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狈为奸

而百姓们早就散去，只有守城的官兵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墙城门的两侧和城墙之上，似乎无论是狂暴的水龙亦或是要处置傅斯连火刑，都与他们无关。

若说他们是负责，却不如说他们其实是木然，对于任何事情的无动于衷，是这世道反复打磨他们而后留下的印记。

县府后堂中，高臣提着毛笔站在桌案旁写着字，沙一鹤从门外轻轻敲门道：“县府大人，下官沙一鹤前来拜见。”

“进来。”高臣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

沙一鹤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来，站定后，躬身礼道：“大人，只待暴雨停下后，便可施行火刑。”

高臣手中一直滑动的毛笔停顿了一下，沙一鹤微微抬眼看到那个字的最后一撇没有写下去。

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随即把身子躬的更厉害了些，他深谙面前这位洪卢县县府高大人的脾气，那便是极其乖张和暴戾。

曾经因为煮茶的侍女不小心将茶壶的壶盖碰掉了一块釉彩，高臣便将那侍女双手的皮肤全都生生剥了下来，做成了皮灯罩，罩在了油灯之上。

而那座灯，此刻就摆在高臣的桌案上，沙一鹤不敢看，便知是想到这里，就觉得背后的寒意越来越强烈。

“暴雨何时停？”高臣把毛笔放在笔托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沙一鹤紧接着回道：“回大人的话，若是您想，”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臣，他那黑沉的脸色吓的他立刻重新低下了头，重新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可以让这雨即刻便停。”

只见，高臣将笔托上的毛笔拿起来，放在手中端详着说道：“沙大人果然是鉴宝的高手，这昆玉苍毫和乌金砚，当真是稀世珍宝。”

“还有这金鳞宣纸，本官都甚是满意。”

沙一鹤听到这话，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忙说道：“下官这双眼睛生来就是为大人寻宝的，不做它用。”

“若是哪日，这世间宝物尽数归大人所有后，下官必定是将这双眼睛取出，也不能为他人所用。”

高臣将昆玉苍毫的笔尖放进了乌金砚中点了几下，继续把那个字的一撇写了下去。

沙一鹤微微起身，翘首望了一眼，赞道：“大人的篆书，也是传世之作。”

高臣拿起宣纸，满意的说道：“本官，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财’字。”

“远古之人用贝类作为兽皮、食物、陶罐等物品交换所得的报酬，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沙一鹤问道：“下官愚笨。”

高臣说道：“兽皮会破，食物会烂，陶罐会碎，唯独这货币是永恒不变的，拿在手中的那种踏实感觉，让人滋生出无尽的欲望。”

“而‘才’字正是人对钱的欲望。”

沙一鹤跪拜在地上说道：“大人英明。”

高臣把字放在桌案上继续说道：“本官给你一日的时间，让这恼人的暴雨停下，明日这个时辰我要看到傅斯连已经被执行火刑。”

沙一鹤立刻奸笑着应道：“请大人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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