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酸涩甜味

叶罗丽战士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逃避王默这个话题，除了日常打招呼而外，几乎都没有别的话交流。

“呼……我想，去看看默默……”陈思思终于对他们说出了这句话。

所有人都一致看向她，就连一直呆坐在一边的罗丽也微微有了动作。

“我们也想去，可是……我们怕……”建鹏低声喃喃道。

“本来就是我们的错，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要面对，即使……即使……默默她讨厌我们，恨我们……我们都要面对……”

“好！我们去！要叫上舒言莫纱他们吗？”建鹏一个拍板。

“一起吧。”陈思思闭上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齐娜走了，舒言走了，莫纱也走了，曾经的小团体，现在已经零散地不成样子了。

“初初也要去吗？毕竟你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陈思思突然对江槿初问道。

“我……”

“我要去！”罗丽听到这句话，眸中突然有了精光，“我也要去……”

“那就一起吧……”江槿初强笑着。

看着情绪高涨的罗丽，江槿初心中莫名闪过一丝酸涩。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开心地叫她主人？明明现在我才是的啊！

回想起这几日里，罗丽一直无精打采地坐在窗边，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再后来，泪流干了，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娃娃，没有意识，没有灵魂般地坐在那里。

江槿初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上心头。

是又要被抛弃了吗？可明明是她先招惹的她！

曾经的孤独时光，她从来没怕过，因为她不曾拥有。

可是，得到之后再失去，是不是比从未拥有更为残忍？

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所以……罗丽，你不能回到王默的身边……

既然选择了我，背叛了她，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

罗丽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可每一句都落入了江槿初的耳中。

“主人喜欢吃草莓，等会儿去看她的时候要多带一点儿！”

“就要见主人了，要把自己打扮好看些，不能让主人担心。”

“主人以前很喜欢莓心缤纷蛋糕，要不这次也带些去？”

“终于要再见到主人了，罗丽，加油！”

江槿初看着罗丽为自己打气，不禁抿起嘴。在罗丽的眼神不经意看向她的时候，她会慌张地收起刚刚的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温暖的笑容。

可罗丽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她的身上，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江槿初的手缓缓地攥住身侧的衣裳。

她心里苦笑一声。

罗丽，你记得她的所有，但你好像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

罗丽，你们伤她那么深，她又怎会轻易再次接受你们？

江槿初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

放学的时候，几人面面相觑，相互会意。

“舒言莫纱，稍等一下！”陈思思叫住了他们俩。

舒言听到背后陈思思的声音，脚步下意识顿住。

舒言还是回头了，没办法，他好像永远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莫纱本来不想理睬他们的，但看见舒言停了下来，她也跟着站在了门口，冷眼看着对面的几人。

看见陈思思背后的高泰明，舒言的神色暗沉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舒言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们……想去看看默默，也想叫上你们……”

“不需要你们去看望她。”清亮的声音从教室角落传出，“不要去打扰她。”

是齐娜，她单肩挎着书包，菲灵则坐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

“就此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她现在很幸福，不需要你们去打扰她。”齐娜的语气，与舒言如出一辙。

“抱歉……”陈思思的手不断地搅动着衣摆，下意识地道歉，“娜娜，我们只是……只是想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齐娜顿了顿，“捅了她无数刀后，再告诉她：对不起，是我们错了。”齐娜轻蔑一笑，“呵，真傻。”

齐娜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捅破了他们心底最后一层保护膜，将现实不加掩饰地摆在面前。

“真正的朋友，只会告诉你，即使世界所有人都与你为敌，但还有我在。”齐娜继续说道，“王默做到了，而你们却没有。”

而我，也没有……

曾经她堕入黑暗，是王默重新将她拉回光明；而如今，她却只能站得远远地看着她，做不到任何事情。

陈思思的嘴唇泛白，浑身也颤抖地厉害。

“好了齐娜，”舒言拦住还想再说的齐娜，“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齐娜何尝不明白舒言的意思，她不禁再心里为舒言感到可悲。

“无聊，纱纱要回去陪大石头了，上了一天的课，纱纱要累死了。”莫纱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离开了教室。

“好自为之。”齐娜最后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径直离开。

“我就不去了，今日功课有点多，我先回去了。”舒言推了推眼睛，带着茉莉也走了。

都走了，没能留下一个人。

陈思思在心里这么想着。

“算了！他们不去，我们自己去！”建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思思，还去吗？”高泰明反正无所谓他们之间的关系，若不是有陈思思在，他大抵是不会与这些闲事扯上关系。

