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去吃饭吧，我请你，就当你替我补课的学费了。”下午打扫完厕所，身上一股子的厕所味，肖霆背起书包，望着还愣着看老师黑板上没讲完的数学题。

凌辰不算是天才，顶多是记忆力好一些，逻辑思维好一点，不是说就随便听听就能懂，还要靠平时抽点空看看题。

刚刚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了这道有点超纲的题，正听着起劲着呢，突然下课铃就响了，老师看教室里也没多少人在听，就没打算讲下去了，所以凌辰只能就趁着这点时间，看看题，在脑子里过下过程。

肖霆问了半天看凌辰没理他，用手使劲地往他脑门上一拍。凌辰一惊，“干嘛啊你，刚刚想出来的答案就被你拍没了！”

“走，请你吃饭。”肖霆拎起他的书包递给他，看他背起书包才往出走，没走几步看后面没动静又扭头看了看。

凌辰正翻着手机，“我给青青打个电话，让她去买点东西……”

“一起来吧，”肖霆说道。

凌辰愣了一会儿，露出好看的笑容，“行啊……”

侧面的窗口透出来的橘色的阳光，轻轻铺在凌辰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是淡淡的柠檬的味道，和凌辰衣服一样的味道。

这个笑容让肖霆有些慌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拉着凌辰的手臂。凌辰的身上暖暖的，和自己不一样。

他是太阳，自己却是寒水里的冰。

被拉着胳膊的凌辰也愣了，手机那头还传着青青的喊闹声，可是自己的耳边，却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走吧……”肖霆没打算解释什么，而是顺着胳膊拉过了凌辰的手，拉着他便走去。

凌辰还在愣着，但是腿却跟着肖霆走去。肖霆的手修长，皮肤白皙，但是冷，冷到了心里，像是握了一块冰块，融不化。

“凌辰！你在干嘛呢？打电话也不出声！”直到青青的尖叫声才把他拉回来。

“啊？对，青青啊，肖霆请我们吃饭，你到……”他放下手机，问前面的肖霆，“咱们去哪吃啊？”

“随你，”肖霆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凌辰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附近有家大盘鸡还不错，也带青青去过几次。”

“可以，”肖霆说道。

凌辰拿起手机，“就我之前带你去的大盘鸡的店，你到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挂了电话，一抬头看路，已经到了校门口。

看肖霆的手依旧没打算放开的意思，自己要是把手抽出来，反而是自己有点小家子气的。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牵牵手怎么了!怎么了！两个大姑娘在街上牵手也没见有人说什么啊！牵牵手好朋友嘛！

想到这里，凌辰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手反而也紧紧握了起来，前面的肖霆也明显感觉到了，还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他。

凌辰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肖霆扭回头的时候，眼角带了一丝的笑意，嘴角也轻勾了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和凌辰并排走着。

到了地方，店里面的人挺多的，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好久，才盼到了有人离开，有了个在角落的空地方。

好歹也安静些。

点好了饭菜，青青的电话就打来了，“凌辰！你们在哪呢？这里人好多啊！”

“你往里面走，最里面，”凌辰说道。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青青那尖叫的声音，“凌辰！我看见你了！”手机里的青青的声音喊着，前面也传来了青青的声音。

凌辰被吵到烦了，挂了电话，对着向自己奔来的青青挥了挥手。

“嗨！肖哥！你们等久了吧，”肖霆坐在靠着墙的位置，凌辰靠着他，因为其他人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把对面的长凳子搬走了，青青没地方坐，就一屁股也坐到了凌辰旁边。

“起开，起开，挤死了，”凌辰嫌弃地推着青青。青青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凌辰旁边的肖霆，继续往里面挤了挤。

“哎呀，我都快掉下去啦！你往里面点，挨着肖哥。”青青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凌辰立刻明白了什么，瞪着青青，压着极低的声音靠近青青，“你给我闭嘴！吃饭！”

青青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你干嘛啊！你放开我！”说话间，一个穿着六中的女孩被之前那个金毛拉着进了店里。

“我问你为什么哭，你又不肯说。你妈说你都不吃饭了，叫我带你来吃饭的啊。”和之前那个痞子样不一样，对那个女孩金毛倒是特别温柔。

“用不着你管！”女孩推着步子，被金毛一把拉住，取了身旁的凳子就放到空位上，也没注意对面坐的是谁，一把将女孩按到凳子上，对着老板喊：

“老板，大份大盘鸡，两份米饭！”

还真是冤家路窄，且不说那个金毛是昨天被肖霆修理了一顿，就对面那个女孩，也是刚刚被肖霆拒绝的林婷。

凌辰愣了看了一会，又扭头望了眼旁边漠不关心的肖霆，还真是个大渣男啊……

“巧了，”林婷刚刚抬头，凌辰抬手一挥，对她笑道。

林婷一惊，又瞧见了靠墙的肖霆，心里一慌，正要起身的时候，又被刚刚回来的金毛一把给按回了位置上。

“你就给我坐着啊，不许走！”金毛见林婷神情不对，顺着林婷的目光就望去，居然看到了和他打架的肖霆。

他怎么在这？金毛也想拉着林婷离开，但是好巧不巧的是老板也端着盘子过来，“来，大盘鸡好了，其他位置都满了，你们就坐在这吃吧，我看都穿着一样的校服，看来认识啊，那我就放一起了啊。”

金毛还来不及说什么老板就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扭身离开。

凌辰看他准备离开，又多说了一句：“怎么，怕了？”

