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真睡着了,丁程鑫开门出来时眼前睫毛还湿着,就看见被子里那个人已经睡过去了,可能喝过酒,面颊还是红的。被角被他捏成一小坨抱在怀里,脑袋陷进枕头满脸糊着头发,却刚好露出灵巧的五官。
丁程鑫静默着把他瞧了一会儿,缩回卫生间关上门,用吹风机最小档吹头发了再开门时,床上那个人已经翻了个身了。
丁程鑫心里没来由的突然很软,在耳膜胸腔突突了一整天的摩托车轰鸣回音突然全部消逝,取而代之以安稳的呼吸。他垂下眼,把衣服放到箱子旁边,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打开被子坐上了床。眼神一直停留在鹿言软脸上,生怕把他吵醒。
鹿言软睡得很熟,没醒,连眉梢都没抖一下。
丁程鑫放下心,伸手把鹿言软背后的被子摁严实一些,然后扭身关了床头灯,安静地平躺在了床上。
d城。
为什么要去d城。
那也是很有名的海滨城市——比他们相遇的地方更有名,也更大。它原本在丁程鑫的下下下个目标上,大概是冬末春初的时候抵达。不过现在看起来必须提前了,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丁程鑫只为天气改变过行程,鹿言软这种类型的因素,真是头一回。
他不禁侧过头去看他,问自己,为什么呢。
是觉得他可怜吗。
不是。
找到同类了吗。
像是。
见色起意吗。
不全是。
他翻了身,和鹿言软面对面,伸手把挡在鼻息前的那缕长发帮他撩开。即便这样鹿言软也没醒,但感觉到了,所以眉头皱起来,又松开,完全无害。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那一瞬间丁程鑫想,能带他跑的越远越好吗,这辈子别再回那个修车店了。
可成年人的万千问题提之前都要扪心自问一句凭什么,他的这个想法比国道旁的小屋炊烟还脆弱不堪,轻易被几句反问冲散。他的指头还在鹿言软唇边的被子上搭着,过了一会儿像是惊醒了,收回来,悄悄放进了被子里。
他也困了。便这么面对着鹿言软,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鹿言软先醒的,丁程鑫睁眼的时候那人已经在沙发上啃包子了,刚下楼去买的,还给丁程鑫留了一袋放在桌子上。两个人洗漱穿戴弄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早上九点,准时退房出发。
今天稍微升温,路上雪也化得差不多了。丁程鑫查了一下道路情况觉得应该没怎么结冰,便在上车前对鹿言软说:“今天路面不错,可以冲一冲。”
鹿言软眉毛都扬起来:“是吗?那可以压弯吗?”
“你想?”丁程鑫准备戴头盔了,“手抓稳一点,能压弯。”
鹿言软赶紧拍座椅:“好好好,快出发!”
再之后谁说话也听不清,兴奋值随发动机轰鸣直升上去。用十分钟时间冲出这座小城后,丁程鑫稍微抬手将鹿言软的手臂在自己腰上圈得更紧一点,随后反手拍拍他的臂膀,意思是注意,要冲了。
鹿言软的肩膀升起再落下,立刻狠狠点头。
那一瞬的快乐简直无可比拟,明明有强大的速度牵引着身体,奈何没有半点推背力。他们之间的联系仅仅靠着鹿言软的臂弯,却也足够,完全相贴的后背和前胸传递绝对激动心情,那一刻连最猛烈冬风都追不上他们的速度。
丁程鑫预判接下来会有弯道,又扶了一把自己腰上的手。这次鹿言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收紧手臂,上半身也贴更紧。
弯道来临,连人带车一起压上平地,膝盖上的护具似有似无剐蹭冰凉沥青,那一瞬间他们眉头锁紧,牙关咬死,从头到脚神经激荡,在最紧张关头释放最轻松的呼吸。
天光大好。凌风喧嚣。
排气管白烟像畅快的叹气,送两个流浪人到远方去。
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听不见的?
很古老的议题。
看孩童嘴巴开合却听不见哭声,看雨水淅沥却听不见嘀嗒轻响,只见电闪不闻雷鸣,只见人头攒动不闻鼎沸人声——这时候大概就能知道,自己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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