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锥生零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在出神，神情里的绝望与无助藏都藏不住。

早园瑠佳和星炼靠在床边，恨不得以身代他。

一直负责缓和气氛的一条拓麻在这一系列的事后也早没了这样的心情，反倒是蓝堂英看着他们两个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不由得有气无力的吐槽一句：“你们两个是左右门神吗？”

所有人都没有理他，心里都沉的不行，每次觉得心已经疼到极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心还能更疼的。

一群人看着锥生零心如死灰的蜷缩在床上，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比他好过一分。

知道不知过了多久，银发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蹒跚的走下地去收拾东西。

早园瑠佳看着他缓慢的动作，声音沙哑的问道：“……怎么了？是要离开吗？”

玖兰优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他们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自责归自责，能讽刺他们的时候玖兰优纪从不含糊：“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在学院的时候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吗？”

早园瑠佳警告道：“你不要以为零喜欢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哦，那我可太害怕了。”玖兰优纪挑衅道：“所以你能把我怎么样？”

玖兰枢抓住了玖兰优纪话里的重点，那话里的潜台词让他心头一跳，他质问道：“零打算做什么？”

玖兰优纪转过头，只是说道：“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是他所有噩梦里，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锥生零换好衣服，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并不多，只装了些必需的日用品，衣服也没有装几件，连包都没有装满。

锥生零站在衣柜旁，将挂着的衣服拿下来。取下衣挂时一张照片从口袋中飘落，落在脚边。

锥生零怔怔的看着那张照片，弯下腰捡起。

那是他与黑主优纪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上的黑主优纪站在自己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但看的出笑的十分开心。

“……”锥生零看着那张照片，手里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他咬了黑主优纪。

从那一刻起，他已经彻底沦落成了吸血鬼。

锥生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沉沉的，他退到床边坐下，手上拿着刚刚放在一旁的血蔷薇。

黑主灰阎将这把枪交给他时的话在耳边响起——“把这个给身为风纪委员的你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把枪伤不了人类，但可以伤害吸血鬼。”

他想放弃这一切了。

仇恨，猎人，吸血鬼，还有自己的性命。

他眼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沉默的给血蔷薇上了膛。】

“零……”早园瑠佳站在他面前，终于意识到锥生零想要干什么，手足无措的挥动着自己的双臂，他根本碰不到锥生零，模样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别这样……放下枪……”

【锥生零缓缓举起血蔷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决然的闭上了双眼。

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动。】

“不！”

“零！”

“不要！”

除玖兰优纪外的所有人都慌张的出声制止道，那一刻他们完全忘记了这是在过去。银发少年决绝的样子如同利刃一样扎在他们的心上，恐慌在一瞬间席卷了神经，让他们已经分不出哪里才是现实。

好在下一刻过去的玖兰优纪便打开门冲了过来，夺下锥生零手里的血蔷薇，将锥生零按在床上。

现实的玖兰优纪捂住双眼，他眼眶发热，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亏出来。

他每当想起过去时都痛苦难耐，唯有这件事，在深深的后怕里，他带着满心的庆幸。

银发少年手里的枪被夺了下来，但没有一个人放松下来。

蓝堂英声音都在颤抖，他的手在空中没有规律的舞动着，看起来是想表达什么，手舞足蹈的，但没有一个人去笑他。

“你从来都没说过。”蓝堂英看向玖兰优纪，居然在哽咽，他像是在怪玖兰优纪，又像是在怪他自己：“不该是这样……他不该这样……”

他说的话语无伦次，可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锥生零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拿着血蔷薇，谁也不怕的瞄准玖兰枢，瞄准夜间部，他那么厉害，什么都不能击倒他，他一个人从血海中淌过来，经历了无数挫折都没有退缩，他是这样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想死呢？

该是什么样的痛苦和绝望，才会让这样的一个人想死？

他灭门之仇都不报了，只想去死。

玖兰优纪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才发现蓝堂英和早园瑠佳都在哭泣。他们抿着嘴，眼里的泪水不断的向下流。

蓝堂英伸手粗鲁的擦掉，下一秒便又流了满脸。

原来吸血鬼哭起来与人类也没什么差别，他们眼里都是红血丝，甚至还能听见喘气时的鼻涕声，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

玖兰优纪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也在流泪，苦笑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做噩梦了吧？”

一条拓麻走到他身旁，连眼眶都是血红的：“优纪，到了你离开零的时候，我还是会怨你，我们都做错了许多事，你也一样，但是这一刻……”

