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恩养恩

一个人的生命如果真的用金钱衡量的话，能价值多少呢？

乔珩畏惧地看着浑浊且深不见底的池塘，他顾不上留心那些大人们逐渐焦躁起来的神情，自然也没看到急促地避开镜头从身后将他推入池塘的母亲。

在落水的那一刻，他还来不及、或者说反应不过来，污浊的池水混着泥沙便灌入了他的口腔、喉咙。

乔珩呛了一口水，在池水中便有第二口、第三口。成年人踮脚能触底的高度对于一个九岁孩子来讲太困难了，但那一刻乔珩竟还勉强睁大了眼睛，任凭泥水洗过他的眼球，也努力看着在水波中的岸边的女人。

一个人的生命如果真的用金钱衡量的话，能价值多少呢？

在那一刻，九岁的乔珩忘却了对深水的恐惧以及细致的洁癖，脑海中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萌生。

一个人的“生恩”，要用多少“养恩”来回馈呢？

被工作人员打捞上来的乔珩被裹在浴巾里，他细嫩精致的小脸愈加苍白，还有着呛水后的病态的脆弱，抬头望向身边工作人员时有些无辜迷茫，看着实在可怜。

任何人对他升起的烦躁都在那个瞬间消融了，那只是个孩子嘛，要知道孩子和宠物向来是拍摄里最不好把控的了，这是常态不是吗？

只是待冷静下来，众人或多或少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来了那对母子、主要是疯狂地将儿子推下池塘的女人。

路人：小珩，听话，我们好好拍。

路人：回家妈妈就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炖牛肉。

乔珩这一次没有再试图解释那只是几个月前他偶尔提的一句好吃，真不至于连着一气儿给吃顶了。他只是默默看着这个人，任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大人追求体面，咬碎牙和血吞也不把内心苦楚对外人透露，还要营造事事妥帖的氛围。

乔珩过去总在教导下按父母意愿行事，但他想，一切都需要有预兆的，况且他脸皮足够厚，不需要什么体面。

一周后，在不知谁的传播下，整个剧组都知道了那个看着像个矜贵小少爷的男孩原来是因为要替家长还债进的娱乐圈，一对儿父母啥正经工作没有抱着儿子啃。

路人：嗳真的假的？

路人：真的假的谁会当面去问啊？

几个工作人员扎堆窃窃私语，乔珩孤零零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哪怕听不清周遭人聊的什么，也能感觉到同情、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视线如芒在背，投注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半点尴尬，只觉得一切好极了。

路人：我之前还觉得是这孩子太早熟了。

路人：乖巧是乖巧，但同人也有距离感，一点儿没有小孩子的天真。

路人：谁说不是呢？

路人：不过这么一说也情有可原了。

路人：嗬，之前有人纳闷怎么送孩子一部部戏连着演，不让休息也不去读书。

路人：还说是小孩子喜欢。

路人：欠债还钱可不得忙起来才能挣钱吗？

路人：就是可怜乔珩那小孩儿啦，遇上这么一对儿不着调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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