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最爱的女儿

体育课后，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放着一张白色的纸，“文理分科表”五个大字撞入她们的眼帘。

额前贴着冰凉贴，凉凉的很舒服，洛曦喝着陆辰给的水，手指灵活地转了一圈黑色水性笔。

紧随其后的宋清欢瞥了一眼，想都没想就在文科那处落下一个完美的勾。

洛曦刚坐下，班长就站在讲台上要求同学们安静，简单地讲了几句。

尹默扭过头来，“文理？”

宋清欢直接甩了表过去，趴台上了。

“曦宝呢？”

尹默问这话的时候，洛曦刚好停下了笔，“文科。”

“你俩都文呢？”

宋清欢抬起脑袋，枕在了臂弯里，侧着脸笑看洛曦，“这说明我俩心有灵犀啊。”

洛曦没讲话，问了蒋弯弯，她选了理。

尹默其实文理都无所谓，主要是有人陪，最后选择跟蒋弯弯。

后面那一桌就比较随意了，媳妇儿选啥蒋桦就选啥，没毛病。

孟南澈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他哪科都不好，在哪都一个样。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响，教学楼里人潮涌动，人声嘈杂。

骄阳似火的太阳落在了半山腰，衬红了半边天。橙黄色的夕阳落在了篮球场上，并肩走出校门口的学生欢声笑语，自行车的铃声和篮球场的球起球落叠交，学生们在书香之中的疲惫在这一刻点点消散。

洛曦从教学楼里走到篮球场，陆辰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刚好打完，正坐在长椅上擦汗。

人未到声先起，本来洛曦还想假装其她女生给陆辰送水，要逗一逗呢，看来她草率了。

篮球场的球声停下，一个两个看好戏一般，两三个聚在一起，齐声道“小嫂子好！”

不喊还好，这么一喊，洛曦红了双颊，双手拿着水瓶，局促地站在原地。

怔怔地，陆辰喊了她一声，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不过来？”他的额发打湿了，下巴处汗涔涔的。

备好的纸巾包裹在水瓶外侧，抬手擦了擦他的汗，“本来想吓一吓你的，可是......”

目光所及之处是意犹未尽的男孩们，纷纷散开。

陆辰星目柔和，笑“我们家小丫头还想吓我呢？下次，会有机会的。”

听言，她弯唇，给他拧了盖子，递过去。

陆辰没接，他刚刚碰了球，手上很脏。“我去洗个手，待会儿喝。”

“好。”她应下，乖乖地坐在他放东西的长椅坐下等。

走到一半，他停下步子扭头，洛曦正专注地看着篮球场上的男孩打球。

她看的认真时，手心一热，人已经起身，被陆辰拉走了。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

“一起。”

洗个手还需要陪吗？洛曦没说出来，乖乖地跟着一起了，而且她的手也落了灰，罪魁祸首正帮她洗着手。

他认真地洗着她的手心，白嫩嫩的捏在手里很舒服。

“分科了吧？选的文科？”

“分了，我和欢欢选的都是文科，默默和弯弯选的理科。”她回答。

“嗯，文科好。”洗好了手，他接过洛曦的纸巾，擦掉水渍。

她瞅他，“那你选的理科。”

“嗯？”陆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丢掉纸巾的同时开了口，“如果早点遇见曦儿，指不定我选的文。”

洛曦梨涡浅显，与他并肩走。陆辰接过她的书包，斜挎在右肩，白嫩的小手包裹在大掌里。

他们迎着落日走在回去的路上，三言两语之间舒缓了一天的疲惫。

“女孩子学文科好。”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选的文科？如果先前我没说的话。”

“曦儿喜欢。”

“你怎么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曦愣了几秒，囧然。

这种明显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问出口的。

橙黄色的夕阳打在她尴尬的神态上，而后，两人竟不约而同笑开了。

洛曦羞郝地打了陆辰一下，陆辰与她笑闹着。

—

晚上宋清欢和洛曦简单用完晚餐过后，各自窝在客厅一处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两人专注之时，门外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宋清欢反应最快，穿上拖鞋就哒哒哒地冲向门口。

“哥！”

停好车的宋淮清透过车窗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他打开车门，拿过副驾驶的一个蛋糕盒子，宋清欢看到这个眼睛亮了，上去拿过就冲回房子里。

宋淮清看着手里空空的，无奈一笑。打开了后车厢，搬了一箱水果径直走进家门。

玄关处，是迟来的洛曦。她刚要换鞋子，就撞上了进来的宋淮清。

“小曦。”

“淮清哥哥，你抱着什么？”

说着，洛曦弯下要穿鞋的身子直起，伸手就要接过，宋淮清拒绝了。

“这是洛叔叔寄来的水果，女孩子不要搬太重的东西。”他说着，侧身进去放好，反身回去搬了最后一箱。

两箱水果，是荔枝和芒果，都是新鲜的，难免有些坏掉了。

宋淮清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单手解开袖口，把水果整理出来。

洛曦给他倒了一杯冰的果汁，“先喝点果汁，我来整理就好。”

