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体面

姚昱辰和穆祉丞坐在石凳上，任凭周围路过的同学怎么评价两人。说东说西，最后还是回归于“贱”这个评价。

姚昱辰闭眼低头，逼迫自己当做没听到这些评论。他不是没想过怎么离开最好，不会让家人伤心，但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样，家人根本不在乎他。意思就是：家里有哥哥一个人就够了。

体面和不体面的走法姚昱辰都想过。跳楼，跳江，割腕……姚昱辰总觉得不够体面，会显得自己很矫情。体面的死法又是什么呢？姚昱辰实在想不出来怎样会体面，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用得着他牵挂了。

浑浑噩噩又是一天，姚昱辰甚至感受不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被人欺负了也不再有任何心理不适，他几乎坦然接受现在的一切。

晚自习走的倒是万分顺利，没人堵他也没人指着他骂。路过学校卫生间时听到人被打击的闷哼声，还有人的羞辱和嘲笑声。

心里好像缺了一个口子，一阵一阵的疼。姚昱辰在转角处站定，看过去时发现受欺凌者是穆祉丞。

或许是没吃过糖甜的孩子第一次吃到糖，姚昱辰十几年人生中的唯一一个朋友，姚昱辰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

拉起穆祉丞让离开，自己则是被霸凌者推到墙角围着，任由穆祉丞怎么阻止也不管用，霸凌者将穆祉丞拉出了门口，带去了一旁的无源巷。

平日里霸凌他的那群人对着姚昱辰拳打脚踢，地上的碎玻璃划伤了姚昱辰的手臂。鲜血止不住的流，深度不亚于陈天润的伤。

在冬天被人按进冰凉的洗手池，凉水四溅，溅到伤口上亦是如刀割般的痛。校服外套湿了大片，冷风吹进来是绞痛。

姚昱辰感受不到痛，他倒在血泊里被人打骂，而心里只有对穆祉丞的愧疚。他还是没能帮上穆祉丞什么忙，还造成了两人一起被霸凌的场面。

往好处想想，有一部分人留下来打他了，那穆祉丞是不是就会稍微好受些？这是姚昱辰第一次往好处想，也是唯一一次。

疼得迷迷糊糊时，只能靠在墙上小心翼翼的吸气。姚昱辰觉得这是自己最勇敢的一次，可能是出于同样被欺凌者的心疼？

玻璃渣被人剔除去，胳膊上被缠上很多圈绷带，不是用来止血，而是用来堵血。脸上的血水被人轻轻的擦去，连校服外套都换了一件干净的。

姚昱辰迷糊中感觉被人背了出去，按方向来判断应该是无源巷。被人放下时肝脏和伤口是撕裂般的痛。

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和，姚昱辰微微掀开眼皮，对上巷口照进来的阳光。

“……原来我也是活在太阳下的啊……”姚昱辰喃喃自语，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他也是快要自由了吧。

穆祉丞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不近不远。阳光照在他的脚下，完完全全的避让开他。嗤笑一声说道：“果然还是阴暗适合我。”

“穆……祉丞？你真是我的朋友吗……？”姚昱辰气息如丝，浑身是撕裂般的痛，“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

穆祉丞过分平静，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犹豫和怅惘：“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的最后，姚昱辰伸出受伤的手遮住眼睛，感叹似的说：“……阳光下的感觉……真美好啊。”

这是姚昱辰能找到最体面的死法了。

穆祉丞俯下身子为姚昱辰整理衣衫，擦干净一切。看着姚昱辰唇角带笑，叹息一声。

无源巷亦是无缘巷。所谓无缘，那便是真无缘了。

朱志鑫从转角处走出来，扔给穆祉丞一瓶果汁，把姚昱辰湿透的校服叠好放到一边。迎着阳光遮住眼睛，让姚昱辰全身都裸露在阳光下：“这算是他最体面的解脱吧，为阻止校园欺凌而死。”

“委屈他了。”穆祉丞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擦干净刀上的血，“不过正当防卫，他还可以洗去冤屈。”

本案的结果或许就是，被害人姚昱辰被校园欺凌多次，此次勇于反抗，至欺凌者重伤。自身因为肝脏破裂离世。

“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他们欠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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