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广州的夏季总是免不了狂风暴雨,宿舍阳台半敞开的窗发出阵阵声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昏昏欲睡的小唐莉佳被雷鸣声惊醒,好在左婧媛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唐莉佳用尴尬的微笑来掩饰恐惧,她看着坐在床边的左婧媛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左婧媛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说呢?祖宗,是谁怕打雷一个人睡不着非要我在这看你睡?”
“你也可以上来睡的。”说完,唐莉佳往边上挪了挪给左婧媛腾出个位置。
但对方丝毫不领情,脸大的说:“谁要和你睡?我很洁身自好的。”
唐莉佳:“……”是我多嘴了。
窗边闪过一抹白色,紧接着又是雷声滚滚,唐莉佳缩在被窝里,露出个脑袋和左婧媛大眼瞪小眼。
左婧媛好几次条件反射想捂住耳朵,但还是硬生生憋回去了,此刻她只想简单粗暴的把唐莉佳打晕,自己辛苦立下的金瓜人设可不能崩了,要是让唐莉佳知道指不定会笑话她。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完我就睡。”
“行,说话算话。”
左婧媛百般不情愿的点开百度想随便找个故事敷衍一下,她划动屏幕的手却突然一顿。
“那就讲一个,兔小灰和兔小白的故事。”
唐莉佳没有应声,像是默认。左婧媛抛开手机,嘴中念念有词,虽然是脱稿但整篇故事讲下来不带任何语气词,很奇怪,她从未刻意去记过这篇文章,凭着回忆里瞎讲一通倒也和原文八九不离十。
唐莉佳很听话,一篇故事讲完,果真慢慢合上了眼,黑暗中左婧媛帮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她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有过去的影子,在远去的时光里,左婧媛在书架前翻找一本故事书,那女孩困的合不拢眼,也不忘催促着她“快点,快点。”
客厅昏暗的灯光照在左婧媛的脸庞上,阴风怒号的夜晚时时传来一声巨响,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沉默代替了恐惧。
左婧媛是怕打雷的,以前每到雷雨天气都会和唐莉佳缩成一团,约定好一旦有白光出现就帮对方捂耳朵。随着年龄的增长,唐莉佳镇定了许多,面对这样的天气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左婧媛却仍像十八岁那样躲进被窝里,好似一个长不大的孩童。
唐莉佳给了她过多的习惯,以至于左婧媛差点忘了,电闪雷鸣的天空倒也没那么吓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左婧媛和原来一样朝九晚五的生活,而唐莉佳依然没有任何要走的迹象,一个在外跳公演,一个在家看直播,对于那段不太愉快的问答,两人都默契的避而不提。
唐莉佳白天不能出门,所以左婧媛时常会在凌晨起床陪她瞎逛,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漆黑的天空,她们并肩同行,从头走到尾。
眼睛一睁一闭便到了秋天,左婧媛踩着满地枯黄的落叶回到生活中心,唐莉佳一如既往地在房间内看恩穗的公演,有时还点开口袋48偷窥另一个唐莉佳的生活日常。
惬意的生活令左婧媛感到不真实,一边疑心重重,一边暗自享受,她像一个在等待枪决的囚犯,等待着唐莉佳某一天的不告而别,这片净土也便收回去了。
等她走了,我就往前走,向前看。左婧媛每天都这样想,唐莉佳却迟迟没动静。
某天傍晚,两人趴在床上各干各的,左婧媛忽然开口道:“你什么时候会走?”
唐莉佳看着天花板,做出思考的模样,最后反问道:“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我当然是……”希望你不要走。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
见左婧媛不说话,唐莉佳追问道:“是什么?”
“没什么。”左婧媛撇撇嘴,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如果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你天天在这骗吃骗喝,我为什么要想你?而且…这个世界又不是没有唐莉佳。”
唐莉佳对左婧媛的回答不太满意,反驳道:“这个世界的唐莉佳会陪着你吗?”
左婧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里骂道: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论和谁交流,只要提到唐莉佳左婧媛的脸都是一阵黑一阵白的,现在依旧如此。
左婧媛从床上坐起,恶狠狠的瞪了眼唐莉佳,对方却表现的一脸无辜,火上浇油的继续说:“她为什么离开恩穗?从20年开始你和她在台面上就没有任何合作了,你们似乎陪不了对方很久。”
唐莉佳从未在网络上搜索过两人之间的事,但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她只是在等左婧媛全盘托出的那一天,奈何从夏至到初秋,左婧媛没有半点要交代的意思。
“想知道什么百度就是了,何必问我?”
左婧媛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得很,她完全不希望唐莉佳通过搜索了解那段不堪言的回忆,互联网总能通过文字把某些事情的严重性无限放大,很多人听风便是雨,一传十十传百,互殴成了家暴。
唐莉佳的本意是想从左婧媛的口中弄清事实,但由于过度敏感,左婧媛误认为对方就想看她自揭伤疤的模样,一瞬间气急败坏,阴阳怪气的说出那番话。
唐莉佳被左婧媛的莫名其妙整迷糊了,她也不是软柿子,顿时提高了声调:“我也叫唐莉佳,凭什么就没资格知道了?想听你讲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她脸色一变,语气僵硬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左婧媛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自暴自弃的继续说:“我受不了她那副眼里装着星辰大海的模样,受不了她对我忽远忽近的态度,受不了粉丝议论我们的事,我嫉妒她,我恨死唐莉佳了,这就是她离开恩穗的原因,你满意了吗?”
平日里在镜头面前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她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副人人憎恶的嘴脸,那些难听话仿佛跨越了几年的时间又砸在了唐莉佳身上,无论重来多少次,左婧媛还是左婧媛,岁月可以磨平她的棱角,却无法使她弯下脊梁。
明明知道那不过是气话,唐莉佳还是感觉心口被人划了一刀,二十岁的年纪哪来那么多成熟稳重,她借着满腔怒火嘲讽道:“你这种人,能冲上top也是奇迹。”
“我哪种人?疯子还是神经病?”
“懦弱。”唐莉佳昂起头,像几个月前另一个唐莉佳在十字路口分别时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左婧媛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全中泰哪个敢说她懦弱?
唐莉佳眼睛一弯,那笑容略带嘲讽:“她不愿主动,你却是连喜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左婧媛藏了数年的心思被唐莉佳一语道破,不错,她要强又胆小,在没有十拿九稳的情况下,左婧媛不敢往前,担心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唐莉佳的喜欢小心翼翼,难以察觉,相处久了,左婧媛渐渐分不清唐莉佳对她是友情还是爱情。
“你不仅胆小,还连放下的勇气都没有。”唐莉佳冷漠的补充道。
她的话句句属实,左婧媛无从反驳,无论哪一段年龄的唐莉佳,做事风格永远那么狠。
“你置身事外看这场闹剧有多痛快?你从天而降落到我旁边把我死命拖回过去的时候,你想过要我往前走吗?!你不来,我可以继续潇洒的做我的中泰一姐,唐莉佳什么破事我都可以不用管!”
时隔两年,左婧媛又疯了一次,仍是因为唐莉佳,她那位亲爱的学姐。
黄叶落了满街,这个聚少离多的季节,好像总在预示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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