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夏日

次月。

安娜也按耐不住拥抱更好的实验条件，最终还是跑到了帝国这边，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赤瞳、黑瞳、玛茵都要跟过来，安可无奈，只能在安排好布防之后才勉强同意。

而北方议会也因此痛定思痛，决定建造世界上最先进的实验室。如果它们足够先进，说不定一号荣誉议员也会来这边搞研究呢？那不是没有可能啊！北方率先认识到了人才的重要性，如何吸引人才提上了议会的日程。

顺带说一句，北方议会为了应对帝国给予安可的国师职位，直接给他安了个一号荣誉议员的职位，位比真正的一号，虽无实权却影响力巨大。

此后，他们仔细研读了安可初到大旗王要塞时的经历，总算明白过来。要不是巴彦淖尔有贤王之名，恐怕就会错过安可这样的不世人才，如果真的错过，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因此，议会连夜拟订了关于人才的培养和去留的相关计划，他们决定，绝不放过任何方面的人才，并且在政策上有极大倾斜！

......

如今，安可的精神力已经越过两千大关，现在有2015点精神值。

过去一年他都宅在国师府，很少出门，平常没事干的时候就只能冥想了。

皇帝每次过来都看到安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安排医师检查，结果健康的很，次数多了安可就编造借口说是在静思，在思考帝国之后的发展战略，甚至为此在门口贴了告示，上面写到：国师正在静思国家大事，如有要事可以轻轻推醒，切忌用力。

老皇帝见了直说辛苦。他其实不信这样的托辞，但最后选择了相信，而且所有人都必须信！哪怕国师其实在偷懒，皇帝也必须让人信，甚至还发下旨意在殿内公告。

所以在没人咨询的时候，安可就宅在那里冥想，精神力本源也以可观的速度成长起来。

当时知道几女要过来的时候，为应对蟲的可能会有的威胁，他不得不找机会自杀并用掉时之投影，然后重新存储了一份——以爆发后的2w精神值打底，一共存了20天。

这下每隔半个月都能确认一次几女的生死，如此便能不急不缓的行事，之前的12天太短了，要是哪天因为某些事耽搁导致救不回伙伴们，他将万分后悔！

现在，安可已经成长为一个翩翩美少年，再穿上国师服，别提多飒了。

“哥哥，今天一起去游泳好么，这么热的天气正好适合。”看到那一排排的健美肌肉，黑瞳瞪大了眼睛不停打量，甚至跑过去碰碰这里、摸摸那里。

“别闹。”安可拍掉对方的咸猪手。

安娜还没回来，赤瞳坐在一旁练习写字，不由得吐槽道：“哇，有人看到国师在泳区里游泳（模拟大声）！然后一堆人跑去看👀（小声旁白），最后皇帝脸上挂不住说，‘这成何体统！’（抑扬顿挫）。”

“哇…姐姐怎么学会安娜姐的吐槽功底了？快说，你是不是她变的？”黑瞳猛地坐到地上摆好姿势，然后在毯子上一个翻滚滚到赤瞳旁边，一靠近姐姐使劲挠她的痒痒肉。

“叫你吐槽！叫你瞎说！挠死你！”

“啊呀！快住手啊！字都乱了！”赤瞳脸色通红，连连告饶。

黑瞳不管姐姐如何叫喊，依旧不依不饶。

这还得了？到最后赤瞳只好被迫反击，直接翻身把妹妹压在身下。

这就叫翻身把歌唱。

“啊哈哈…哈哈哈，姐姐，我错了！别这样…我停手了…快饶了我吧！”黑瞳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可，希望他帮帮忙。

安可见此嘿嘿一笑，然后慢慢朝黑瞳走去，没有理会对方疑惑的眼神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不过他是站在赤瞳这边的。

“啊啊啊…哈哈…啊哈哈，别！啊哈哈哈…呜呜呜，你，你们，啊哈…你们坏！”黑瞳忍受不住强制性的笑意差点没哭出来，他们竟然连她那娇嫩柔荑的小脚丫都不放过，简直恶魔行径！到最后，她只好用精神力屏蔽了身体传来的异样，但即使这样，其他人也能看到其嘴角在不停的抽搐。

“真是，屏蔽感觉就没意思了。”赤瞳颇感无趣的摇摇头，顺势放开了妹妹，缓缓坐下继续练字。

“到底谁先挑起战争的？”安可反问。

黑瞳气呼呼地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是你！是你就是你！大坏蛋，一起和姐姐欺负我！哼，不理你了。”说完，黑瞳又翻过身把头埋了起来。

此时玛茵擦了擦汗走进屋子，她刚才练剑去了，虽然打枪才是本职，但偶尔也需要练习一下幻剑术才行。

她在外面也“看”到了黑瞳被欺负，却撇了撇嘴说：“好啦！黑瞳酱，哥哥不能去，我们去吧，热死了都。”

‘算了…心累了，干脆世界毁灭吧！’黑瞳的话响在众人脑海。

‘啧啧啧，黑瞳酱真逊。’

