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凌晨四点。
丰臣秀吉比人们想象中的更加急躁,初七之前的这段时间,本该是人们过完春节后用来走街串巷寻亲访友的,他却抓住这个机会加以利用,辅以敌方防守最为薄弱的地点出征,不可谓不精明。
而凌晨四点正是人们在床上睡得最深沉的时候,就连值守的士兵也更容易犯困。
好巧不巧,釜山的居民就处在这一氛围中。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去过节了,就连城镇中的守军也大多如此。
哪怕有上次战争作对比,人们一时之间也难以更改长久以来的习惯,他们认为就算日本再次发起侵略,也不会选择人间佳节进行。
丰臣秀吉是熟读过兵书的,深知出奇制胜的道理。他不但如此做了,还做得非常彻底,他命人以太阳完全落下为出发时间,经由两个时辰行至对马岛,在岛上歇息至凌晨两点,接着再次行军。
本来,之前的对马岛远离日本的政治中心,战乱频发的他们并不待见这里,直到日本在明面上暂时一统,由此衍生出的野心使得此地被迅速看重,计划以岛屿为起始入侵北部大陆和中原腹地。
不得不说,战略没问题,但思考的不全面,甚至情报颇为落伍,日本国完全没料到敌国的科技在他们之上,以至于前两次入侵尽皆失败。
此时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丰臣秀吉打算再次卷土重来,不过他没有愚蠢到重复前两次的计划,而是选择稳扎稳打,先彻底拿下韩朝再说。
“到底是异界,此次进攻时间及过程都与前世的历史有所出入,率领舰船的总军居然不是宗义智而是宇喜多直家......是因为我杀了他儿子的缘故么?不仅不编借口通知此地守军,还企图打一个措手不及。”看着海面上近两千多艘舰船浩浩荡荡朝釜山驶来,安可不由得笑出声:“要不是我提前通知居民撤离,现在估计已经血流成河了。”
两天前,安可在城内撒下许多白皮信封,他以海外华侨的身份将日本即将秘密入侵的事尽数告知,并将信件在城镇内撒的到处都是,保证人一出门就能看到。
此地守军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将军郑拨立刻果断下令,迁移居民、建立并巩固碉堡、挖掘壕沟陷阱等一切备战事宜,然后立刻上书朝廷祈求援军。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兵发急件,命令手下的传信使者千里走单骑,要求以最快速度告知日月上朝,而他自己则在此据守。
当然,郑拨也留好了退路,一旦见事不可违,他就会且战且退,与内陆的守军一同抗敌。
“该做的都做了,只等战争开始。”
安可站立在忙忙碌碌的岗哨之上,没人能发现他,好似幽灵一般:“十公里,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他们在犹豫什么?”
与此同时,舰船上。
“直家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宇喜多直家沉声问道。
“报告大人!瞭头来报,舰队五公里外有巡逻船只,前锋军冒死接近后传回消息,那些船上带有稻草、黑油等易燃物,手执明火、长箭的人数不下几百人!”
“好胆!”宇喜多直家怒拍桌面:“到底谁走漏了风声?!”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旁边的几位军团长互相对视,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宇喜多好不容易压下怒火,看向对方:“行长,速去整备,我们强攻!”
“是!”小西行长应声答到,此前他知晓了师傅的态度,本想找个由头不参与此事,奈何身处漩涡,逃也逃不开。
再加上宇喜多的儿子死在日月上朝之人的手中,就更加痛恨对方了,他直接请命出战,顺便把总司令的位置接过手中。
“唉,这下难办了。”
小西行长深知师傅性情,从他给自己的门规就可以窥见一二,他根本不相信师傅会远离这场战争,说不定就在对面的釜山城等他。
再想想师傅的战力,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遇到师傅,我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随后,一场遭遇战在海上爆发。
守方乃是郑拨临时调配的军船、渔船混搭,作为他的耳目分散在海面上巡逻,但他们数量不多,不到一百艘,只能暂时阻一阻。
攻方以宇喜多为司令,以四位军团长为辅助,总计兵力四万足轻,六千海军,共八百多艘船全力冲刺,这股力量几乎可以覆灭韩朝沿海一带的所有兵力。
双方从一开始就不留后路。
两路舰船在波涛中疾行,水浪奔涌,海风湿咸,火焰招展,大战一触即发!
“发现敌军!快!发射燃火箭矢!”
有人看到了明火,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海上巡逻船一艘接一艘点亮火把,海面随之亮起一道明灭不定的长龙,从东到西,蜿蜒曲折。
嗖——!嗖——!嗖——!嘣——!
近百艘船只上的破空声顺风而发,竟也下起箭雨,箭矢携带火力直往敌军而去。
这个时代的造船工艺并不发达,日军脚下的舰船更多的是木船,只要粘油,顷刻间就能燃起大火,随风而灭。
“快阻止他们!!!”
宇喜多直家阴沉地看着天空,他心里憋着一团火,渴望以鲜血洗刷自己的郁郁之情。
“传令下去,以第一军团作为先锋,全舰加速前进,务必歼灭对面的海上力量!”他一把扯去身上的常服,露出里面的铁质铠甲:“其余军团变换阵型,互相拉开距离,避免被火矢牵连,其余部将准备抵御冲击!”
“是!”
在箭雨来临前,各军团长快速回到自己率领的舰船中,指挥手下迅速摆开阵线。
嘣嘣嘣——!啪——!噼啪——!
