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赛事再创新高!”有人将一段影像分享给自己的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司法部不是才修改法律条目,禁止挑战人体极限吗?”旁边他的朋友略显惊讶。
“你这都是什么陈年旧事了?”那人如此回应,语气稍显鄙夷。
“一年前不就是这样吗?”
朋友有些不解,怎么出差回来又改了?当初说好了不再变化的,果然,大众法律是真不靠谱!看样子该去更新灵机了。
所谓极限运动,要从通感的功效讲起。
安可最开始给出的用途是辅助科研和学习,这在教材上写得明明白白,但人类总是有些奇思妙想。
有些人要去作死,还将其通感分享给观众,于是,某项新型运动就诞生了。
官方一开始懒得管,后来民事投票又通过了新式安全法,其包含了通感技能的各项规定,司法部就更不想管了,可三天两头就有人仗着身体素质强横去挑战,最后死于非命、死于盲目自大。
光是一年内的死亡人数,就远超过去的大多数时期,打仗时除外,这还了得?死者家属各种闹各种举报,帝国人口本来就少,一直在鼓励生育,发现这种事后,官方终于下场做出硬性规定。
其实最初的极限运动与灵网、血脉法铺开不无关系。
人类历来都是追寻刺激的,小到为了生存下海捕鱼,大到独自攀爬高山,挑战超级危险种,总之,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有人注意到此后注定是流量时代,并且永远都是,于是便诞生了各种直播和视频,其中以通感回顾最为特殊。
要知道,积分是可以转让的,它完美替代了金币在过去的一切功能,有人为了赚取额外花销,便看上了这项运动的前景,而为了博取名气,极限运动的阈值一直在被拉高。
积分的核心驱动力是帝国信誉,它的份量自然是重如泰山,人们为了积分拼命,就如同过去为了金钱拼命是一个道理。
这个时代太好了,也进步得太快了,人们的精神、肉体都在质-灵网和血脉法的洗涤下,变得越发复杂和强大,以至于打球、钓鱼、耍枪、登山这些普通运动早已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欲望,他们渴求更加强烈的感官反馈,更凶险的冒险以及更具视觉效果的极限运动,在精神力技能【通感】的帮助下,人们得以一人冒险,众人参与,事后还能上传到服务器供所有人瞻仰和体验回顾。
即使每年都有道德考核,却也根本压不住人们对刺激行为的原始冲动和向往,毕竟这些都能归为个人冒险,哪怕造成伤亡也是当事人自愿的,因此也就没有道德压力。
有挑战从天而降的,有挑战真空生存的,有挑战音速滑翔而不做防护的,亦有人挑战海洋深潜,更甚者与飞行器、高铁和空轨共舞。
总之,怎么凶险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玩,在人体感官的体验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乃至于更有人制作强烈毒品自嗨。
少部分人庆幸于帝国司法部让出了民事权力,这得以让他们做出一个违背良心的公投:可以自制毒品自嗨,但禁止传播。
类似的法律条文数不胜数,民事权几乎是在人们手中野蛮生长。
真是太多了,每年因此而死去的人已经达到让官方警醒的程度,出于人道主义,司法部修改了新式安全法,禁止人们永无无止境地探索极限运动,以及一系列危害人身安全的行为,但收效甚微。
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体验到某种事物,人类属实可以玩出很多花样。
这种人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灵网的信息及时性,它可以带着许多人一起通感,意志力越强,一次通感所能承载的人数越多,基本上每一百单位的精神力,就能多让一个人加入房间——并入他人意识海。
所以,主播的等阶越高,其所能承载的人数越多,赚取的积分也就越高,回馈给他的名声就越大。
按照三阶精神力者最高10w精神值来算,其峰值承载数能达到1000人!
但1000人是个体极限,却远远不是精神力的极限,通过关联辅助者,数量可以无限叠加,这就有点恐怖了。
通过获授分享权,辅助者可以用意识联结主意识,从而建立第二个房间,这样加入进来的其他人就能享受同样的待遇,以此类推,它就能像铁链一样层层串联下去。
网上有许多人分享的通感回顾,它们往往就是追求者的点赞和收藏对象,普通人享受后就如同吸食毒品一样难以自拔,这种感觉令人无比上瘾却不会导致人死亡,它是如此美妙,不是吗?