玛茵毫不客气的吐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玛茵已经很少显露傲娇本色了，因为在伙伴面前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在外人面前也没必要。她只会在与某个家伙单独相处时，才偶尔这样。

没几分钟黑瞳就憋不住了，坐起来看着姐姐练字的身影发呆。

“姐姐，你练字干什么？好奇怪啊。”黑瞳陡然想起，姐姐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的？

赤瞳写完一个字才回答道：“我选择的爆发情绪和你们不同，心情会低落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在写字时发现，它能帮助我宁心静气，让我放下烦恼和忧愁，变得更加专注，所以就慢慢喜欢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好！”

“玛茵酱，你是用什么办法平复心情的呢？”黑瞳好奇的问到。

“哈，我的就多了！看书、做饭炒菜、甚至是练剑打枪，反正总有一件事能够吸引我所有的注意力。”玛茵甩了甩双马尾，然后慢慢打理起来。

“这样啊，难怪你适合玩狙击枪，能更快的进入专注状态确实很有优势。”

“不过，你们还是输我一筹！我就不同了，一会儿就能放下了，都不用做什么！哼哼哼！”黑瞳得意洋洋的昂着小脑袋。

“噗呲！”安娜放下鞋子慢慢走进来，边走边笑。

“区区安娜，你笑什么？！”黑瞳转过头喝问到。

安可摸摸黑瞳的头发解释道：“她笑你没心没肺，是个乐天派，哈哈哈！”

“你！你你你你你去死！”黑瞳又把头埋到安可怀里。

“哈哈！”众人都被逗乐了。

‘主人！我好饿，有吃的嘛？’小可已经飞不进大门了，她的体型又增长不少，如今甚至能够载着她们一起飞上天空。

“才吃你又饿了？”安娜疑惑地问。

‘是啊！我也不想的，但就是饿！’

“所以，安娜姐，你的生物研究有什么进展吗？”安可问道。

“有是有，不过我现在不是研究变异学啊。对于小可的状况，我在帝国给的资料里倒是见过例子，这种情况属于良性变异，良性变异的危险种往往更加强大，而小可一直以来的状态也符合这样的规律。”

安娜翻开【百科全书】逐字逐句解释着。

自从学会信息写入，每个人的百科全书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同，这都是不同经历造成的。

不过，每隔一短时间她们都会交换信息，确保里面存有的知识保持一致，这也是为什么安可很少拿书看的原因，一本书直接扫描刻入到脑子里，然后躺着慢慢看，这难道不香吗？

【百科全书】里面记录的全是知识，特别硬核的那种，像发牢骚写日记什么的则另开一本储存，这个不用互相分享。

“唉，真无聊啊。”黑瞳一边翻看着【百科全书】新增的知识，一边百无聊赖的摆着腿。

“唔，又要学习。我好想吃烤肉啊。”赤瞳也看着【百科全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的页数大吐苦水。

“你可以不学啊。但是呢，书到用时方恨少的事情你不是经历过吗？”安娜笑容满面的喝着百花茶。

“嗯，真香，不错！不愧是我调配的秘方。”

“话说安娜姐，你在北方那会儿不是打算研究服装吗，怎么拐弯拐到生物学上去了？”玛茵好奇的问道。

“唉，你们不懂大人的苦！姐姐我啊，已经27岁了，早就没几年青春了。再加上北方议会里面的老家伙也多，所以我就应他们的邀请去了生物实验室。”安娜的语气有些沉重。

“啊这。”黑瞳语塞。

这个话题太过深沉，毕竟生死大事总是被人忌讳的。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专精精神力的我们，到底用什么概念才能代表呢？安可你说，是大脑记忆吗？”安娜转过头问。

“不够全面。”安可肯定到。

“那么…是意识？”黑瞳感到好奇。

“同样不够全面。”他如是笃定。

“难道是意志力？”玛茵也加入讨论。

赤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许灵魂？”

“先不急下结论，我和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安可用精神力在伙伴们的脑海中投影出画面。

“故事里说：有一天，在海上披荆斩棘的巨船突然破了一个洞，那个位置的板子已经烂到不能要了，于是船上的人把它修好，但他们并没有丢弃这块木板，而是找个地方存放。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坏了就修并将坏掉的木板存起来。终于，他们在某一天完全替换了所有的旧木板，这艘船可以说是里里外外都由新加入的木板所组成。那么，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对吧？”

安可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等她们消化。

“知道知道！哥哥想说，那一艘由新木板组成的船还是不是原来那一艘船，对吗？”黑瞳张着大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哈哈～没错，黑瞳真聪明！”他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接着说道：“如果把旧木板又重新组合成一艘船呢？虽然它破破烂烂，但还能看出原来那艘船的基本模样。”

安娜皱着眉头思考。

赤瞳同样冥思苦想，黑瞳也咬着指甲。

玛茵想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便试探着回答：“那艘新船才能代表原来的那艘？旧木板组成的船可以看成蛇蜕皮的行为。”

