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叫声好听的来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正疯了一样瘫坐在你们车头不远处的地方哭嚎，那里躺着一个人，面朝上，汩汩的血水正从他的头部流出，很快就将青灰色的柏油马路染红了一片。

而刘宇宁的司机则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人脚边，脸色灰白得和旁边防护栏的颜色差不多。刘宇宁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整个早高峰的车流也随着这起突发的交通事故立刻陷入了瘫痪。

你稍愣片刻就马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你刚要推门下车，又缩了回来，在车里把自己的校服上衣迅速脱了下来，然后才套好外套推开车门。

下了车之后，你没有跑到车头前面，而是就站在车尾拿着手机按不同的方位照了几张照片，接着你又瞅了眼跟在你们车后的那辆车的车牌，默默记下它的车牌号和车型，然后写在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

你们车子走的这段路是个小马路，离前后有交通灯的大十字路口比较远，因为路中设着长长的护栏，没有人行横道，所以街边只有路灯，没有监控。

这边路人为了抄近道跨越护栏的事层出不穷，前一阵子你还听家里的司机薛师傅说，由于反应问题的人多了，又经常出事，这条路听说要加开人行横道了，估计以后就会更安全一些。没想到人行横道还没开呢，你们家的车子就先出事了。

刘家有两个司机，一个姓林一个姓薛，俩人经常轮流着为刘家人服务，今天早上是林师傅出车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你远远见着刘宇宁走到司机林师傅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像在安抚他什么，然后一转头发现你也下了车便对着你摇摇手，似乎是在示意你回车上去。你先抬起手机对着刘宇宁晃了下，然后就坐回了车里，跟着你就将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发给了刘宇宁，还加了几句语音：

“哥，这地段离两边路口的监控都远，不知道能不能清楚拍到这里的现场，所以我将咱们车子四周的路况都拍了照片发给你。我知道车子上有跟踪记录仪，可以提供一些佐证，但记录仪记录得了前面记录不了后面，如果警方调查中有问题，也许我的这些照片可以帮上些忙。还有咱们车后面的那辆车主，他的车牌和车型我也记录下来发给你了。车主是个胖子，身高一米七左右，年纪看着三四十岁，小眼睛，圆脸，将军肚看着像快临盆的。穿黑色虎头T恤，看质量应该是仿冒的，拼多多产品。刚才听他下车骂了句人，一口东北大碴子，估计老家应该就是东北那疙瘩的。现在时间是早上6点37分，如果警方需要证人，可以提供他的信息供警方调查问询。”

这些语音都是分别发出去的，等到你发完最后一条语音，没一会儿，你就看到拿着手机的刘宇宁遥遥对你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对你笑着点了个赞。

“切。”你看着车窗外又转过去和赶过来的交警与救护人员说话的刘宇宁先哼笑了下，然后又叹了口气。

昨天还指天立誓地说再也不理他，现在又忍不住要为他帮忙。唉，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这句话大概说得就是你自己吧。

交通事故判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责任全在受害人一方。他不走人行横道，违章在红灯期间横穿车流，不想走到一半变灯了，一家子只勉强走到护栏边，因为孩子被疾驰地车辆吓哭了，受害人毛了性子，强翻护栏想给老婆孩子闯条道。结果没想到刚翻过去就被疾驰而来的车子送上了黄泉道。

晚上过来接你放学的肖宇梁边开车边对着坐在副驾驶上的你叹息道：

“刘总见受害人是这个情况就决定不追究相关责任了。追究他们也赔不起，我看把他们一家三口捆一块儿也不够抵4S店换个零件儿的。没想到这事儿到这儿还没完，警方那边给这对母女找的法律援助顾问想请刘总出一个证明函，大体意思就是想让我们写一个模棱两可地说明，说明这个农民工是因交通事故身亡，但不要写是因受害人自己违章的缘故出的事，这样这对母女还能去政府申请一笔赔偿款维持后续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们回到村子里不会被人指指点点。你没在乡下生活过，你不知道村儿里的流言蜚语更要人命。不过这样的证明警方是不会出的，所以他们只能来找刘总。磨叽了一天了，我离开公司时他们还在公司里坐着呢。”

“这个证明不能出。”你想了想说：“如果出了，那林师傅怎么办？他岂不是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那对母女是可怜，但也不能把林师傅搭进去……”

“林师傅已经搭进去了。”肖宇梁苦笑一声：“唉。不管责任在不在他，一个司机出了这样的事哪个老板还会雇佣他?刘总虽然还没发话，但我看林师傅的工作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你看今天不就是让薛师傅替了林师傅的班，让我替薛师傅过来接你么。”

你听到这里瞪着车窗外面的路没说话，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肖宇梁看着路况又走了一段儿就到了刘家大宅，他停好车子拉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下了车还若有所思的你面前伸手在你眼前晃了晃：“好啦，大人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先回家吃饭吧。我也先走了。”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你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掏出手机，匆匆按了几个号码，等到对方接通了便对着电话开口道：“小溪，你姐是不是在搞一个妇联性质的扶贫救助活动？”

肖宇梁一愣。小溪?这名字耳熟啊。

“好像是吧，怎么啦？”话筒那边马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好像是在扯着嗓子喊，生怕你听不见似地。

你将话筒拿离了耳边，干脆打开了免提又说道：“能不能把你姐的联系方式发给我一下?我们这边有人需要她的帮忙。”

“我这儿看篮球比赛呢一会儿发给你哈！”话筒那边声音嘈杂，欢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小溪的大嗓门都差点儿被一阵阵激动地女生们地尖叫所淹没。

你皱起眉，也急了脾气对着话筒喊道：“你先发给我，我急着呢，耽误不了你两分钟！”

“这么急啊，那叫声好听的来！宝儿。”对面的人闻言便耍起无赖来。

“叫什么啊？”你也插起腰，没好气儿地问。

“叫老公啊。”对面嘿嘿嘿笑得越发无耻。你嗤笑一声正想张口给他两句，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拿走了你的手机：“管谁叫老公呢？”

你和肖宇梁同时一愣抬头，就见刘宇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的头发被掠过的暖风吹起，他的面色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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