终究不可能所有人都好运躲过,还是有船只倒在火雨中,木船粘上火矢瞬间便燃起烈焰,纵然上面的人拼命倒水也无济于事。
眼见事不可为,他们纷纷跳入海中弃船而逃,这些人要么好运被后面的船接走,要么离得太远而遗落在海上。
留给他们的命运,要么游过去,要么就只剩下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吞没。
舰队可不会停下来等人,他们只能祈祷自己好运了。落到海上的人无不颤抖,也许平日里短短的十公里不足为奇,然而换算到海上却成了一道天堑!妄想靠人力游到陆地,不说这段距离,光是海下闻到血腥味而前来觅食的食人鲨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这太不人道了,但百姓更加无辜。”
安可远在防线以内,却用精神力看得一清二楚:“这波让对方损失不小,但郑拨的海军也活不成了。”
他摇了摇头,暗道这就是战争,类似的兑子行为在战场上太过常见,假若指挥官的心不够狠,恐怕余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不到,那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海上防线已然全部殉国。面对日军不要命的冲刺,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
之后的十五分钟里,海上倒是显得安静不少。目前的海岸线处于最高警备,在老弱妇孺撤退之前,郑拨将当地所有的青壮年都拉来构建防御工事,直到此刻才肯放他们离去。
大多数都跑了,但也有不少人自愿留下。
“郑将军,前军既已覆灭,吾等只怕要步后尘,不如先行撤退吧!”有人苦苦劝说。
“你说什么!你想让我不战而逃?!”郑拨也是个勇武之人,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除非战败,否则不准撤退!”
四年前的战败让他深感屈辱,索性好运活了下来,而这次他宁可战死。
郑拨不知道日军又派了多少军力,但若是丢了此城,他唯有以死报国!
“传我军令,全军备战,给我守住!”
远方海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郑拨下达了誓死而战的命令,而跟随他的将士们也无一不决心坚定。
哗啦啦——!哗啦啦——!
海水有战船作推力,更是一浪比一浪高。
不多时,这八百多艘船只尽数抵岸,船上快速涌出一大片人潮,全员坚兵利甲、磨刀霍霍,举目望去,简直黑压压一片!
俗语有云,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这可不是一万两万,而是近五万的军队!
海岸上的守军光是看到此情此景,就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杀!!!”
日军的前锋足轻队长一马当先,后方大军乌泱泱一片全力跟上,整齐划一的厉喝声直冲霄汉,震得守军胆寒。
郑拨见此也发出怒吼:“给我杀!!!”
吼罢,他率先开枪。
砰——!
战争刚一开始就陷入白热化,两方人马还未开始接触,各自的队伍就死伤惨重。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农民起义,而是手持现代武器的铁甲军。
只见空中火药飞舞,鲜血四溅,不时能看见子弹对撞而产生的火花,以及子弹高速撞进身体的噗呲噗呲声,前方路上倒下的人连哀嚎都发不出,就死于后方急行军的践踏。
郑拨这边也好不了多少,无可计数的子弹彻底打烂了临时拼凑的木制挡板,使得任何敢于露头之人暴毙于枪口,唯有少数铁制关隘才能阻一阻凶猛的火焰。
啪——!砰砰砰——!砰砰——!
双方的枪口互相喷吐着连绵不绝的火舌,枪声响彻四野、震动云霄,恰逢此时,一抹冬日朝阳小心地爬出云头,与它带来的生机相比,人类之间的血战则显得无比残酷。
“冲啊!!!”
终于,在日军人海的强势火力下,郑拨之军死伤惨重,釜山城彻底失守!
日军攻破了防御工事,守军被迫与进入城内的敌军乱战,哪怕依托工事,处于慌乱之中的守军也差点断送掉自家主将郑拨的性命,幸好他被手下拼死相救,这才得以保全并撤退。
他们溃败了!
郑拨撤退时收拢了散乱的残兵,一群人往临近的城镇逃去。
“我愧对于国君!”他一边溃逃,一边眼泪交加,此次再度失守釜山,是他之过也。
“将军!”亲信浑身浴血,那是为救战友而沾染的,他大声喊冤:“此为非战之罪啊!日军人数倍于我等,纵有提前准备的陷阱也难以填平鸿沟,当务之急是前往汉城取兵!”
“唉。”郑拨长叹一声:“都怪我固执守城,若非如此,诸多兄弟的性命就不会丢在此处!”
众人闻言无不垂头丧气,残兵败将的他们怔怔地望着身后的城池,想要反攻,却显得那般有心无力。
“您说的哪里话,既以入侵边防,我等迟早要面对,不如为后来的兄弟做个表率!”亲信勉强安慰,尽管这么说,却无法改变此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败逃的窘境。
好在日寇没有乘胜追击,他们正在搜刮城内一切可用的物资,以填补本就饕餮的欲望。
不提这边,过了一段时间后,釜山城内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安可开始了自己的即兴表演。
他先前没有参与混战,只在一旁静静注视:“之所以单纯的看着,是因为就算有我的勇气增幅,也抵不过日寇的万众一心,差距终究太大了。”
短兵相接时,人数上的巨大劣势不是简单的增幅能有用的,守军才多少人?两千人不到!而敌军呢?四万六千八百余人!
“开始吧,就让这场注定失败的侵略战争提前划上句号。”
安可不打算管什么历史问题了,改变历史就改变历史吧,从他抵达这个时代开始,历史的车轮就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
他只想对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说:“还想屠杀平民?我去你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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