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早啊，中也。”太宰治像往常一样朝中也挥了挥手，微笑着道早安，旁边那位金色长发的女生也热情地向他问好。

倒霉，真倒霉，在太宰家楼下撞他们脸上了。中原中也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早”字。

“既然这么巧碰到了，”金发女摊开手，“那我们就一起去学校吧。”

“不、不用了，我还要买点东西，你们先去吧。”说完，中也逃一般的快步离开。

鬼才要当电灯泡呢！中也心里暗骂。

学校里，在走廊上看见太宰治迎面走来，向他招手，中原中也脸一沉，还不等面前人开口就抬起手顺势跟他击了个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太宰治望着他，在原地发愣。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看他就觉得烦躁。这不是平时里小打小闹的烦躁，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和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那种看见他就下定决心似的不想搭理他也不同，而是看不惯他的行为和态度。

总之，把他当陌生人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周都是这么过去的：早上见了也不打招呼，因为学生会的事去找他则用员工面对上司的口吻，就连放学后也不再参加社团，直接回家了。

他站在学校门口，回头望着教学楼，脑海中浮现出太宰治脖颈上的御守，沉入思虑。

替代品……吗？就像一次性的纸杯或者筷子一样，用完就可以丢。对于彼此而言，都只是学校里一个普通学生，顶破天也只能算做朋友。

无名的悲哀从心底涌上来，学过再多的形容词也无法准确描述这种心情。

中原中也拿起手机，点开日历，手指停在今天的四月二十八日上。第二天，二十九日就是他的生日，不知道太宰治还记不记得。

屏幕上方出现一个弹框，显示太宰治来电。他犹豫片刻，点了接通，还没开口便听见太宰的声音：“喂，中也，今天的社团、你来吗？”

中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不来了，明天我得回山口县，下周再说吧。”

下周再说吧，这不是说下周就会同意，而是下周再考虑。类似的“下次再说吧”也是同样的逻辑。

对面回答“那好吧”就挂掉了电话。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忽然感到十分失落。

连我的生日都忘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落树上与他发色相仿的树叶，降在他手心。四月也会也落叶吗，明明还没毕业，就会忘记彼此吗？

会忘记彼此吗？中原中也坐在列车上，一边望着窗外，一边在心里默念没有人回答的问题。

这一天是中原中也的十八岁生日，当他回到山口县后，家人亲友纷纷献上祝福。“中也成年咯，可以独立咯。”母亲笑眯眯地看着青年被亲戚和邻居家的孩子们包围，手臂里抱着一堆糖果，不停地往地上掉，又不停地有更多糖果塞进来。

然而更可悲的是，连“会忘记彼此吗”这句话，都从中原中也的脑海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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