这一激，金毛也不爽了，就一屁股坐到了林婷的旁边，抬起筷子就给林婷夹了一块子肉，挑衅地望着肖霆，“怕什么，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肖霆白了凌辰一眼，怪他爱惹事。

饭桌上异常的沉默，就连一向话多的青青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端着饭碗扒拉着，抬眼还瞅了瞅对面的那两个人。

沉默了好久，林婷终于也忍不住了，先是打破了沉默，“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也不比闹的这么僵吧，我又不是小气吧啦的……就当朋友也好啊……”

凌辰一听这话，乐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当个朋友也好啊，对吧，肖霆。”

肖霆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凌辰又在想什么，是他先让自己别给林婷什么期望，但是他自己却勾搭起来了，难道……

林婷指了指旁边的金毛，说，“他是我发小，从小就一栋楼里长大的，叫张朝。”

那个叫张朝的金毛，斜着抬眼瞅了瞅肖霆，一脸的拽样。

“好好看人，装什么装！”林婷一巴掌拍在了金毛的后脑门上。金毛顿时就乖下来，抬头望了一眼肖霆和凌辰，又突然发现了旁边的一个小妹妹。

青青也发觉了有人在看她，抬头就对上了金毛的视线，“我是凌辰的妹妹，叫我青青就好啦。”

金毛点了点头，还是狠狠地盯着肖霆，肖霆也没太理他，但是被看的也有点烦了，“吃饭！”

行行行，惹不起你们各位爷，我吃饭……金毛在心里郁闷着。

“姐姐，那金毛是你男朋友吗？”青青看气氛缓和了下来，才敢开口问。林婷普通漂亮，一看就是那种好女孩，金毛那个样子……还真是和她不配啊。

林婷听完这话差点没把吃的饭给喷出来，倒是旁边的金毛一脸得意，夸着青青会说话，有眼力劲。

林婷又是对他脑门一巴掌，“放屁，你闭嘴把你，就普通朋友……不，是仇人！”林婷瞪了他一眼。

金毛无奈，捂着脑袋嘿嘿一笑，看林婷的时候，满眼的宠溺，“行行行，你开心就好，我脑袋任你打。”

青青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巨大的电灯泡……尴尬地笑了笑。

还好都年轻，心里也都不记事，闹了点事也都没放在心上，一顿饭下来，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化为了食欲，消化在了肚子里。

青青拍了拍肚皮，对着凌辰说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家了，凌辰还没答应便撒丫子给跑了。

四个人出了饭店，两个一排地就在路上走着，就随便地聊着天，走了一会，林婷突然扭过头，对着肖霆说：“我有点事想给肖霆说，你们……”

还没说完，凌辰一把搂过金毛的脖子，强拉带推地将金毛拉了去了附近的小花园里，“懂的懂的，你们聊。”

见他们已经走远了，林婷这才开口，“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外冷里热的人，没想到啊，你是真冷，透着心里的冷……看你被捧上了校草，我又想着和你坐过同桌，你之前也帮了我，我就想在那群女生面前显摆显摆，说来也是虚荣心在作怪……

你也别多想了，我还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我心里难受难受也就过去了。你不许给别人说啊！我还要脸呢，给凌辰也不许说！”

肖霆听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表情还是冷漠。

林婷一笑，对着肖霆挥了挥手，向凌辰他们跑去。

林婷和金毛他们先回家了，凌辰也走到了肖霆的面前，笑嘻嘻地勾着肖霆的肩，“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肖霆扒拉下他的手，“不让说，”凌辰也没再说什么。肖霆又想到了什么，“你当时为什么不让他们走？”

凌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金毛找你事全是因为林婷的事，你越避着他们，越解释不清，把话都挑明了，不是更好。我知道你不怕那金毛，可看他样子不得要招惹你几阵子啊，你烦不烦啊？我看那林婷也没多喜欢你，多半就为了气气那金毛。”

听完凌辰的话肖霆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凌辰居然会想到这些，肖霆一向不在乎这些，但是从凌晨嘴里说出来，听着还有几分道理。

林婷和金毛并肩走着，金毛见她有些不高兴便问：“是不是那个肖霆又欺负你了？你等着我这就是揍他！”

“你回来！犯什么混啊！”林婷一把拉住往后扑金毛，“没欺负我，就心难受着呢。”

“难受什么啊，就一个肖霆有什么好的，你看看我……”金毛指着自己，仰着头，还没说完，林婷一脚就踢在金毛的腿上。

“看你！看什么，看你忘了我生日，不知那野去了，害我等了你一夜……”林婷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嘴。

金毛眉毛一挑，跑到林婷的面前，“你这几天不理我不会因为这事吧！我没忘你生日，我还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给你准备了礼物，为了不让你发现我还藏到了朋友家里去了，不过朋友他和他家人却回老家去了，我连夜骑着摩托就追去了，结果还是没赶上。你不会是因为这事生气了吧？”

林婷没好气地锤打着他，“对啊对啊对啊！我生气了，我小心眼！每年都一起过生日，偏偏为什么今年不一起过了……还找不到你人……”

“我没有！”金毛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别生气啊，现在礼物还在我房里呢，我带你去，以后啊，我每年生日都给你过，你别生气……”

说罢，拉着林婷便跑去。

两道影子，随着灯光慢慢拉长，慢慢变淡，像是被时光藏进了云朵里，染红了天边的绯色，映在脸颊上，心里的那罐蜜糖，突然被小偷打翻，可又偏偏嘴上什么也感觉不来，明明是满心欢喜的甜蜜，硬是说成了白开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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