

我走过去，手臂弯着如胜澈哥一样打在净汉哥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上滑过许许多多购买过的商品。那些商品都是女性意味明显的东西，譬如口红、洋娃娃、护肤品、连衣裙。

净汉哥：“这是洪知秀先生的电脑，看来洪知秀先生很疼宋小姐啊，几乎是三天买一次礼物送给她。”

顺荣哥：“也可能还给他女朋友买的啊。”

胜澈哥：“也可能是那位朋友自己用的啊。”

他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惹得我们三忍不住看着他。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同一种意思：“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话。”

胜澈哥很是无辜：“怎么了啊，也有这种可能啊。”

“……嘶……想想也是。”净汉哥开口，“毕竟这位朋友有点什么爱好也说不准——诶？这位朋友还购买微型摄像头啊？”

“什么？”

我趴前去看，电脑屏幕上，鼠标标着的商品，是微型摄像头，数量不止一个。

……

如果是正常的摄像头的话，我们还不回如此惊讶。毕竟是大家族的人，有点警惕心是正常的。但这是微型摄像头，商品图上即使因为拍摄手法而将展示的商品拍大了，但还是能看出实物是小小的一个，或许还没有尾指尖大小。

“这位朋友别是个变态吧？”

我微微皱眉，但想到今天全员人渣的设定，倒也自然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他买来是为了监视谁啊？是宋总还是宋梦？”

“宋总？”净汉哥应道，“毕竟监视宋梦也没有什么用。”

胜澈哥：“那也说不准。”

我咬着指甲略微思考，下了决定：“我回宋梦房间看看。”

这一次顺荣哥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是和净汉哥他们一起在洪知秀书房里找线索。回到宋梦房间里时，我恰好碰见了Joshua哥，他正弯着腰认真寻找着什么。看见他的第一秒我下意识想跑，然而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我过去拍了拍他：“哥。”

“嗯？你也来找啊。”

“嗯。”我点头应道。宋梦房间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本堆在书架上的书，我翻过了，并没有什么内容，床上则是摆放着个熊猫玩偶，是洪知秀送给她的生日礼物。Joshua哥看上去似乎蛮喜欢熊猫玩偶的，抱在手里把玩着，偏偏面上还是正经无比四处细细寻找线索。

我顺手摸了一把熊猫玩偶的头，很软。

“手感不错。”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Joshua哥笑着说，“回去之后给我买一个吧？”

“为什么不是哥买给我？哥给我买一个当生日礼物吧，我生日也快到了，只有两个月了。”

提到这一茬Joshua哥秉承团队友爱的精神转头就走，假装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我好笑地拉了他一把，拍了拍他怀里的熊猫玩偶，虽然没能够在他这里询问出什么线索的信心，但我还是开口随意问了一句：“哥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有啊。”他平静回答。

我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全医生买了很多药，那种药吃久了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装的伤害。”

“好狠毒。”我不自主地皱了皱鼻子：“这不是慢性毒药吗？”

Joshua哥肯定了我的话：“所以我觉得全医生可能是杀死宋总的凶手，但宋总的死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药。这种药致死的话，是查不出来的，而且宋总本来身体就不好。”

……

我咂舌摇头，手上微微用力从他怀里拿走了熊猫玩偶。玩偶被他捂着的时间有一阵子了，接手过后那表面的暖意过了好一会才散，勉强算是个暖手宝了。

如果洪知秀是在监视宋梦的话，那微型摄像头一般是会藏在很小的地方，而玩偶的黑色眼睛一般是微型摄像头放置的地方。我没有在他面前寻找摄像头，而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回到了书房内。书房内三个成员依旧坐在电脑前，注意力却不在电脑上了，而是在谈论着什么。我进去的那一瞬间，谈论声止。

我略过了这一茬，扬扬手里的玩偶：“这是洪知秀给宋梦的生日礼物，我拿过来给你们是想看看有没有微型摄像头。”

净汉哥拿过了玩偶。他仔细认真地盯着玩偶，忽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眉毛轻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没有完全照着玩偶的眼睛，而是偏了偏，调整了一下。

那漆黑的眼睛塑料透光。外曲的眼睛半圆上坠着一点光，有淡淡的光透了进去，依稀找出了里头的异物来。还没有看清，但我们都知道里面就是微型摄像头。为了更加有力的证明，胜澈哥直接拿过玩偶，用桌子上一个架子用力扣了扣那熊猫玩偶的眼睛，毫不费力地将塑料外壳取了下来。

空荡荡的眼窝里，藏着一个用电线连接的微型摄像头。我们四面面相觑，不过一秒便默契地走出书房直奔人多的地方。

胜澈哥：“孩子们！孩子们快过来！你们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洪知秀竟然用微型摄像头监视自己的侄女诶！”

“什么？”

“什么什么？”

成员们都被胜澈哥一嗓子嚎了出来，纷纷围住了我们，垂眼看着被顺荣哥捧在掌心上的监视器，神情不一。

硕珉哥犹豫了一会，思考了一下措辞：“不是 监视别人——压根就是变态做的事情吧？”

当事者Joshua哥款款走来，恍如所有的风雨都和他无关。就连顺荣哥一脸悲痛将微型摄像头凑近始作俑者，Joshua哥也是淡淡挑眉，不承认，不反驳。

知勋哥：“这位朋友——怎么会这么做啊——”

Joshua哥平静回应：“没什么，只是个人爱好而已。我喜欢这样监视着她。”

虽说知道是剧本设定，但在听见Joshua哥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和胜宽哥默契后退一步，两人的手几乎是同时挽着彼此的臂弯。

……

净汉哥表情微变，倒吸口冷气，欲言又止。胜澈哥眼睛瞪大几乎露出来了上眼白，但也没有说什么话。

洪知秀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点头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但我绝对没有伤害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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