“好。”他应着，坐在高脚凳上，静静地看着洛曦忙碌着。

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倒是眸中不自觉蒙上水雾，沉闷地提不起精神，嘴角抿着，似在克制着什么。

宋清欢本来是窝在沙发上的，看着厨房这边有什么事，伸着脖子瞄了一眼，“欧巴！那是你买的吗？”

她趴在沙发扶手那，眼睛直直地，她可喜欢吃荔枝了。

“不是，是洛叔叔寄来给小曦的。”宋淮清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否决道，扭头说这话时，像是在声明着什么。

正在摆着水果的洛曦闻言，动作停顿了一秒，眨了眨眼，看向对面这个儒雅的男人。

他温柔地笑着，埋头跟她一起摆放。

“哇！洛叔叔真好。”宋清欢感慨着。

兄妹俩像是说好一般，一唱一和的，洛曦扯了扯唇角，弄好一些荔枝给宋清欢吃。

一有吃的，宋清欢飘飘然，捧着水果和一份蛋糕就回了房间打游戏，身后是宋淮清的警告。

“宋清欢，只能打一个小时的游戏。”

“知道啦！”

这小妮子溜的比谁都快，宋淮清摇摇头，扭头就看到洛曦已经洗好了另一盘荔枝，放在高脚桌上。

“淮清哥哥你也吃，我还有一份试卷没做就先上去了。”

她怎么可能不懂她父亲的用意，自家女儿在人家家里住着，势必要给一些回报的，可能这只是一部分。宋淮清为了安慰洛曦，所以才那么跟宋清欢说的。

洛曦说完，转身就要上楼，宋淮清犹豫着，喊住了她。

“小曦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

客厅光线温柔，女孩心情低落，男人温声劝解。

最后的最后，女孩颤着双肩，低垂着脑袋，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男人嗓音低沉柔和，敲动着女孩不愿打开的心门。

其实她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让洛父卸下那一道屏障，怎么可能说把她送来之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了呢？到底也是亲生的吧，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洛叔叔希望你能谅解他，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你知道之后就可以帮忙分担一些的，现在你只需要好好读书，有理想的成绩，去往理想的地方。并不是说趁着这个应该努力的时候，去怄气，放弃自己本该得到的成绩。”

他叹气，大手顺着她的发丝轻揉，平缓低哑的声线让她卸下防备。

“小曦是最勇敢的，可以克服这一切的，对吗？”

“小曦是洛阿姨的骄傲，每次跟我通电话的时候，一直对小曦赞不绝口，洛阿姨对小曦的期望很低，只希望小曦能够吃好穿好，过得好就行了。”

一字一句全是母亲的爱意，洛曦不禁哭出声来，小脸埋在掌心下，隐忍般的噎呜直撞他的耳膜。

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想在哄着小孩，眉眼里满是疼惜。

“洛叔叔说，你永远都是他最爱的女儿。”

怀里的女孩心里的屏障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克制不住的哭声低沉压抑，这一年来，只要一想到家里，她就委屈的不行，她以为父母不要她了，或者说她是父母捡来的，很多种可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欺骗自己的同时也在恨着，她无法接受更无法忘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

可当宋淮清转述着父母的话时，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人爱的小孩，起码，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念着自己。

拥护着女孩的同时，宋淮清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棘手，所以当初洛父送洛曦来槐城，并不是因为希望她能有好的发展，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原因是洛父欠债，生怕追债的人上门来讨，伤及洛曦姐弟俩，这才千里迢迢拜托了宋父，一定要帮他这个忙。

宋父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洛曦，洛父说不希望洛曦担心，这孩子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他知道，洛曦跟自己一样倔强，若让她知道了，肯定不愿意去学舞蹈。

学舞蹈需要很多资金，起初洛曦就不愿去学，只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洛父为了满足洛曦，被人骗去借了高利贷，一来二去就出了这档子事。

儿子没事，但是洛曦是女孩子，不能受罪。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这条路，救得一个是一个。

岂不知洛父这样偏袒，洛迦心里有多难过，洛母也知会伤害到儿子的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隐瞒这件事，劝了洛迦好久，他这才答应瞒着洛曦的。

洛迦心里其实都明白，父母也是疼他的，让他呆在体校，没什么事就尽量别回来，体校虽然辛苦，但是这能增强他的体力，这样等毕业之后就可以帮父母干点活也是好的。

洛父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宋父私下劝解要资助洛父，三番两次下来洛父没法只好答应下来。现在洛父和洛母住在老房子里，家里的地也卖了，帮着人家种地，偶尔去工地搬砖，晚上就去做其它活。洛父让洛母出去打工，洛母不忍心洛父那么辛苦，回家还没有口热饭吃，就没答应出去，留下和洛父一起。

洛迦偶尔回来家里帮忙干活，洛父做了个小吃摊，早上卖包子，中午和晚上卖粉，一整天忙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吃摊的生意算不上很忙，但是足以支撑一家人的生计。工地的活不能久干，自打有了小吃摊，洛父就不干工地的活了，洛迦觉得危险，禁止洛父去。

儿子长大了，可以帮忙分担家里的事情，洛父是欣慰的。

剩下的人情债，他得想想要怎么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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