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

家里的司机在墓园外等了许久，司浔上车后递上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和热水袋，司浔道谢一声接过，随即面露疲惫地闭上双眼，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楚栖枝的模样，十七八岁的少女长身玉立，眉眼精致又漂亮，嘴角总是含着三分淡淡笑意，骨子总透着点疏离感。

她蓦然想起楚栖枝有一次一周都不见人影，发消息说在庙里参拜神佛，七天之后回来，让她别担心。

司浔当时一颗心才落地，等了楚栖枝七天，在一个晚风微凉的傍晚，那人才风尘仆仆地踏着夕阳回来。

司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见到楚栖枝的第一眼她就在想，楚栖枝瘦了点，下巴明显是尖了的。

楚栖枝：“好久不见啦。”

楚栖枝笑眯眯地在司浔面前站定，女孩长身玉立，抬手想摸摸司浔的脑袋，那人却偏头避开，抿着唇一语不发地看着楚栖枝。

楚栖枝：“嗯？怎么了？”

楚栖枝一愣，还想捏司浔的脸，司浔又偏头躲开了。

几乎是一瞬间，楚栖枝便懂得司浔是在闹别扭，小姑娘这个年纪没什么安全感，楚栖枝当时走得太突然了，没来得及和她当面告白，只能在手机里告诉司浔自己去了哪里，佛门圣地，她把手机关机了，也没能及时回复司浔的消息。

她面色认真地看着司浔，小姑娘的眼睛水润润的，把头扭过去不理会她，楚栖枝看着看着，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怕被抛下啊。

楚栖枝：“苑苑。”

步伐一转，楚栖枝走到她面前。

楚栖枝：“生气了啊？”

楚栖枝：“我没有故意不理你，我手机关机，前面给你发了些信息，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楚栖枝：“是我不好，苑苑。”

楚栖枝：“没有下次了，原谅我吧。”

司浔伸手抱住了楚栖枝，还在思索着怎么继续解释的少女赫然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乌发下白皙的耳尖悄悄红了，心脏跳得很快，她把手搭在司浔肩上，回抱住她。

司浔把脸埋在她肩膀上，闷闷地应了声。

两人一起回家，走在路上，楚栖枝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司浔“这是什么。”

楚栖枝：“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楚栖枝嘴角噙着笑，司浔在她的注视下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串墨色的檀香木手串，珠子一颗颗油亮饱满，约摸半个成年人的小指指甲盖大小，打开盒子的同时，檀香的味道钻入司浔的鼻腔。

楚栖枝：“给你的佛珠。”

司浔“我很喜欢。”

司浔垂眸，勾着唇看向楚栖枝，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因为她喜欢檀香，还怕鬼，楚栖枝送的礼物真是很合她的心意。

司浔“谢谢你，楚栖枝。”

楚栖枝被她看红了脸。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立，影子融在了一起，被拉得很长。

思及此处，司浔慢慢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那年，司浔砸开了那扇禁锢着楚栖枝的门，因此她手臂上破了几个口子，鲜血直流，而楚栖枝满身疲惫，眼神无比平静。

司浔把手上的血迹随意擦在身上，擦干净之后，她朝着坐在地上的楚栖枝绽出一个笑容，旋即伸出手。

司浔“枝枝，我们走。”

司浔“我带你离开这里。”

楚栖枝把手搭了上去，司浔紧紧拉着她的手，少女的目光坚定，脊背挺得很直，犹如一棵苍劲有力的竹。

楚栖枝愣怔许久，低下头轻声叹道。

楚栖枝：“长大了。”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司浔满身疲惫，很快睡了过去，梦里的人形形色色，纷纷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司浔还见到了司将，她的父亲。

男子经过她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冷漠地道:

司将：“你让我觉得恶心，司浔。”

顶着父亲厌恶的眼神，司浔面不改色，她缓缓道:

司浔“我不在意您的想法。”

司浔收回视线，司将身后，是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司浔拧眉看了看，也没回忆起这是谁。

司机早已将车开进庄园里，他并没有叫醒司浔，只是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司浔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盛满了暖黄色的细碎都光，更显得一双眼愈发多情温柔。

司浔下了车，走进客厅，蒋云筎正坐在沙发上，眸光温和，估计是在等她回来，司浔心下一酸，走过去在老人腿边坐下，脸颊贴着蒋云筎的膝盖。

蒋云筎：“小北。”

蒋云筎：“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蒋云筎：“这条路，你想一直走下去吗？”

司浔“想。”

几乎是蒋云筎话音刚落，司浔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蒋云筎：“想的话，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蒋云筎：“你想做什么，外婆都是支持你的。”

司浔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咬了咬牙，压低声音:

司浔“谢谢外婆。”

司浔“外婆，我今天去看她了。”

蒋云筎愣住，旋即伸手缓缓拍了拍司浔的肩膀。

蒋云筎：“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让人去清扫的。”

司浔“外婆，我想自己来。”

她不想有人去打扰楚栖枝，无论是谁。

两天后，司浔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公司。

蒋云筎的意思是，裴珠泫也要回公司，所以想让两人顺路一起坐飞机，结伴同行，好有个照应。

司浔扭头看了眼面容清冷的前辈，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恩师的意思，裴珠泫自然是答应了，司浔没什么意见，只是离家前，司浔牵着袜子去了一次楚栖枝的墓前。

司浔几乎每天都来，天天来墓前自说自话，说累了就坐在墓前发呆。

司浔“这是，你的主人。”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司浔的额头抵墓碑上，墓前还有一束含苞待放的梅花，这是她刚刚放上去的。

司浔“我走了，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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