“罗丽！你去哪儿？”

陈思思不知如何回答，江槿初却突然喊到。

一道粉色的身影“唰——”地一下冲出了教室，江槿初只能在后面拼命地追赶。

主娃之间不能离开过大的范围，否则契约之力失效，娃娃的法力就会消失。

江槿初记错了法则，以为罗丽一旦脱离契约范围内，就会失去生命。

所以，即使罗丽飞得再快，江槿初也在后面疾奔。

才不一会儿，江槿初就脸色泛白，不断地喘着粗气，脚步仍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穿过繁华的街道，狭小的空巷，罗丽最后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

“罗丽……”江槿初在不远处，艰难地喘着气。

罗丽向上望了一眼，径直向上飞去。

“罗丽！”江槿初这次追不了了。

慌忙间，有人在背后搭上了她的肩。

“不用追了，这是默默的家。”

是陈思思，变身状态下的高泰明还搂着她的腰，看样子两人是飞过来的。

江槿初抬头看去。

王默的……家么？

————

王默正在画画，而水清漓则是她的模特。

两个人都默契十足地没有再提那件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水清漓坐着，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他就这么坐了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两个人没有交流一句话，只有笔在画布上划过的“沙沙”声。

水清漓知道，王默还在生他的气，只是极力压制着。

他的女孩，总是如此善良，从来都不会真正地去考虑自己的感受。

所以，当王默要求他当自己的写生模特时，水清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本来，他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两个小时，因为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盯着书看，这一页他都已经背得下来了。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水清漓能清晰地听到王默的呼吸声，空气里传来阵阵属于她的香味。

水清漓的心痒痒的，很想抬头看看女孩的表情，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有点难受，明明就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到……

一片阴影投射在画布上，水清漓抬眼，看见了窗外的罗丽。

“画着呢，别乱动。”王默嗔怪的声音传来。

“默儿，窗外景色煞眼，我拉一下窗帘。”水清漓说着就起身。他不想让她看见罗丽，不想让她忆起往事伤心。

可已经来不及了，王默在他之前回过了头，正好与罗丽对视。

“罗丽……”王默轻呼出声。

水清漓作势还要去拉上窗帘。

“站着！不许动！”王默喝令出声。

水清漓顿在原地。

算了，这是迟早的事。如今，王默在他身边，一切可能还要好把控一些。

窗子是隔音的，只能看见罗丽的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王默打开窗子，外面的凉风瞬间灌入房间。

“主人……”

罗丽弱弱的声音，暗夹着一丝哭腔。

“罗丽，你怎么来了？”王默尽量保持自己的语气不平不亢。

“我……”

“还有，我不是你主人了，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

“你是！你一直都是我的主人！是我唯一的主人！”罗丽连忙慌乱地说道。

“罗丽，这样……对江槿初不公平。”王默的手死死地握住窗沿，脸上却一直保持着没有一丝表情。

“主人……你不要我了吗……”罗丽颤抖着声音，眼里噙满了泪水。

王默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要你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抉择，你、我，都控制不了……”

“回到她身边吧，她还在等你。”王默向下一瞥，正好与江槿初对视。

她眼里的东西，王默曾经好像看到过……是谁呢？

“主人——你看……你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还有……还有……”罗丽突然调转话题。

“罗丽，其实，我不喜欢草莓。”王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罗丽的动作又呆在了原地。

“草莓酸酸甜甜的，很腻，我不喜欢。”

王默看罗丽还是没有动弹，继续说道。

“明白吗？曾经的我会为你做出妥协，而如今不会，因为我不是你的主人，没必要为了你而委屈自己。”

“没事……没事的，主人不爱草莓，那我们就不吃草莓了……”罗丽装傻似的避开王默的话锋。

“罗丽……”王默忍了忍，最终还是没下得了狠心，“你回去吧，告诉他们，不必来看我，有阿漓在，我很好。”

罗丽却好像还在失神中，没有反应。

“草莓很好，只是我不需要了。”王默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人类的女孩……”水清漓话还未说完，王默就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抱住他。

水清漓顺势搂住王默的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

罗丽呆呆地在窗外。

眼泪在眼眶里凝结了很久……很久……才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罗丽，来，跟我下去吧。”亮彩轻轻握住罗丽的手。

这一句，眼泪如决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

罗丽甩开亮彩地手，一点点吃起手里的草莓。

酸酸甜甜的……

很腻……

甜到……满心酸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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