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谎言 上

【强盛】《掌控与牢笼》4.上

浴室的灯是冰冷的亮白色，这让跪在地上反胃的高启盛更是觉得刺眼。他的印象中，能称之为家的老房子里，灯都是温暖的黄色，就算是赶上肠胃不舒服，也会是他哥一脸担忧的给他顺背揉肚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一个人跑到客房的浴室里把门反锁，甚至开着花洒掩盖他发出的呕声。

可无论胃部再怎么酸涩，高启盛都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张着嘴，一些稀稀拉拉的酸水就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地上，又被水瞬间冲干净。

“开门。”

高启盛耳鸣的厉害，分不出谁的声音，他扭头看着浴室的玻璃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他哥，也是这件事情的作俑者高启强。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高启盛不敢不开门，只好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把反锁的门打开。

门外的高启强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缎面枪驳头西装搭配黑色的敞领衬衣，露出脖颈间的一根银色骨链，如果不是神情与以往大不相同，高启盛可能会觉得早上的一切都是幻觉。

“哥......”

高启强看着已经被冷水浸透了半个身体的高启盛微微皱眉，不赞同的拿过架子上的浴巾给他弟弟围了起来，手下微微用力，吸着衣衫下摆处的水。他这一举动让高启盛呆在原地，就连翻腾难受的胃都顾不上了，整个人像是模型一样被他哥摆弄着。

“难受要告诉我，还有以后别锁门，知道吗阿盛。”

高启盛机械般的点头，点完头后意识到他哥正忙着给他擦水，看不见他的反应，才又慢腾腾的补了一句知道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再没有交流，高启强原想着给他弟弟先擦一擦水，让人舒服一点再去换衣服，但感受着手下湿答答的衣衫，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直接在浴室换的好。

“阿盛，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

高启盛的声音有点飘，他现在的胃是不怎么难受了，只感觉刚才那股烧灼感从胃部转移了一部分到了脑门儿，突突的直顶天灵盖。看他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高启盛吞咽了一下口水。

“哥，你你开玩笑......”

高启强把浴巾扔到了地上，将光着一只脚的高启盛赶上去站着，才面带笑容的看着高启盛，后者已经从呆滞的表情变成了不可置信，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红了脸。

“自己脱，我去给你找衣服。”

高启强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潮湿的浴室里又剩下高启盛一个人。看着他哥离开的高启盛，摸了摸跳的有点快的心脏，他对高启强的感情他自己很清楚，刚才那一点时间的偏差就让他想起一些面红耳赤的曾经，比如在老房子住时他小心翼翼的偷看，又或者搂着少许鱼腥味掺杂肥皂味的衬衣干的那些事情。

高启盛拍了拍脸，回想起他哥出去前留给他的那个眼神，他甚至觉得高启强是不是知道了他的想法。

无论怎样，高启盛心中情感复杂，欣喜偏多，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手指飞快的把衬衫扣子解开。

可变故出现的很快，就在他低头解裤腰上的纽扣时，和已经被献血染红的浴巾打了个照面。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哥不是旧长街的高启强，也不是那个爱着陈书婷的高启强，更不是会爱上他的高启强。

现在的高启强是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的高启强。心狠手辣，甚至有点不计后果，往日明亮水润的双眸现在已经生锈变黑，一束光照进去深不见底。

最重要的是，高启强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对他了，那时候虽然有陈书婷的存在，但是他能感受到他哥对他的纵容，可现在......

高启盛还是重新回到现实，小灵通面临关店，脚底的血是他哥让他踩的，脚趾缝的那些碎肉还在，小张被他哥拽着头发扔出门外，那猛然被扯掉的头发粘连的皮肤组织也让他作呕。

“等我帮你？”

高启强的呼吸出现在高启盛的耳边，后者眼神躲避摇头，前者却双唇上扬微笑。

“坐那里，哥哥给你清理一下。”

高启强指了指浴缸的边缘，白色的浴缸被擦的很干净，好像就等着脚下沾满献血的高启盛。

“哥，我自己来。”

高启强的手已经摸到了地上的花洒，听见这句话他没有直起身子，就着弯腰的姿势，歪着头看了一眼高启盛，触及到他弟弟因为紧张蜷缩的手指，高启强的心中叹了一口气，是不是逼得太狠了。

“那你自己搞仔细一点。”他还是做了让步。

高启强记得那句话叫做——穷寇勿迫，围师必阙。如果真把小盛吓到了，激起小盛的叛逆心，才是真的适得其反。

高启盛看着没关的浴室门，原想着是关上门，却不曾想他哥根本就没有出客房，而是坐在他睡过的床上，双手抱臂，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启盛后退两步，没敢把门关上。

他忍着恶心快速的清理了一下脚底的东西，又仔细的刷牙漱口，把嘴里酸涩的味道冲散，然后换上了他哥给他准备的衣服，衣服倒是合身，浅色马甲配粗条纹衬衫，和他平时穿的衣服差不太多。

“换好了就出来。”

高启盛刚扣好腰带，就听高启强的声音响起，忙不迭的抓了两把头发就出了浴室的门。

“不舒服？”

高启强看着高启盛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胃部，配上他略显苍白的唇色，高启强罕见的生了点后悔的心思，或许不该这么猛，真的给吓出毛病来了，难受的还是他弟弟。

捂着胃的高启盛有点犹豫，在这之前，他难受装病来换取他哥的注意力，是常见的事情，但是这次他却好一会儿才点头。

“去医院。”

高启强一边说一边给唐小虎打电话，嘱咐唐小虎联系好医院的医生，要好好地带阿盛做个检查。

高启盛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的机会。直到坐在门口穿鞋的时候，高启盛看着裤管，猛的发觉，其实他选择的权利也已经消失了，从小灵通开始，到他现在穿什么衣服，都是他哥说了算。

高启盛悄悄的看了看已经收拾好拿着外套站在门口的高启强，轻轻问了一句——哥，我能不能不去医院。

他的声音放的很软，甚至带着一点哀求的语调，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是用正常的语调在跟他哥商量。但是高启强发现了，并且为他弟弟的改变感到满意。

高启强觉得这像是钓鱼，不能拽的太紧，鱼竿会断的，也不能太松，鱼会跑，要给鱼活动的空间，给鱼以为还在正常生活的假象，但其实鱼钩已经深深的长在了肉里，等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放在了几乎不能翻身的桶里，甚至连水都没有多少。

只能依靠着控制他的人发发善心，给他一点所谓的自由的余地。

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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