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重振骅县：绝望与振作（一）

南乔不会知道凌不疑此刻对她的思念，也不会知道几日后她的名字竟会从皇帝的口中说出。她只知道，此刻，三叔父似是一蹶不振了！

程止将自己关在程老县令的屋内，哀声痛哭。

屋外，少商靠在南乔的身上，神色恹恹，南乔安抚地轻拍着少商的手臂，楼垚乖坐在一旁，三人默默地听着程止的嚎哭声，心中也觉酸涩。

门吱呀一声打开，三人齐齐回头，见桑舜华端着未动的食物无奈地走了出来。

南乔扶着少商走了过去，少商接过桑舜华手中木托盘。二人担忧地问道：

程南乔三叔父还是不肯吃点东西吗？

程少商：他身子这样孱弱，如何能受得住啊？

楼垚细心接过少商手中木托盘，安静地站在一旁。

桑舜华低落地说道：

桑舜华：他还是自责，说若非自己一路上耽搁，也不会让老县令一人面对强敌。

桑舜华：老县令与你们三叔父，当年一见如故、情同父子，你三叔父一路上还念叨着，要带都城的吃食给老县令尝尝鲜。

桑舜华：谁知，竟是从此天人永隔…

少商有些疑惑地问道：

#程少商：程老县令已是花甲之年，为何还要自己出城犯险？让守城门的将士去不行吗？

#程少商：再说，他年岁已大，身体也不好，想来就算如此，圣上也不会怪罪他。

桑舜华回道：

桑舜华：圣上不会责怪，可骅县的百姓就在城中，他们可都看着呢。若没有这份全家就义迎敌的志气，又有何面目做一城父母官！

南乔心中震撼，怔怔补充说道：

程南乔没错，“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程老将军自有一身傲骨，他不会允许自己躲在城中偷生的！

桑舜华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着南乔和少商说道：

桑舜华：姌姌，嫋嫋，生逢乱世，有能者当仁不让。当初出征，你们阿父阿母也是这般义无反顾地前往孤城！

少商有些理解，又有些悲伤地低下了头。南乔明白了桑舜华的劝解和苦心，不过，自己与程始夫妇，原本也只有半路亲缘罢了。南乔只是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程南乔阿父阿母，确实是好将军！

“只是，不是嫋嫋的好父母罢了。”

桑舜华也懂了南乔未尽之言，只微微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未再言语。

就在这时，程家一位仆从出声说道：

仆从：季夫人，女公子，我打听到了，程老县令的孙女程小妹，现在在医馆就医！

南乔闻言有些惊喜，对着桑舜华说道：

程南乔三叔母，我略懂医术，我去看看她！

说着南乔就要冲出去，少商拉住南乔，央求道：

程少商：阿姊，带我一起！我也想去看看她！

南乔担忧地看了看少商的腿，说道：

程南乔可是你的腿…

少商可怜兮兮地望着南乔，南乔心软无奈，只得答应。

南乔扶着少商走向医馆，楼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南乔和仆从搭话道：

程南乔可知道程小妹受了何伤？

仆从：回女公子，她被贼匪踹中了胸口，伤势严重。怕是…怕是…

南乔心惊，厉声说道：

程南乔怕是什么？

仆从：怕是，撑不了太久…

南乔和少商齐齐加快步伐，走近医馆，看到了无数伤残百姓。南乔经过猎屋的“洗礼”，虽已适应这些惨状，却也难忍心中疼痛。

南乔见少商痛苦难耐的神色，拿出凌不疑赠予的沾有安神药粉的帕子，轻轻捂住少商的口鼻，安抚道：

程南乔这帕子上沾有安神药粉，若不习惯血腥气味，捂住口鼻就是！

南乔的脑中，凌不疑的话语和自己的声音逐渐重叠，微微垂眸，隐住了满心思绪。

少商接过帕子，看着医馆内遍体鳞伤的众人，眼泪簌簌地掉落。

南乔和少商找到程小妹，她看起来，气息奄奄、朝不虑夕。

南乔扶着少商坐下，便急急去看程小妹的伤势，果真是“撑不了太久”。这时，程小妹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

囡囡：你是，新来的医士姐姐吗？可真好看！

南乔点点头，忍住悲伤，笑着说道：

程南乔是的，阿姊是最厉害的医士，还为大将军疗过伤呢！阿姊一定会让小妹安然无恙呢！小妹，相不相信阿姊？

程小妹点点头，像是累极了，又睡了过去。

少商满怀希望地看着南乔，而此时，南乔卸下强装的笑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程少商：阿姊，小妹她…

南乔抬眸去看，微微摇头，少商明白了什么，希望的眼神破灭。

就在这时，医馆内哭喊声传来：

万能配角：何必救我？腿没了，活着也是累赘，还不如死了，免去给家里负担！

楼垚走了过去，郑重地说道：

楼垚腿没了，还能拄拐杖！千万不要放弃！

万能配角：放弃？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也知道别放弃！我的父兄，被那些劫匪，砍掉了四肢，活活被疼死的！是我放弃了他们，我才应该去死！

少商闻言不顾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呵斥道：

程少商：父兄惨死，你一个大男人就活不了了？我若是你父兄，定会三更半夜，从坟茔里爬出来把你骂醒！他们舍弃性命换你活着，你怎能轻易就说放弃！我若是你，定会好好喝药，好好配合治疗，将来痊愈之后，娶妻生子，将他们的人生也一并活下去！

程少商：拿药来！

说着，少商接过药喂向刚刚一心求死的男子，男子被骂醒，乖乖喝药，不再言语。

南乔也被少商坚韧乐观的态度感染，从无可奈何的泥潭中脱身出来，“小妹尚活在人世间，自己还有时间和阎王殿抢人”！

这般想着，南乔暗下决心，猛然起身，对着少商和楼垚说道：

程南乔嫋嫋，你做的对！是阿姊错了，阿姊不该如此悲观。我要回去翻看医书，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治小妹！

程南乔楼公子，麻烦你照顾好嫋嫋了！

少商和楼垚闻言点点头。南乔转身离开，快步走向府邸，拿出浩如烟海的医书，开始埋头苦读。

残阳透过门缝洒了进来，屋内昏暗的烛光不知何时亮起，宁静的黄昏，众生扰扰，其苦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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