某个哲学家说过,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它们早已在暗地里标好价格。
人们越是沉迷于感官刺激,就越容易产生抗性,其中就包括身体抗性和精神抗性。
无限制地拔高感官阈值,所导致的后果就是连爱人之间的亲密举动都无法唤醒激情,人们变得不想工作,越来越沉迷于享受,讨厌古典的帝国宫殿和其中的死板教条。
于是事情的性质开始发生转变,从某个直播死亡的人出现以后。
网络风传,通感的真实性只有99.99%,为了能体验真实的死亡,极限运动中的重度沉迷者总会在某个日子里不由自主地跟风效仿,仅仅是想唤醒早已麻木的心灵,就连冥想都不能抚平内心的渴望,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他们在乎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死亡确实能唤醒更深刻的恐惧,以及那无与伦比的情感冲击,它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人们迷恋上了死亡,甚至夸赞它为死亡女神之吻。
“现在人们像疯了一样。”有人如是评价道,“某些地区的劳改所都快塞不下了!”
确实,这类人早已不在乎劳改所的手段,甚至嘲讽教官们的软弱无力,在体验过极限刺激后,这种手段是有点过时,一般的疼痛或羞辱已经无法让人忏悔。
就连最初提议五年公投的安可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在他想来,人们基于自身正义性与自私性,往往会要求他人的道德感高于自己,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防君子不防小人,只要别人的道德值高于自身,自己才会有利可图,才能利用这些“君子”。
而这就能达成他的目的——公共道德会不断被“正义人”拔高,以至于大众跟着这样的法律走,可事实错的离谱,“正义人”被淹没在汪洋大海发不出声,人们更多的是喟叹于自身的无力,以至于选择摆烂并用脚投票,十个不法者里有一个成功利用了这些漏洞,都算得上是公投法律的失败。
但路要一步一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人们现在做不到,但好歹能够望见,只要朝着目标出发,终有一天能够抵达。
“安娜姐,我们不做点什么吗?”赤瞳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统计人数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也是死亡之旅的体验人之一,安娜也是,研究人员莫不如是。
为了研究人类的精神,科学家们早就体验过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刺激,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般般的感官反馈。
他们每天解剖的危险种数量就远不止这个数,为了获得真实数据,连同情感记录一起,研究人员甚至会利用精神力链接深入危险种的死亡,陪着它们去死。
如果意志不够坚定,敢这么做的人早就真正死去而不会留到现在,要知道,精神体感可是会真实反馈到肉体上的呀!
“帝国可不是慈善组织!我们是为了躲过灭世而寻求智慧启迪的学者,既然夫君不管,那么安心研究便是。”安娜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可事实上,从旧时代过来的她们早已看透人情世故,愿意为了理想而溺死的人,就算被拉住也只会埋怨她们,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难道要怪时代过于美好以至于给他们提供了条件不成?那时代糟糕的时候,为何又愤恨自身成为时代的残渣?
“如果人类死得只剩下我们,那还有必要保护他们吗?我们一家人岂不是能轻易躲过灭世灾难!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是为了保护无辜的民众。”安娜越说神情越是冷漠。“他们越是拖累夫君的计划,其价值便越低,死也就死了。”
“安娜姐,你说的没错。”赤瞳竟然认同地点点头。
这俩是吃错药了吗?那个心怀民众的赤瞳哪去了?她还是原先的她吗?
