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灭却(14)

“……永恒吗？”武士想了想，突然去喊万叶的名字，“喂，万叶。”

“嗯？”

“我想去直面‘无想的一刀’。”他的语气平淡轻松，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不过是摘取一朵花，拂去肩头的草屑那样轻易便可实现，“传闻那一刀就是雷电将军武艺的极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敌人，仅需一刀将军便能将其击溃，但那一刀并非无人企及。”

“总有地面上的生物，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凭我手中的刀，抵上我的生命，尽管只是蚍蜉撼树，但或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

枫原万叶沉默许久，就在炼狱杏寿郎以为这个话题他不会有所回应时，他终于开口:“若一去不回？”

武士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看着自己的友人，朗声道:

“便一去不回。”

“既然这就是你所选择的路，那么我也不会置喙。”枫原万叶看向天边的云，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叹息。

炼狱杏寿郎并不知道枫原万叶在说这句话时究竟怎么想，他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是依稀预感到二人怕是今后再无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候。

画面一转，他们的身影逐渐淡去，尽管知道此刻方为梦境，杏寿郎闭上双眼，再度睁眼，白日已转为黑夜。圆月高悬，树影婆娑，两人对坐，心事满腹却又是相望无言。

枫原万叶摘下斗笠，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茶水，又端起酒壶倒在武士的杯中，“明日便是御前决斗的日子，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我并非毫无胜算。”武士踌躇满志，说罢，并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万叶抬手，又替他倒了一杯，自己碗里的茶水却是分毫不沾。

武士深觉奇怪:“你为何不喝呢？”

万叶忍不住微叹，“只是如果辜负了今晚的月光，有些可惜。”其实他只是没心情去喝。

“不知明年的月亮是否还会有今年今日这般圆。”友人抬头去看夜空，不知有意无意，顺着他的话岔开了话题。

“万叶，如今的你，所求为何呢？”听到他的话，万叶一愣，脸上浮现出杏寿郎从未见过的表情。

“向四处漂泊的游子询问所求吗？若是轻易就有了牵绊的话，怕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啊，是这样啊。”武士竟是笑了。“”这便是你与我的不同之处，万叶你是从不为谁停驻的风，而我或许也同将军大人那样，只是海上风暴来临前，夜空中忽然而至的雷霆，如此短暂，却又追寻着镜花水月之物。”

“即使如此，但你仍然选择了这样的道理。”

“大概我这一生，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武士心怀死志，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只有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为自己而活。”

万叶不发一言，只是饮尽杯中茶水，再为自己斟上一杯。

“怎么饮的还是茶水？”武士眸含笑意。

“我还未到可以饮酒的年纪。”万叶低头，茶水将他的面容映出，他抬眼与自己倒影视线错开，并不想去看自己明显有些动摇的神情。

“今日便可了。”武士低声说道，抬手将两人的杯子调换，“这样的好酒，现在不喝，恐怕不知道你还要等到多久才能喝到。”

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几年前我曾在之前看云的那棵树下面埋了两坛璃月的桂花酒。若是以后你有时间的话，就去取回来罢。”

“之前你借给我的书，诗是好诗，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也看不进去，全垫了桌脚，你要记得带回去。”

“我的亲人，麻烦你照顾了。虽说我只是一介浪人武士，注定无牵无挂，但果然还是不放心他们。”

“还有，”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万叶，对不起。”

“你不是他。”枫原万叶微微叹息，“梦终究是梦，我也等不到再和他相见的日子了。”

随着梦境主人意识的复苏，梦境走向崩溃，平和的景象犹如一面玻璃，被枫原万叶否认的话语一点一点击碎。

混沌中他转过身，笼钓瓶一心直指褪去友人外表露出狰狞鬼面的魇梦，“原来是分身吗？不过光是制造这些分身就足够你精疲力竭了吧。”

“你是怎么发现这只是梦的？”魇梦不直觉向后退去，他的感官相当灵敏，身子一偏，险险避过了朝他后背攻过来的杏寿郎的刀刃。

“从一开始我便未入梦。何来发现一说？”或许是因为系统，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况且这梦境所发生的事，从未真实出现在现实过，一切倒真如他所说，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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