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离婚前夕

夏若收回冷漠的目光，淡默地接受这一系列的关心，她不想让他难堪。毕竟自己的好闺蜜也不待见他，她若再冷淡他，不好受的还会是自己。

她最见不得他难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麻木了不是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下意识的举动还是出卖了她。

“陆总，可别贵人多忘事，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

冯听然冷着声线，‘好意’提醒着。

正给夏若披好大衣的陆荀听言，指尖颤了颤，确保夏若不会受凉后，一把揽过夏若的肩膀，紧紧地。

夏若和他站在一起，像极了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陆荀扬唇,“劳烦方太太关心，这是我和我老婆的家务事。”

意有所指，你个外人别多管闲事。

三分颜面只是看在夏若的面上，若不是看冯听然是夏若闺蜜，他段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冯听然听言嗤笑，不屑置辩。

“有这功夫装恩爱夫妻，不如早点离婚。惺惺作态！”

夏若夹在两人中间，电光火石的，太阳穴隐隐泛痛。

食指指尖微曲抵在眉间，鬓角发丝随风而扬。她这一举动，陆荀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风吹的脑袋疼？”

“宝儿，你是不是想吐？”

冯听然去扶她，刚刚喝了好多酒都没劝住，这会儿该反胃想吐了吧。

想着，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夏若。

陆荀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夏若身上的酒气很大，不是刚叮嘱过不许喝那么多酒吗，就是不听。

夏若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陆荀二话不说，揽腰抱起夏若就往对面的车子走去。

冯听然知趣没跟上，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

车里暖气调高，散去了俩人身上的冷气。

窄小的空间里飘荡着些许香气和较浓的酒气，两者混合，不是很冲突，却难免闻多会有些不适。

夏若被安置在副驾驶上，她没有系安全带，她向来不喜欢，会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整个身子蜷缩在副驾驶上，背对着陆荀。陆荀开车缓慢不快，时不时关注着夏若，就怕她突然不适。

红绿灯路口，他从后座拿出保温杯。里面是他准备的蜂蜜水，解酒不吐的。

“来，喝点蜂蜜水，这样会好受些。”

周身一暗，夏若的身子缩了缩，不吭声也没有理会。

小动作落在陆荀眼里，刺目的很。

脑袋靠着椅背，她不知何时松了发髻，长发倾泻而下垂落肩胛，发梢微微卷曲。

瞳孔里倒映的是街道景色，神色恹恹，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愁，让人不敢叨扰。

直到绿灯亮起，陆荀盖好保温杯，车子再次启动。

眸光的景色忽明忽暗，窗外景色很美，有皑皑白雪。一幕接着一幕，犹如电影放映，不同的就是模糊了些，快了些。

眉心收拢合上眼眸，泪水无声滴落，砸在手背上，滑落手心。

一路上，除了车里的音响放着音乐，再无多话。

—

迎着初雪，陆辰和洛曦抵达宋家门口。

雪不下了，道路却积了一层，踩在上面会发出声响。

“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洛曦伸手要拿自己的书包，陆辰侧身躲过了。

鼻音轻轻扬起一个声调，“嗯？”了声。

只见陆辰近了她一步，双臂张开，意图明显。

毕竟是在宋家门口，况且屋里亮着灯，也不知道宋淮清有没有睡觉。

洛曦看了看宋家，再看了看前后道路，确保没人了才扑向陆辰。

那是熟悉的味道，宽大的臂弯让她心安。

陆辰勾起唇角，大掌落在她的后脑勺，宠溺地揉了揉。

他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毫不犹豫地在他张开双臂的时候扑向他呢？

清浅的叹息在洛曦头顶散开。

洛曦咬唇，仰头看他，“我们毕竟还是学生，所以......”

声调婉转浅浅，带着些许无奈。

陆辰哪能不理解，温声道“好，那以后没人的时候，丫头能及时到我怀里吗？”

没人的时候，也还是要看情况的吧......

