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雪皑皑的冬天，一对母女坐在雪地之上，地上是雪与血的交杂。

千仞雪已经死了，她闭着眼睛，面向着天空，就这样躺在比比东怀里，不论比比东说了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见了。

胡列娜缓缓走了过来，她在比比东的身旁蹲了下去。她想抚摸一下千仞雪，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比比东紧紧将她包在自己怀里，不让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触碰。

胡列娜眼眶红了，看着面前憔悴又悲伤的老师，她自己也感觉难受。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啊。

“老师...您别这样好不好？您这样...弟子看了好难受，您还是我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老师吗？如今的你，好像随时会倒下...”

胡列娜的眼泪簌簌落下，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她知道，此刻的老师也不会来安慰她的，因为她的怀里，有比自己更为重要的人。

“倒下？可是...我的女儿已经倒下了啊，我曾经是那么的希望她，以及天使一族的所有人都倒下的，可是如今，她真的离我而去了，我又会如此的痛苦……”

胡列娜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她放声大哭，紧紧的抱住了比比东，靠在她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也很难受。这一战里，她失去了哥哥，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老师...娜娜也在啊，求您回头看看我好吗？娜娜也需要您啊！我已经没有了哥哥，我不能再没有老师您啊！”胡列娜有些期待的看着比比东，她希望比比东可以回头看自己，用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娜娜别哭了，老师在。”

可她等了很久，比比东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此刻她不存在于比比东的世界。比比东的世界，只有自己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儿。

“老师...您不要娜娜了吗？”

这一刻，比比东才稍微有些反应，她缓缓看向胡列娜。胡列娜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老师愿意回到她的身边了吗？

比比东抬手，摸了一下胡列娜的脸，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就放下去了。说道:“娜娜，我陪了你那么多年，教育了你那么多年，已经够了。我现在只想陪我的女儿，请不要再打扰我了，好吗？”

最后那两句话，像是羽毛般轻轻拂过了胡列娜的心里，老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不想自己去打扰她了。

可是她不能啊！如今老师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不能没有老师。

“老师，我知道您失去了女儿很痛苦，可是我呢？我是您的弟子啊，至少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您不能丢下我……”

胡列娜哭泣着，她很怕比比东会丢下她，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胡列娜早就把比比东当成自己的母亲了。只是不曾想，她原来有女儿，并且她的女儿在场这大战中，为了救她而死去。

比比东没有理会她。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女儿，眼神空洞的看着某处，任由白雪覆盖她的身躯，好像这白雪，就是她的女儿。

这大雪纷飞的时节，那位高高在上的教皇，罗刹神——比比东，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她唯一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她曾以为，千仞雪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因为她的由来就是不干净的。她甚至想杀了她，可是后面呢？她发现自己不论是如何憎恨这个女儿，在她的内心深处，终究是爱她的，毕竟...她是自己的女儿啊。

……

离战争结束，已经是三个月了。

比比东还是像往常那样，处理起了武魂殿的事务，胡列娜在旁辅佐，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少了邪月这个重要的人物，武魂殿，再也没有了曾经最引以为傲的“黄金一代”了。

她坐在王座上，双手交叠的摆放在大腿，她没有拿着权杖，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穿着教皇装的普通人了，因为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野心与狠厉，唯有空洞。

她的女儿，终究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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