安可沉浸在研究里许多年,毫不客气的说,他对此完全不知情,为了帮助妮露升变的更加安全,早已投入全部身心。
这一特殊时期在后人看来完全不值一晒,可它却是正中帝国命脉,险些造成疆域分裂。
浮华世界拉着人们,不让他们去专心锻炼意志,而他们也不希望自己去。极限运动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人类总体的精神阈值被拔升地非常之高,甚至催生了【自由解放者】这一组织,他们渴望更加自由且不受帝国法律拘束的生存环境,以至于希望自己掌控政权。
当然,这个组织被布德一拳打死的事情暂且不表,但它所带来的坏影响,却持续催发着各种各样的衍生思想,相比之下,帝国似乎变得越发古板了。
这当然是人们的错觉,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帝国上层已经很久没有换过官员了,这些都得益于科学家对生物系统的研究,人们的寿命大大延长。
帝国民众不再为生存发愁,不再为安全和食物发愁,也不再为交流困难而发愁,在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趋于完美的时代,竟然会发生这一运动,不得不说真是一种悲哀。
“人类果然是一种携带原罪的生物。”安娜拿着试管喃喃自语。“赤瞳,我们开始吧!希望下次见面,能给夫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赤瞳眼冒红光,诡异地笑道:“呵呵,希望老哥能镇得住吧,我可不打算为帝国收尸。”
等到有人经过时,她眼里的红光迅速消失了,面部变得常态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陛下,如今国师为了末日计划殚精竭虑,已经很少给出大方向的指导,近来网上的舆情有些凶猛,我们该拿出个章程才是。”丞相站在众臣最前方谏言道。
“哼!这群愚民真是反了天了!他们就是记吃不记打,要是没有国师创造的环境,他们有机会挑衅朕之帝国,敢去碰撞帝国威严否?”皇帝有些忿怒,换作过去,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随意发问朝堂,都知道被抓到后要杀头!如今却能借着网络随意指指点点,皇帝还必须忍了,你就说憋屈不憋屈?哪个时代的皇帝能有他太平国号的皇帝憋屈?
“陛下,依臣之见,最好是抓住领头之人砍头,捕了从犯发配,再让通信部禁掉某些通感回放,哑了他们的暗语,最后通告天下以儆效尤。”奥内斯特脸色阴沉且严肃,其身是个克隆的美男子,话语间张弛有度,气宇不凡。
“爱卿谏言不错,但还不够!帝国不仅要这么做,还要打断他们的腿,待朕重新收回民政议事权,再来肃一肃这歪风邪气。”皇帝直接拍案决定,连其他臣子的意见都不想听,可见有多么生气。
“也许放权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奥内斯特哼哼一笑,这劳什子公投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每次从他这里拿钱倒是好声好语,可干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我许多启发。”奥内斯特思考完便再次建言:“陛下,臣建议完全收回公民的权利,连同基本人权也一样,帝国要从方方面面去规定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制定最细微的法律,明确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如此这般,到时候还有谁能质疑陛下您呢?”
“什么?你这家伙疯了吗?!”司法部长惊了,立刻开口质问。“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会造反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造谁的反?造他们自己的吗?好笑,太好笑了!”奥内斯特不屑一顾,“吾之理念过于超前,汝等凡人智慧理解不了也是正常。”
“你!你倒是说说,哪里超前了?如此做就等同于开历史倒车!这与把人当奴隶何异?”司法部长明显气得不清。
“说你是凡人智慧,你还不信!只要帝国不昏庸,制定出完善有效的律法和行为规范,时刻保持最先进的姿态,哪里还会有这些屁事?只要吾等还在,帝国就不可能昏庸!再说,科学院马上就要研究出第七代超算,以超级人工智能作为统管,最后一丝忧虑也可以去除了。”
“原来你属于机械派,难怪,到今天才露尾巴,也难为你憋这么久。”司法部长突然不急了,因为他也是机械派。
奥内斯特听完身体一僵,但他马上就恢复原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随着炼金理念的传播,它们不可避免地波及到朝堂,就连皇帝也在纠结生物派与机械派的选择,这不仅仅是派别选择,也关乎到超凡职业的更进一步。
其实两个一起修习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普通人穷尽一生也只能精通一门,哪怕有精神力辅助,在第三阶也最多精通三种元素,盖因单独一种元素就有无数种变化,更别提混合态和三相态,只是简单地拥有它们可以靠外力做到,但想要吃透却没那么容易。
选择生物派,毫无疑问,一切都朝着生物体的方向钻研,机械派同理,一切都朝着操控更合理的工具而进发,两者培养出来的习惯是不同的,作战和工作环境也不同。
而想要同时精通它们,在大方向上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时间。
时间是最公平的,人的寿命有限,即使再如何延长,也抵不过天人之限,濒临终点时,灵魂会枯萎,意识会溃散,即使肉体不坏,也改变不了人已逝去的事实。
如果帝国早已如群星一般照彻寰宇,那皇帝也就不用纠结了,因为那时必定文化璀璨,有答案可以抄。
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这朵文明之花还在起步阶段,一切都要探索,需要时间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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