在玛茵谈论间，房间内有微风拂过，风儿吹动着她的双马尾，使其轻轻摇晃，配合着暖黄的夏日，一切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猜的没错！玛茵。”安可大声鼓励到：“虽然答案有千万种，但最本质的意义在于——船的意义。”

“新船依然在履行船的意义，组成新船的木板承接了这艘船的使命，同时也继承了它的灵魂。如果船真有灵魂的话，想必也只会把这个过程当成受伤的行为吧，毕竟最主要的，还是人们对于自我的认知。”

“安娜姐，你的自我认知是什么呢？虽然一切都能随时间而湮灭，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现在、此刻的你，又是如何思考的呢？”安可试着引导安娜。

良久，安娜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悠远似是看向远方：“现在的我，心情很复杂。遥想起曾经的那些经历，唯有此刻的我才是最开心的，但没有过去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很矛盾。”

“毫无疑问，过去那个受艾斯特欺凌的人也同样是我，没有她的那些经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玛茵点点头，这与她的经历何其相似。

“嗯哼，答案不就出来了吗？”安可双手抱胸。

“如果一个完整的人包含了记忆、情感、人格以及载体——身体和灵魂，那么如何界定狭义上的一个人，不就很简单了吗？”

安可先是顿了顿，然后在脸上故作阴沉：“有了这些理论，我甚至能轻易创造分身！”

“你是说？”安娜震惊地捂着嘴，显然她想到了某种结果。

赤瞳也凝重地点点头，她分析到：“如果安可哥哥不是这样的好人性格而是堕入邪道，那么通过记忆粉碎与复写，就能轻易改变普通人的思维认知，并让那个被改变思想的人认为他自己就是安可哥哥。”

安娜想了想又跟着补充：“小家伙的思维和眼界超出我们太多，一旦这样的人格满世界都是，再配上邪恶的性格，我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噫～好可怕！”黑瞳缩了缩脑袋。

玛茵：“既然是邪恶的，那么各种残忍行径都有可能发生，压迫、欺凌、战争、屠杀等等，严重的话，甚至毁灭这个世界。”想到这些，她打了一个寒颤。

“没错，的确可能发生。”安可的眼神中饱含着赞许。

“你们的安娜姐一直在恐惧并害怕失去这段宝贵的时光，毕竟人一旦死去就会长眠，究其原因乃是不舍，不舍得现有的一切，异常留恋这段快乐的时光，这是与过去的悲惨遭遇做对比才结出的愿果。”

“其中涉及到了过去的记忆、过去的情感、过去的人格理念，把它们与现在对比，安娜姐当然不舍，而这个就叫落差感！即使是我也不想体验落差，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你们。”

“哇，哥哥好厉害！”黑瞳一脸崇拜。

“唉，小家伙说的没错。通过不断研究，我发现人类的身体是由细胞组成的，而细胞每时每刻都不断的死去与重生，直到有一天，细胞无力分裂下一代为止，这就是人会死的原因。”安娜眼神黯然，甚至难过地想要哭泣，终有一天她也会死。

“安娜姐，你还说少了。”安可开口提醒。

“少了？”

“没错。要知道，人的记忆分为你自己的记忆以及他人对你的记忆，自己的情感和他人对你的情感。唯有人格是独有的。”

“哦！原来如此，你是说还有别人对你的遗忘？”

说到遗忘，安可也不免心神摇曳。

仅保留知识而失去前世经历的他，更像是新生的人格，他与前世保持着迥异。

感怀至此，他不由得沉重的叹气：“没错，人一共有三次死亡历程。第一次为生物学上的死亡，这个时候身体会老化死去。”

等视线从几女身上一一扫过，他又道：“第二次是社会学上的死亡，在法律和各种纪录中你都不再鲜活，只是一串冷冰冰数字中的一个，而这个时候，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参加你的葬礼，他们知道你不在世了，因此少了一段关系的维持。”

“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去。所有记得你的人都随时间逝去，哪怕留名青史，也不过是剩下一个代号存于世间，谁也无法得知死去的那个人其真实的性格与具体的表现。除了特别需求，没人会无缘无故的记起你，沧海桑田，到最后就连回忆也开始淡忘，甚至不再愿意查看你的档案和记录，此时人们才真正的死亡。”

安可用沉痛的心情和语气慢慢讲述，他知道人之一生总是活得很辛苦，但再辛苦也不及被人遗忘的痛苦，不，那应该称作悲哀。

“在那之后，人们只是一段冷冰冰的数据所构成的历史，这些历史可以被编造、篡改、遗失，如果没有文明传承下去，它们就可以是虚假的、无力的、甚至是没有灵魂的。”

“即使我们记得历史上的名人，但终究只能知道被传唱的故事，却不清楚背后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而它甚至可以是一把椅子、一件道具！所有活在我们心中的名人，包括其附属的各种光环，都并不能真正的代表那个人，它们只能算寄托之物。”

因此，想要对抗无比恐怖的遗忘和消失，唯有长生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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