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圆

我无事可做，午休警报铃还没响就躺在床上睡觉，我似乎睡得很熟，连警报的响声都没听见，晚上病人睡得那么沉，中午他们其实根本睡不着，只是疗养院怕病人总是在外面溜达，于是把房门锁上，把人都锁在屋里置之不理，或许有人在房间里死了，也没什么，就说是别的病人的错，和疗养院没有关系。

锁在屋里，睡不着，那么多人，做什么，说什么，不再受外面控制。就像我刚来那天，也是午休时候，

我午休睡了很久，如果不是程鑫打扰我，我可以睡更久的。

他倒还算客气，没直接拿水泼我，只是把手伸进水杯里，我们的床本来就是拼接在一块的，他只需要把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摁在我的后背上——我有一种在手术台打麻药的感觉，还是最开始药效没到的时候，后背一下子冰得没知觉，我惊醒了。

我还算冷静，我说你有病啊。

程鑫说我本来就有病。

哈哈，笑死了……

言软，陪我玩吧。

我要睡觉。

那么吵，你睡得着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一旦醒过来，好难再睡着，太吵了。

我说你和别人玩吧，跟你那个，英雄救美的小男朋友一起玩吧。

程鑫真不要脸，他东张西望，发现没人察觉他，于是故意对我说：什么小男朋友啊，我不知道。

我很烦他，我说我不想和你玩。

程鑫说，我想和你玩，你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气味

什么气味，你是狗吗

程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到我的被子里，很小声的说：你闻不到吗，你身上有血味。

哪有，你别胡说。

你根本没有看上去纯良吧，让我想想，你是什么病来着。

……

啊，口红病，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嘴唇裂了，难道不是那个医生的缘故吗？

好疼的嘴唇啊，我很平静说：你不也是那个医生的病人吗，你的嘴唇为什么没裂开。

程鑫凑近了，说，你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因为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想让他不痛快而已。

程鑫不想拐弯了，他说，

我真的没见过那么，那么那么有病的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在他还没入院前遇见他，把他砍死。

但换个角度想，我又感到满意，没错，故事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浪子回头，没有什么大团圆结局，没有什么爱情拯救堕落灵魂，程鑫就是程鑫，一个有病的、没有自尊的、无可救药的人。

我真想现在就把他杀了，但我怕在疗养院里杀人就没有回头路了，在外面有我的好人认证做担保，无恶不作也是上层人，但只要在这里一天，我就变成和程鑫一样的病人了。

我又开始继续构想，试图安慰自己，或许平行时空里我和程鑫都没有入院，那样我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在外面就可以骗他，他很好骗，更何况他还是个禁不住诱惑的人，还是个违背法则的社会败类，或许在外面，我还能装两下好人，别看我在疗养院里对他态度那么不好，我对别人都很好的，要不然，我也不能被评为接近满分的好人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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