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爸妈

林云迹被除颤仪抢救回来是在进icu的第四天，心脏停跳有一分半。

但幸运的是，他因此清醒过来了，主治医生暗自怀疑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因为一下子身体机能看起来好了不少，像是在透支一样，所以哪怕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在凌晨时分，他们依旧给家属打了电话。

电话里说林栗半夜突然心脏骤停，因为签协议时提前同意了可以实施一切急救手段，他们紧急用了除颤仪，抢救成功后没多久，病人突然清醒有意识有反应了，但这通常来说不是好事，希望家属可以尽快到医院。

刚通知完，icu门口的铃就被按响了。

门口站着三个人，是住在十七楼住院部骨科室的张云雷，和下了晚场，从各自队里赶来的孟鹤堂和张九龄，张云雷除了挂水和上厕所外，几乎一整天都在icu角落里坐着，孟鹤堂和张九龄大约是下了晚场十一点多到的医院，就一直坐到现在凌晨三点半。

医生npc：鞋套穿好，进来吧，三个一起也可以。

孟鹤堂：诶，谢谢您。

张云雷：麻烦了。

张九龄：谢谢。

外面已经夜深露重，街边的路灯都不再闪烁，那铺天盖地的黑似乎一下子在icu反而被光吞噬，这里灯火通明，仿若白昼。

却不会让人觉得光明，这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白，它提醒着每一个进来着的人，你真在和时间和死神赛跑。

林云迹醒着，无神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他的头被固定住，后领也被拉扯着，无法动弹。

但是他听见了熟悉的一连串脚步声，他眨了一下眼，眼尾红了，可他的眼睛太干燥了，留不出一滴眼泪。

孟鹤堂：栗子，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你就眨两下眼睛。

林云迹眨了两下眼。

孟鹤堂本就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唰——得一下就落下来，他泪窝子太浅了，可此时却没有人会说他。

任谁看了自己钦慕爱护的人这幅模样，都会忍不住。

张九龄：医生我可以碰他吗？

医生npc：消过毒了吧？注意一点就成。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凑近到林云迹身边，将他围起来，他挂着水的手颤颤巍巍地抬了一点点起来，可以也就几厘米的距离，他就没力气了，垂落的瞬间被张九龄握住了，他滚烫的手十指相扣住林云迹冰冷肿胀的手，他不愿意被林云迹看见自己哭的样子，怕对方会害怕，半蹲着的张九龄将脸贴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孟鹤堂见状把四周的米黄色围帘拉了起来，张云雷意外的、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知道张九龄这小子对林云迹有...那种感情，但是孟鹤堂？

哎，现在又怎么会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张云雷看着比之前消瘦很多，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了。

林云迹说不了话，但他的眼神在上下扫视着眼前的张云雷，发现他并不像自己“梦中”那样的死气沉沉的，身体上也没什么事后，就安心地去看其他人了。

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张云雷怎么会不明白小孩的眼神呢？躺在icu里被医生认为有可能是在回光返照的人，反而担心起能站着看望他的人。

因为不听劝，本该躺在icu的人却和其他人掉了个，多可笑。

孟鹤堂走到林云迹的身边，看着他被剃光的头，生怕弄疼他那般，轻柔的摸了摸，栗子和张云雷学得一样，都很稀罕自己的头发。

林栗（林云迹）【我没事。】

林栗（林云迹）【头发还会长的。】

言下之意是他认为自己能活下去。

林云迹不能说话，他就动嘴唇，他还记得昏迷时那场像梦一样的经历，一想到他眼前的这些师兄弟家人们，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接二连三的受痛苦，他就不敢再轻言放弃了。

孟鹤堂：当然会长长，而且有没有头发，咱们栗子都是最好看的。

林云迹扯出一点笑意来，似乎是躺着久了，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稍微动了一下，瞬间被胸口传来的灼热刺痛引得眼睛都瞪大了。

张云雷疾步上前，掀开林云迹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他穿着的灰白竖条纹的病服敞开着，胸口有两块对称的深红色痕迹，一侧还有一道有些皮开肉绽的缝合伤口。

他沉默了许久，另外两个人也没有说话。

直到林云迹又开始觉得困倦，眼皮打颤的时候，郭德纲他们也从家里赶过来了。

郭德纲：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npc：情况不是很明朗，突然清醒过来不一定是好事，具体的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看看。

医生说的很婉转，但是郭德纲也能明白，就是在等时间看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在好转。

一旁的王慧捂着胸口急了，

王慧：小孩年纪还轻，无论如何求求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

医生npc：我们是医生，只要病人和家属不放弃，我们就不会放弃，您放心。

医生npc：但是我还是要多嘴说一句。

医生npc：哪怕病人康复了，也很难继续说单口相声了。

郭德纲：您知道他是...？

医生npc：我还买过他专场的票。

郭德纲：哦哦，资深票友，我替孩子感谢您。

郭德纲说完感谢的话后，转头瞄了一眼林云迹的位置，看见小孩平静地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又睡着了的样子，他才放心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郭德纲：为什么哪怕他好了，也说不了单口相声？

医生npc：他现在脑子淤血因为剧烈撞击已经压迫神经，这可能会导致他思维难以集中和反应力变差，肺部受伤严重还在恢复期，他肺活量等多方面都会有影响。

医生npc：单口一场他一个人下来撑不住的。

医生npc：当然这些前提是他能撑过危险期，现在还是在怀疑回光返照的阶段。

郭德纲：只要能撑过危险期，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我都会带着他，不能说单口就说对口、群口，没有合适的搭档就我或者他大爷给他量，再不行我们就给他转行，只要他能活着，怎么样我们都可以接受。

郭德纲：所以麻烦您了医生，但凡有一线生机，都要给他尝试，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所以治病的时候，再痛再苦他肯定也能熬得住，多猛的药都可以用，只要他能活着，哪怕是把命吊住也可以。

王慧：这样也不行！如果真的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吊命只会让他走得很痛苦，我不希望他会这样。

郭德纲：可是不这样难道要我看着他走吗？

王慧：这样太自私了...

眼见着原本恩爱的两个人就要争吵起来，就听见张云雷对着他们喊道

张云雷：姐、姐夫快过来，栗子好像想说话。

原来林云迹虽是闭着眼，可他并没有睡着，他其实一直在听大家说话。

郭德纲和王慧立刻止住了争吵，快步上前，一左一右靠在林云迹的身边。

郭德纲：怎么样啊？

王慧：哪不舒服？

林栗（林云迹）【不要为了我吵架。】

王慧：我们没吵，乖孩子。

郭德纲：栗子，你别瞎想，咱好好治疗看病，没什么大事儿的。

两人都强忍着眼泪，硬挤出抹笑容，安慰着他。

林栗（林云迹）【我一定会撑下去的。】

林栗（林云迹）【谢谢你们，】

林栗（林云迹）【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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