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KPP 11

第二天早上，林祎凯先睁的眼。马群耀还在熟睡。

他动了动身体，浑身的酸痛和身下的胀痛感密密麻麻地袭来，他几乎站不稳。

简单的洗漱过后，脑子才略微清醒了一点。

想到昨晚的事，脸有些发红，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了。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林祎凯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怎么不知不觉地就走了过去开的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女孩。

女孩一眼就看到他脖颈上的斑驳红痕。

瞳孔瞬间放大，眼里闪过震惊，而后溢满了愤怒。

“林祎凯，你可真不要脸。”杜念姝化着精致的妆的脸有些扭曲，

“你这个抢别人未婚夫的不要脸。"

林祎凯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来者是谁。

他还没有说话，杜念姝就恶狠狠地进门，一路直奔马群耀卧室。

果然，一地狼藉。她关上门冲下楼。

杜念姝冷笑着质问林祎凯:“你明明知道我们有婚约，你是怎么厚着脸皮跟他shang床的?”

林祎凯靠在楼梯口上，气得眼眶发红:“明明是你搅进我们之间的……”

杜念姝一步步逼近林祎凯:“林祎凯，你们谈恋爱，你们的家长允许了吗?”

“我是马爸爸马妈妈订下的儿媳你呢?”

“你凭什么?”

“你能帮马家注资渡过这次难关吗?”

“你什么都不是。”林祎凯有些恍惚。对啊。

他和马群耀的感情，好像只是他们之间的你侬我侬。

他不敢将他们的爱暴露在阳光之下，也没有想好怎么向家长们开口。

“你走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杜念姝顿了顿，“任何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男人shang床的。”

林祎凯仿佛被钉住了双脚，脑袋里满是杜念姝一字一字的刀，扎得他的心在滴血。

是啊。

她是马爸爸马妈妈订下的儿媳。而自己呢?什么都不是。

林祎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离开，又是怎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一上午都没有等到马群耀的电话。林祎凯擅自做了决定。

下午他拿着手给爷爷打了电话,订了去英国的机票。

离开这里吧，离开马群耀。

错误的开始，就让它错误的结束吧。

飞机上林祎凯流了一路的眼泪，他一方面期待着马群耀的电话，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又一次退缩了，他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

林祎凯看着窗外连起来的云朵，自嘲的笑了笑，“林祎凯，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闭上眼，眼泪从眼里滑落:“可是没有你，马群耀就会像别人一样，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幸福安稳的生活啊。”

“而不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要受到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

“他不该承受这一切的。"

曾经那些共赴美好的誓言破碎得七零八落。

林祎凯将手机关机，把脑海里所有的酸甜苦辣的回忆都埋进这一个小小的手机里，封存起来。

另一边马群耀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只有杜念姝坐在床边。

逼仄的小空间里，他的父母，杜念姝的父母都在。

马群耀的脸瞬间就黑了。

卧室内一片狠藉似乎都暗示了昨晚

发生了什么，有多么激烈。

一切都不言而喻。

杜念姝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挺强，一直坐在床边抹眼泪。

杜妈妈拉着她的手给女儿递纸巾，杜爸爸的脸色也不好看。

马群耀想解释什么，刚说了一

句:“我没有碰她。”就被父亲打了一巴掌。

马群耀被关进屋子，手机什么的通讯设备也被收走。

但目前他无暇顾及别的。

马群耀关心的问题是林祎凯去哪了。

昨晚醉酒的人又不是他。

他当然不相信杜念姝的鬼话。

他清楚地记得身边的人是林祎凯。但是林祎凯去哪儿了?

…………

林祎凯住在爷爷安排的公寓里，躺在床上，两眼空空望着天花板。

身上的疲惫感和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疯狂的事。

他盯着手机，看着手机黑色屏幕上憔悴的自己。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能等来一通

电话。

那个熟悉的号码，也一直没能拨通。

林祎凯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流下，印在枕头上，泅出一块又一块的水迹。

他将胳膊搭在眼前，呼出一口气。又强撑着支起身子，将抽屉拉开，把手机锁进去，重重地关上。

似乎这样就能够结束一切。

爷爷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很好，林祎凯逐渐适应了新环境。

开学报到，加入游泳社团，参加比赛，获得荣誉，拿奖学金。一切似乎都是全新的模样。

白天里他是温柔善良帅气优秀的大一新生Krit，而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是缩成小小一团，心痛到冒冷汗的林祎凯。

