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金发男子收起手机，他端起面前的果汁轻抿一口，迷醉的光景在他眼前绽开，他双目半阖，左眼的蜘蛛纹身随之跳动着，仿佛活了过来。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了，但……事实也并没有与之相去甚远。”

他喃喃自语，一手撑住了额头，几缕金色的发丝被抓在指缝，“想必，凉君一定不会生气的吧。”

冈特轻笑，余光侧瞟，回看了一眼，他打了个弹指，幻境崩塌，原本光怪陆离的酒吧显现出真容。

各色香水与酒气混杂，节奏分明的音乐持续奏响，偌大的场子却只剩他一人清醒地靠坐在吧台前。

不明死活的人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脸上是欢欣狂喜的笑，他们沉醉在蜘蛛的美梦中。

他们将幸福的死去。

…

君度推开门，里边一片黑，微弱的光从阳台流入，那是街上的欢腾。

有个模糊的影子倒在沙发上，一半挨着地板。

他浅浅皱眉，随手按开了灯。

“嘶。”

冈特伸手捂住眼睛，突如其来的光让他不太适应。

“我这眼睛可是很宝贵的，凉君。”

君度到他边上坐下，随手把人从地板上薅了起来，自己斜靠在沙发背上。

“宝贵？”

君度冷嗤，不置可否。

“诶哟，”冈特抹了一把脸，规规矩矩坐好了，“你好凶。”

“你邮件里说的，几成真假？”

君度没理会他，指尖绕着自己垂落的发丝，静静凝视着冈特。

那双蓝色眼睛似乎有些黯淡了。

冈特的幻术大半依赖于他的眼睛，据说，他们整个哥德堡家族的幻术传承都离不开这个，虽然君度并不清楚原理。

那是他们至关重要的媒介，如今，冈特却说他的媒介出问题了，并且新的媒介开始不断出现。

而这放在他们漫长的家族史中，是头一遭。

冈特作为享誉世界的幻术师，很大程度源于他幻术的唯一性，而这唯一性正是因为其幻境的真实。

“好心痛，凉君竟然怀疑人家。”

冈特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笑着打趣。

君度又向前凑了凑，没吭声，持续凝视冈特。

面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冈特悻悻移开了目光。

他摸摸鼻子，收敛笑容。

“好吧好吧，其实一半一半，目前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是……”

冈特摊摊手，撇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你知道的。”

眼见着君度陷入沉思，冈特起身，慢条斯理地去翻了一套茶具出来，他一一铺开摆在茶几上，打断了君度的思绪，

“上野老爷，请问需要来点什么？”

“金镶玉？”

君度还没完全脱离思考，下意识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冈特还真有。

“那么，请稍等片刻哦。”

冈特不紧不慢地开始烧水，袅袅烟气腾起，伴着些许清高的茶香。

“这也能成为媒介的一种么？”

君度抓了个靠枕抱着，默默看着冈特泡茶，忽然冷不丁开口，意有所指。

冈特没回头，用茶拨又取了少许茶叶，他轻轻吹了一下飘到眼前的水汽，叹道，“可惜时令不对，只剩以前攒的老茶了。”

茶盏里茶汤浅黄，芽头沉在水中，却如银刀直立。

君度接过冈特奉来的茶，盖了盖杯，没急着下口。

“媒介嘛，自然是万物皆可，不过像木石金玉一类，在华国古言中易生灵的物质，自是更佳。”

冈特说着，放下手中精巧的壶，他缓缓凑过去，一手覆上了君度的眼。

视野被遮盖，那手还带着茶香与热气，他只是轻轻拢着视线。

似乎有什么变了，那点热气离开，君度睁开眼，看见一个更加华丽的世界。

很像梦中的场景，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已经退回原位的冈特。

那些诡异而瑰丽的画面交织承映，几乎完全掩盖了现实，视线所触，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

不必对方多言，君度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

这是冈特的世界。

…

…

…

ps：

金镶玉，即君山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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