洛曦想着，转了转眼珠子，眉眼含笑。

陆辰舍不得放开洛曦，腻歪了好久。

刚刚俩人身上都落了雪，难免会湿，洛曦催促着陆辰回去换衣服好休息。

陆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就在洛曦提出要送他回去的时候，宋家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柔和的光线铺散在积了雪的台阶上，似银装素裹。穿着黑色大衣的宋淮清推开门，目光触及门外的俩人时，愣住了。

“清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还是陆辰开口打破沉寂。

宋淮清看着俩人一同回来，莫约猜到了一半。

“阿辰，小曦，怎么不进来？”

宋淮清走向他们，面上一贯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也不知道刚刚宋淮清有没有看到，洛曦一时间慌张无措。

她直直看着宋淮清，羽睫煽动，也不说话。

像极了做错事被发现的紧张模样。

陆辰见状，当即黑了脸色，一把挡住洛曦的视线。

耳畔是陆辰威胁的话语，“再看我就亲你。”

这一举动，洛曦羞郝不已，恨不得掐死陆辰。

她好想现在立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冲回房间。

可是她不能，只好捂着脸躲在陆辰的怀里。

陆辰看着怀里女孩红头得要滴血的耳尖，无声笑开。

宋淮清毕竟也是过来人，不会有什么反对之举，女孩子难免会害羞些，更何况是洛曦这样乖巧的性子。

他也算是半个家长，被撞见了自然不好意思。

不过他这个长辈被撒了一把狗粮是怎么回事？

宋淮清轻咳几声，试图缓解尴尬。

“清哥，我女朋友，洛曦。”

陆辰的手放在洛曦的背上，郑重介绍的同时还不忘安慰着洛曦。

宋淮清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追到我们家小曦，怕是除了各家长辈，我除外，其他人都知道了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

陆辰做事不喜宣扬，他今晚举动，主动向自己承认小曦，那就证明陆辰已然做足了准备，选择公开。

陆辰扬唇，语气愉悦“那是自然。”

眼角眉梢挂着自豪，说不出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拥有了全世界。

洛曦听着他们的谈话面红耳赤，掩面的手揪住陆辰的衣襟扯了扯，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这一小动作，逗笑了陆辰。

“好，不说了不说了。”他耐心哄着，殊不知心里乐开了花。

洛曦面子薄，陆辰也没再多说。

宋淮清是出来接妹妹们的，哪成想他们分两派回来。得知这俩人是小情侣，吃了把狗粮不说，还可劲儿秀恩爱。

可是要虐死他这个‘老人家’了。

正赶着回来的另一对就好玩了，宋清欢喝醉了，是苏亦何背着回来的。

他这一路回来很是艰辛，这小祖宗喝酒撒泼不说，玩嗨了吐完了，算是睡过去了。可谁知道半路突然就醒了，玩了会儿雪，弄湿衣服不说，还抱着电线杆子死活赖着不走。

他一个大男人，好说歹说才把这小祖宗哄骗回来。宋清欢喝完酒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儿，除非宋淮清，否则谁来都没用。

这不，宋清欢和苏亦何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宋淮清改了一贯脸色，板着脸，眼里是薄薄的怒意。

“宋清欢。”

苏亦何看到宋淮清就像看到恩人，放下宋清欢，就等发落了。

迷糊的宋清欢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瞪的像铜铃，似在确认自己听错的同时掏了掏耳朵。

眼神迷离看不太清人。

宋淮清上前接过一身酒气的宋清欢，“麻烦你了阿亦。”

苏亦何气还没顺好，只得笑着摆手。

这下宋清欢听的不能再清楚了。揉揉眼睛看清眼前人，没错，是她哥宋淮清。

看到宋淮清，她当即嘴唇一扁，眉头一皱，扑到宋淮清怀里，哭诉着“哥——苏亦何他欺负我！呜......他不让我玩儿，还不给我买奶茶，呜......”

