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商街，有个不大的玻璃橱柜里躺着个人，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黑胖子，玻璃橱柜里不透风，炎热的夏天，拿暑气与光直逼得郭德纲浑身湿透。

这是一档48小时人类观察的行为艺术节目，郭德纲为了赚钱去供自己的班能继续维持下去，毅然决然的接受了节目组的邀请，而此时他才刚刚在玻璃柜里呆了19个小时。

只有一桶被晒热的凉水、几袋泡面和些许杂物陪着他。

临近半夜时候，郭德纲正迷迷糊糊半睡不醒间，突然瞥见有一四五岁样子的小孩蹲在玻璃柜外面，就直愣愣地盯着他，可把他吓得一哆嗦，几秒过后他回过神来，对着外面的小孩问道

郭德纲：小孩，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家人该多担心你啊！

但是由于隔着玻璃，小孩没有听清郭德纲再说些什么，只看得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小孩站了起来，一侧的眉骨上有个结了血痂的疤，看样子是近期刚受的伤，瘦得像是排骨一般。

林栗（林云迹）你在说什么？

小孩的声音清脆响亮极了，也得亏这是商业街，没有什么居户，不然这一嗓子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能把熟睡的人都吵醒。

郭德纲借着路灯看清了小孩，那脸上手上都是伤口和乌青，穿得也破破旧旧的，还没有鞋，郭德纲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八岁的孩子，放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就是为了不用跟着他一起北漂吃苦，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孩子，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他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竟被打得如此皮开肉绽，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下得去手，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紧贴在玻璃上，喊道

郭德纲：可以告诉叔叔谁把你打成这样吗？

林栗（林云迹）是...我爸爸？

林栗（林云迹）可他也不是我爸爸

郭德纲哪遇到过这种情况，什么是又不是的，将他弄的云山雾罩的，他自己也就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他继续问

郭德纲：为什么这么说呀？

林栗（林云迹）因为我以前的爸爸不长现在这样，我以前的家也不长现在这样。

林栗（林云迹）他老是让我坐在路边，拿一个破碗对着路边走过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问好。

郭德纲心里一惊，一方面是感叹他小小年纪，记忆和语言逻辑叙事性那么好，口条发音也都非常清晰，一方面又从他的形容中发现——这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拐卖了的小孩吧？

郭德纲：你叫什么名字？

林栗（林云迹）那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我叫林栗，但是现在的爸爸不知道我叫什么，我骗他说自己不记得了，他就管我叫小乞丐或者招财

林栗（林云迹）叔叔，我还能回家吗？

林lì？伶俐？倒是个像他的名字，是个伶俐的小孩，小小年纪经历如此艰难，郭德纲在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般被拐的儿童夜晚也会有人看管，就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郭德纲：叔叔会帮你的，但是你得先回答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

林栗沉默了一会会，语气有些不太确认，他说

林栗（林云迹）爸爸晚上喝了好多的酒，还吸面粉，没多久就晕过去了，嘴巴里一直在吐白泡泡。

林栗（林云迹）我有些害怕，就跑出来了。

一听见“面粉”，郭德纲心想坏了，这可不仅是拐卖了，甚至还可能牵扯了xx，严肃程度就不能只听孩子的一面之词了，郭德纲从旁边的毯子里掏出了节目组给的大哥大，有问题的时候可以及时给他们通话用的。

郭德纲三言两语就和节目组解释好了，没过多久，寂静的街道开进来几辆轿车，首当其冲的就是怕打草惊蛇没有开警笛的警车，因为一般这种事件大多是团体伙同作案的，一个人不一定会有这个胆子。

林栗被警车带走了，他趴坐在后座上，透过车玻璃依旧紧紧盯着不远处玻璃柜里的郭德纲，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可怜极了，心疼极了，郭德纲对他招了招手，比了个大拇指，嘴里直念叨

郭德纲：好孩子别怕，好孩子别怕...

他知道林栗听不见，但是看见孩子惊恐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漫长的48小时过去了，郭德纲原想跟着小孩一起去警局，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自己的班社，还有一众人等着钱用，都是讨生活的，作为班主怎能不负责，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到他拿到了钱，便直奔警局里去，而此刻小孩已经不在那了，不多时，他了解到小孩竟是一个突破口，将他离家到这后遇到的人和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吐露出来，帮警察顺藤摸瓜，就一晚上的突袭，揪出了四处流动的贩卖组织，共捕获三十七人，救了上百个孩子。

至于那所谓的“爸爸”，是这个组织里的一个小喽啰，因为自己患有不育病症，一直想要个儿子，在组织里一看见林栗就看上了，这小子白白嫩嫩，一双似葡萄的桃花眼，看谁都是笑模样，他心想这不就是我儿子吗？便花了几百，从组织里把他买回了家。

他原也想把林栗当自己孩子养，但林栗太聪明了，却也太年幼了，成也此败也此，孩子油盐不进的，很快便耗尽了他的所有耐心，也不能白浪费钱，又不能退货，他就想着把这小子弄得可怜点，天天打骂孩子，给孩子洗脑，当个小乞丐放外面讨讨钱，还能给他弄点酒钱“面粉”钱。

郭德纲：您能和我说实话，这孩子是送回家了吗？他叫林栗，应该是上海的。

人家警察当然不可能随便将受害者的信息透露给别人，但郭德纲有些放心不下，他记得林栗和他说过，他原来的家，门口是石头砌的，一排一排的像是长廊一般。

小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建筑，就叫它石头门，但郭德纲知道啊，这不就是上海的石库门吗？

警察：确实是，嗨，我不跟你绕弯子了，得亏当时你也给了线索，我就和您直说，这孩子已经没家了，妈妈难产走的，爸爸几个月前在他乡寻他的时候出车祸也走了，旁的亲戚也找不着了，现下只能放孤儿院了。

郭德纲心一紧，他又想到那晚林栗一脸好奇又期待地问他，自己还能回家吗？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能帮他回家，可谁曾想这孩子如此凄苦，好不容易熬出来能回去了，却已经家破人亡了，何处为家？

郭德纲就这样攒着节目组给的几千块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他还没有和他刚结婚的妻子王慧说遇到的这事，他就是四处走着。

走着走着，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孤儿院门口，就是那么巧，他一抬头，屋里二楼窗后的孩子一低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两个人对着喊道

林栗（林云迹）叔叔？

郭德纲：诶！好孩子！

郭德纲快步走了进去，还没有上楼，那小孩哒哒哒的从楼上下来冲他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他的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

林栗（林云迹）叔叔，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郭德纲：好孩子，你的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想赚钱养家。

郭德纲短短犹豫了一秒，便想通了，他虽然没钱，又到处漂泊，但孩子与他有缘，又何必阻挠？想必善解人意的王慧也一定能理解他，也一定会心疼这孩子。

郭德纲：他们将你托付给叔叔，所以你可以跟着叔叔走吗？

林栗（林云迹）可那不是我的家...

小孩也是聪明，他三岁就被拐了，今年已经六岁了，没有人教过他知识，他也没有上过学，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

郭德纲：叔叔的家就是我们栗子的家，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林栗的小名就叫栗子，他记得很久以前爸爸就喜欢对着他说我们栗子，我们栗子的。

他听见郭德纲这样说，有些模糊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一下子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一颗一颗圆珠子砸在地上，他真的很想爸爸很想家，可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明白，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得到的。

他抽抽嗒嗒地说

林栗（林云迹）好

就这样，郭德纲和王慧办好了一切的手续，将林栗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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