一条拓麻郑重的说道：“谢谢你夺过那把枪。”

【‘我无法控制自己，下一个成为猎物的人类，我可能会杀了他’

——‘我来保护你，我会站在零这边。’

为了不让猎人协会将锥生零带走，黑主灰阎翻出了从前吸血鬼猎人们使用过的驯养吸血鬼的法术。

黑主灰阎将锥生零的血滴在手链上，递给黑主优纪：“我给你的这个手链，和这个刺青是成对的。”

黑主优纪试着将带着手链的手接近锥生零，一阵光芒过后，锥生零被一股力量钉在了地上。

“零？”黑主优纪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锥生零，有点担心：“这……”

黑主灰阎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就是稍微不能动了而已，优纪，要是锥生又要咬人，你就用这个制止他吧。”

“这也是枢允许零留在日间部的条件。”

还躺在地上的锥生零听见玖兰枢的名字，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驯养啊……”

支葵千里托住下巴，厌恶道：“真是个讨厌的词。”

星炼曾经也是人类，对这个法术听都没听过：“理事长从哪里找到这么个法术？”

“谁知道……”架院晓将额前的头发撩起，闷闷的道：“虽然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能把事情做成这个难看样子理事长也算是很厉害了。”

“我觉得更厉害的是你们。”玖兰优纪直指要害的道：“不管过程怎样，至少我和理事长给了零一个想要的结果……你们可是什么都没做，理事长是不怎么样，但是好像你们也没资格说他？”

玖兰优纪又补充了一句：“似乎也没资格说我。”

蓝堂英回过头理直气壮：“是没资格，但我偏要说，你还能管我说什么话吗？”

“……”玖兰优纪无语的转过身。蓝堂英哪里笨，真应该把这段录下来给锥生零看看蓝堂英的真面目。

【喧闹的教室里，日间部的学生们三两成群，在讨论着什么。

黑主优纪看他们这么热闹，忍不住上前问了问：“怎么了？”

那名被他搭话的女同学刚要回答他，一个手捧课本的男人便从走廊走了进来，回手关上了教室的门。

学生们见状立刻安静下来，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

男人右眼戴着眼罩，眼神犀利，气势强大，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走到讲台旁边站定，将手里的课本放在桌上。

“你们好像已经听说了，从今天开始我担任你们的伦理老师。我叫夜刈十牙，请多指教。”

低沉的男声在教室内响起，有女同学小声说道：“还挺帅的嘛！”

夜刈十牙长相英俊，与夜间部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好看，比起夜间部优雅神秘的外表，夜刈十牙更像是一把已经出刃的刀，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

偏偏女声们也很吃这一卦，在下面小声讨论。

黑主优纪看着眼前新来的老师，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过头想去看锥生零，便见锥生零坐在后面，双唇微张，惊讶的看着讲台上的人。

夜刈十牙站在前面继续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提问了。”

有名女同学迅速举手：“老师，您是单身吗？”

夜刈十牙无所谓的回道：“是啊。”

另一名女同学激动的问道：“有恋人吗？”

夜刈十牙靠在黑板上：“你们喜欢这种问题啊？”

见夜刈十牙没有制止他们，学生们更加放肆的，七嘴八舌的向夜刈十牙提问。

之前送给锥生零巧克力的女同学在混乱中的举起手，站起来好奇的问道：“您脸上的眼罩是新流行的时尚吗？”

坐在最后排的锥生零在这一片喧闹中脸色不佳的站起身，连招呼也没打就走出了教室。

学生们看见他的动作，紧张的看了看夜刈十牙。】

远矢莉磨意外的感慨道：“没想到夜刈先生会是受欢迎的类型。”

他们对夜刈十牙并没有太多了解。虽然夜刈十牙与他们和锥生零的关系一样，但很少与他们有交流，也不与他们住在一起，他有自己的住宅，一般锥生零不回来十有八九都是去那里找夜刈十牙和鹰宫海斗。

鹰宫海斗偶尔还会在碰面的时候和他们拌几句嘴，夜刈十牙则是面都很少见到，见到也不会理他们。对方是锥生零的师父，一直都在帮锥生零，他们虽然自己斗得厉害，但绝不会去招惹夜刈十牙。

【夜刈十牙看着锥生零走出教室的身影，将双手插进口袋，回答之前那个女生提出的问题。

“这是一个代价，为了换回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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