没由来的委屈迫使她的眼泪说掉就掉，谎话也是张嘴就来。

“他还想把我给卖了，这样你就再也看不到你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善解人意可爱美丽的好妹妹了，呜......哥哥——”

宋清欢在宋淮清怀里嚎啕大哭，苏亦何在一旁不可置信地指着宋清欢，无声地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他也想哭了，看向宋淮清。

一记爆栗在宋清欢光洁的脑门上弹开，宋淮清可不吃她这套，每回都是这样，要有多离谱有多离谱，就是怕他训。

“站好了。”宋淮清严肃脸。

宋清欢立马站好，俨然没了刚刚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喝得多有点多，脑子晕乎乎的，没了支撑力，有些站不稳。

苏亦何眼疾手快扶住她。

宋清欢朝她吐舌头做鬼脸。

宋淮清扶额，一次比一次喝的多。

和陆辰苏亦何道别，宋淮清抱着宋清欢，和洛曦进了家门。

宋淮清给俩人备了姜汤暖身，蜂蜜水解酒。

这来回折腾，已然凌晨一两点。

家里就只有宋淮清、宋清欢和洛曦。

宋奶奶回了苏城，说是回去陪陪已故的老伴儿，年后才回来。

宋淮清也是出差刚回来，在家里等着妹妹们。

折腾了一晚上，宋淮清打算明天再训宋清欢，跟洛曦道安后，回了房。

陆辰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睡衣，头发还没吹，就靠在床头给洛曦发信息。

叮咚趴在床边，眼皮抬着看陆辰。硬撑着睡意等到主人回来，还没等到爱抚，自然不能睡去。

寥寥几句结束了聊天，洛曦睡觉，他就吹头发。

吹完头发，叮咚就站了起来，小声哼唧着，蹭着陆辰的裤脚。

陆辰垂眼，大掌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走，回窝睡觉去。”

得到安抚的叮咚摇着尾巴，跟在陆辰后面，回了自家狗窝，进入酣甜的梦乡之中。

陆辰下楼倒水之际，陆荀和夏若回来了。

玄关处，夏若直接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陆荀拿着拖鞋跟在后面。

客厅仅留有一个壁灯，光线昏暗。陆辰看不清夏若的神情，但看着她走路的步子，就知道她喝了不少酒。

夏若跌坐在沙发里，放松地靠着沙发背，合上眼眸，捏着鼻梁。

陆荀叹息一声，半蹲在夏若脚前，手指刚触及她的脚腕，夏若立马移开。

她坐正了身子，双臂环着双膝，眼神带着警惕。

因为夏若的举动，陆荀保持着为她穿鞋的动作一动不动。

直到，陆辰端着一杯蜂蜜水，出现在二人面前。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自然没注意到陆辰在厨房，还没休息。

夏若的瞳孔闪了闪，惊醒过来。

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小辰也是刚刚回来吗？”

语气还是一贯柔和，在陆辰面前，她依旧是温婉动人的母亲。

陆荀站起身子，蹲的有点久，猛的起来眼前一阵眩晕，身子轻微晃了晃。

由于光纤昏暗，无人发觉陆荀的异样，只见他坐了下来。

三人身处一方，无从知晓对方神情。

“嗯。”蜂蜜水放在夏若面前，“您早点休息。”

陆辰察觉到了父母的异样，这样的氛围他依稀记得。

那是父母要离婚的征兆。

陆辰步子刚迈开，夏若就叫住了他。

“小辰，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夏若柔和带着一丝哽的嗓音回荡在客厅。

“你十八了，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妈妈很抱歉，在你成人礼上做出这个决定。”

“我不是个好母亲，不奢望你能原谅。”

“爸爸妈妈离婚，是我们自身的问题，和你无关。”

“你和安安......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很爱你。”

“小辰，这些年......妈妈对不起你。”

陆辰安静地听着夏若说，垂在身侧的手随着夏若的话一点点收紧，一直到最后一句话，发烫的眼眶滚下一滴眼泪。

陆荀双腿敞着，手肘微曲抵在膝盖上，手撑着脑袋，听着夏若说。

宣布这个事情时，陆荀没打算认命，可当夏若告诉陆辰的时候，他红了眼眶，无声落泪。

这些年，他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

提及“安安”，他更是禁不住颤抖着双肩，剜心般的痛。

静默了良久，夏若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紧紧盯着陆辰那处。

陆辰一言不发，夏若难受的哽咽难言。

就在夏若以为陆辰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

陆辰稳下脑海里的思绪，哑着声线，说了一个好字，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关上房门，隔绝了客厅的人。

月色如墨云层遮掩，积雪成霜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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