半夜又哭着醒来。他又梦到了马群耀。

第二天枕头上总是沾着泪水。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要放下，可是他的心早就融进了马群耀的骨血，马群耀的灵魂，又怎么能说剥离就剥离。

马群耀三个字成为深夜里的梦魇成为林祎凯心里的一丛荆棘，深深扎根，狠狠刺痛。

他是他的梦魇，他是他的深渊。

林祎凯无数次怀疑自己的抉择，却又清醒地逃避着现实。

无数个夜晚他会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甚至一些小小的细节都会勾起他无数的回忆。

星星点点，怎么也忘不掉。

那天结束了游泳队的训练，队友 Bless约他一起去吃饭，林祎凯拒绝

了。

他独自推着推车，在超市里走着。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在水里泡了很久，在灯光下白得像个瓷娃娃，像个苍白的没有血色和灵魂的瓷娃娃。

超市的音乐悠悠撞入耳中:*“1’

ve been the archer, I’vebeen the

prey.

Who could ever leave me

darling.

But who could stay.”

“(我曾主动出击也曾为爱牺牲)(谁曾决然离我而去亲爱的)(而谁又会选择坚守)”

林祎凯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他慢慢地蹲下来，从小声地，无声地抽泣到肩膀颤抖，再也控制不住。

他的眼泪打在了怀里的那包橘子粉上。

熟悉的冲调方法，熟悉的味道。尝进嘴里却尽是苦涩。

明明爱橘子粉的不是他，可是现在依恋橘子粉的也是他。

包装上是纷飞的英文，却不是之前马群耀手里中文包装的橘子粉的味道。

明明是同一个品牌啊。

林祎凯像是疯了一样冲了一杯又倒掉，等到杯子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又冲一杯。

又倒掉。

林祎凯闭上眼，他似乎是魔怔了。出国后的每一天，他都放不下马群耀。

一年是这样，两年是这样。

——

九年过去了。

左心房那颗心脏缓缓地跳着，却依旧心痛。

好像灵魂缺失了一块，怎么也补不起来。

*引用lyrics来自Taylor Swift《The Archer》

……

晚上九点。

林祎凯处理完文件，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背靠沙发，活动了一下发酸的颈椎。

Bless的电话打了过来。

“Krit，出来喝酒。"Bless的声音混着嘈杂的背景音乐传来，林祎凯皱了皱眉头。

毕业以后，Bless算是和他联系最密切的朋友了。

林祎凯不是很喜欢去这种场合，但他不想拒绝Bless的邀请。

于是扶着沙发想站起来。

久坐突然猛地站起来，眼前瞬间一黑。他稳住身子，缓了缓，拿起外套出了门。

到酒吧的时候Bless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看到林祎凯来了，Bless把酒一杯又一杯往他手里塞。

殷红的液体透出明亮的光泽，醇香的酒还未进嘴似乎已经让林祎凯微醺了。

林祎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喝酒误事。

于是轻轻启齿，浅尝辄止。

Bless似乎遇到了什么失意的事情，正一个人鬼哭狼嚎。

他一边给自己灌着酒，一边像是独自呓语一般问林祎凯:“Krit，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等到林祎凯的回答，Bless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应该是没有吧。 Krit，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见你跟谁暧昧过。”

林祎凯晃着手中的酒杯出神。

Bless的话，勾起了他的一些古早的回忆。

他想到以前，那个喝醉以后送自己回家的人。

但是他把他弄丢了。

最终还是喝得有些晕乎，林祎凯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还没睡醒，林祎凯就接到了一个噩耗。

爷爷去世了。

老爷子走得很安详，早上阿姨来做饭的时候发现的。

林祎凯没顾上收拾，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去了爷爷的公寓。

林爸爸林妈妈也赶飞机过来了，许久不见，他们看上去又老了些许。

爷爷葬礼那天，林祎凯一身黑西装，将手里白色的鲜花放在小小的遗像前。

后续一些事情处理完后，林祎凯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拉着行李箱，他在飞机场发呆。

一路上没睡，心里乱糟糟的，睡不着。

回国后林祎凯就待在公司里。

“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林祎凯闭上眼安慰着自己。

泛黄的照片上映着两张年轻的笑脸，照片边缘已有些磨损褪色，但依旧平平整整。不难看出，它的主人将它保存得极好。

马群耀打开抽屉，捧起这张照片出神。

抽屉里摆放着各种有年代的照片，上面有嬉戏打闹的，有生着闷气的少年，有各种奇奇怪怪角度的两个人的合照。

马群耀轻轻摩挲着照片，又将它再一次放回去，锁好抽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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