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篇28】意识

宋路白突然有了意识。

这个意识让他觉得可怕，毛骨悚然。

他在意识里像在看电影一样，无限循环着他被撞飞的场面。

他的视角很奇怪，他人明明躺在地上，旁边是他爸，而他在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身体哭喊。

自己哭自己？

这一想法，让宋路白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一幕无限循环了好多次，直到他再也受不了，下意识地想要叫喊出声，可他拼命地叫，喉咙却像哑了一般。

想要摸一下喉咙，却发现突然身体也无法动弹。

一瞬间像沉溺于水中一般，无法呼吸，心口胀疼。

“路白——”

脑海里的响声，让宋路白的心口猛然颤动，随之耳边就是一阵嘈杂。

“恢复意识了！”

“病人意识苏醒，脉搏正常，心肺正常，血压正常……”

……

宋路白躺了一周，依旧动弹不得，脑袋缠上了纱布，心口又疼又痒，他左边手脚被吊着，左眼也近乎失明，浑身哪里都痛。

他却没有一丝还活着的感觉，他也清楚的认知到，这辈子还想打拳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睡，每天都几乎靠撑不住意识沉睡，一睡就是那灰暗的画面。

反反复复，让他精神也一天天变差。

梦魇的折磨让他变得精神衰弱，心跳传导阻滞，他还暂时被按上了心脏起搏器，好几次精神崩溃到想直接按掉开关。

但被发现后，从此他身边就有了一个神神叨叨的人贴身监督，杨善。

而他的父母，至今还没见过。

问杨善，他也只笑着说赚钱给他挣付医药费去了。

他住的楼层高，能从窗口看到无际天边，能看到落日从他窗前划过，偶尔有小鸟撞进窗台。

他的内心好像很难过，揪疼揪疼的，很想和姚瑶倾诉。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每日就这么看着窗外。

他除了看窗外日落、除了等姚瑶，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又躺了一周，宋欢伯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欢伯，他是不是该恨宋欢伯？

那天当他明确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觉得，在生命面前，恩怨似乎不值一提。

在再次看到宋欢伯的那一刻，宋路白就知道自己怨恨不起来。

他差点没认出宋欢伯。

他记忆中的宋欢伯意气风发，刻板严肃，姚瑶总是让他笑，他却总是不熟练，但眼里始终洋溢着对姚瑶的爱，眼里再无他人，包括儿子。

但此时的宋欢伯，整个人两眼黯淡无光，眼底黑晕厚重，身形消瘦，胡子拉碴，毫无唇色，比他这个病人还要病态，甚至他鬓角的头发也变得花白了。

“老爸，我妈呢？”宋路白张了张嘴，没去问他的情况，等了一会，没看到老妈人影。

这些天，隐隐约约从护士小姐姐欲言又止且目光怜悯中猜出来什么。

但他不相信。

宋欢伯看了眼儿子，直接丢了一份文件给他，然后坐下来倒水喝。

宋路白拿着看了一眼，这一看，让他直直浑身泛起了寒意，一阵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他脸色苍白地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死死打量着那几个字眼。

死亡证明。

姚瑶。

宋欢伯喝着水，语气平淡道：“死因脑瘤，刚忙完后事，等你出院，再带你看她。”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落针可闻，宋欢伯的声音轻轻的，轻得像在平缓地叙述一件日常。

然而他轻缓的语气，却让宋路白的精神世界直接崩塌。

后事——

姚瑶也没了。

宋路白眼前的视线天旋地转，像感受到了天崩地裂般强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口阵阵胀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一刻，像强撑着他的最后一根弦也轻易崩断。

他努力地张着嘴呼吸，一张一合好几次，唇边掺杂着泪水，许久才清楚地说出：“你、你骗……我……姚瑶……”

想起姚瑶曾去医院检查身体，被他碰见时表情一瞬的慌张……

想起在家里问姚瑶身体状况时，她也只是平淡地告诉他没事，并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他从没想过，姚瑶会有脑瘤。

在喊出姚瑶的那一刻，他挣扎着下床去，带着一丝希冀揪着宋欢伯的衣领，眼里布满了血丝，“我要……姚瑶……”

宋欢伯直接抬手反抓着他，烦躁地随手一挥甩开他。

而宋路白摔回床边，他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这一摔让他后背靠着床边摔坐在地，心口一阵阵的钝痛，直接让他无法动弹。

宋路白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掩着脸面，泣不成声，“姚瑶……妈妈……”

疼——

为什么心脏那么疼？

他不停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他恨自己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

也恨没用的自己。

宋欢伯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只说：“儿子，你得好好活着。”

“滚——”

“滚！！”

宋路白挣扎得厉害，撕声冲宋欢伯喊。

一旁一直只能默默看着的杨善看他这精神状态，连忙拉开宋欢伯，有些不赞成地看了一眼：“宋欢伯你……”

到嘴边的话，看到面容憔悴的宋欢伯，却什么也说不出。

宋欢伯看着儿子，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欢伯……】

【以后要亲自照顾好儿子啊……】

姚瑶的话还萦绕在耳畔，可是要怎么做？

他张了张嘴，最终犹豫着开口，“儿子，你想不想回立海……”

宋路白猛然睁大眼睛，反应比之前更大，断断续续地喊着：“你……你别给……提！你……滚！你滚！”

宋欢伯咽了咽口水，无助地看了眼杨善。杨善只好先把他拉出病房，“先让他自己冷静吧。”

宋欢伯闷声点头，再看了眼病房里，这一看被吓了一跳，他儿子正举着水果刀！

“儿子！”

“什么？”

两人都一步冲过去，但宋路白的动作太快，宋欢伯阻止到时，刀口已经刺入胸膛，胸前的病服刺红一片。

“叫医生！”

好在伤口不深，但是因为这是手术的伤口，崩开的伤口血流得也多。给医生处理过后，吃了镇定药，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杨善一步也不敢远离，即便宋路白在沉睡。

他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说：“立海有什么啊？让他反应这么大？”

宋欢伯抿了抿唇，双手抹了把脸，捏着眉心，把宋路白在R国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了宋欢伯的陈述，杨善只觉得汗毛直立，“宋欢伯你是人嘛？”

宋欢伯不奇怪他的反应，淡笑一声没搭话。

杨善：“你这不是往他伤口撒盐嘛？”

宋欢伯：“我以为他会想回去。”

杨善：“啧……他这情况，他不能做的，我们都别提。他有没有朋友在这边？”

宋欢伯想了想，“应该有。”

……

……

【作话：这几天话本整活了，若是稀罕的话，我尽量多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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