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医院的手术室外,走道里寂静得像在进行着一场无形的肃杀,紧张又可怕。
队友们除了真田还在打着最后的比赛,其他所有打完比赛的都在这侯着。
有人垂头坐着,有人靠着墙,有人将头抵着墙,个个面露苦色。
那话如何说来着——
医院的墙壁,听过世上最虔诚的祷告,听过最无助的悲号,也听过最真挚的欢笑。
旁边不远处还坐着幸村的父母,还有幸村妹妹,以及纪琳。
幸村妹妹看着母亲双手合十,她眼角红润,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走到了走道最边边的窗台,从书包里掏出了她哥的手机,一遍遍地打着那个被她哥哥置顶的电话。
然而,电话回复的是冷漠的女声告诉她已关机。
打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无助得泣不成声。
纪琳走来拿走手机,对她说:“你哥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幸村妹妹诧异道:“真的吗?”
纪琳点点头,又说:“当然,你去陪你妈妈吧,我来打。”
“好。”
幸村妹妹擦了擦泪水,看了眼她的母亲,走去母亲身边。
纪琳走到了外面医院的花园,低头看着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出去,然后删掉了记录,关机,将手机卡取出砸破,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一系列动作,又不动声色回了手术室前。
回去正好看到那群男生和幸村的家人都面露喜色地听着医生的消息。
接着幸村就被推回了病房,面色沉稳地昏睡着。
纪琳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
宋路白从床上惊醒,后背被汗水浸湿,呼吸急促,眼底黯淡又疲倦。
抬头看向窗外,已然是白天,潮湿的寒气将窗上蒙上了水珠。
抱着脑袋想要回想一下刚刚的梦,发现这梦并不清晰,却直觉记得一股寒意打心底冒出来,那种寒意强烈近乎让他恐惧,仿佛钢刀寸寸入侵肌理,丝丝缕缕渗入骨头缝。
“精市……”
宋路白低吟了一声,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他静静坐着,在想大早上的,除了他妈也没谁了。
意外的是,最先进来的是他母亲,后面跟着他爸。
宋路白嗤笑道:“宋欢伯,怕我欺负姚瑶吗?”
宋欢伯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之间对峙的气息仿佛融进了空气中,让姚瑶感觉到压抑,她将早餐放下,无助的视线在丈夫和儿子身上游离。
宋路白下床,准备走去浴室洗漱,路过他们时,淡淡说道:
“姚瑶永远是我妈,我不会打她,放心吧。你也是我爸,我不会做出等你老了禁锢你的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这个,你也可以放心。”
姚瑶见丈夫又捏着拳头,连忙推着他,说:“你出去吧,你不是要出门吗?”
宋欢伯想起他联系的国外的医生,要在早上去接机,便说道:“那你在家待着。”
宋路白洗漱完出来,看到房间里只有他母亲,好奇道:“宋欢伯呢?”
姚瑶抬手招呼着儿子,说:“过来吃饭。”
宋路白点点头,坐下来一边吃着,突然就注意到木门虽然关着,但从他打穿的洞看着,外面那层铁门没关。
姚瑶似乎看出儿子的心思,说:“一会我放你出去,你好好吃早餐。”
宋路白一瞬睁大了眼睛,眼里逐渐染上了喜色,“真的?”
姚瑶点点头,见儿子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子,说:“这是你的身份证,护照,机票,还有一些R元,手机还在充电。”
宋路白扭头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他的手机在充电。
“妈,谢谢你。”宋路白咽下了早餐,心里一阵复杂,又断断续续地说:“妈,我……我是真希望你……你们能……”
姚瑶笑了笑,“妈会慢慢接受的,好好吃完这顿早餐再走吧。”
宋路白点点头,迅速扒拉着早餐,又有些不确定地盯着姚瑶,却发现她似乎脸色不太好。
“妈,忘了问你,你之前去医院检查,有检查出来什么吗?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和宋欢伯斗气,总因被困的现实而沉闷,没有仔细注意过姚瑶。
“没有啊,都是常规检查,你以后也要抽空定期检查身体。”姚瑶说道。
宋路白眨了眨眼点头答应,低头继续扒拉早餐。迅速吃完后,去拿手机看,这才充了点点的电。
但不影响开机,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
一打开就发现,聊天软件的信息很多,有幸村的,有队友的。
最新的一条,是昨天下午,幸村的消息。
满心欢喜地打开,看到里面的信息,宋路白脸上骤然血色全无。
【宝贝儿:路白,已经厌烦这种日子了呢,也厌恶了你,分手吧。毕竟你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宋路白仔仔细细地来回打量着信息和发送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哪里错。
他立马颤着双手捧着手机给幸村发消息,想解释这一切,发了数条信息过去,对面却没有回复。
姚瑶看出儿子突然神色慌张,脸上血色褪得干净,“儿子,怎么了?”
姚瑶凑过去看,也看到了那条信息,怔了怔连忙说:“你给他打电话解释。”
宋路白捧着手机的手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拨通电话,发现也有很多没接的电话。
但他无心理会,只打着幸村的电话,里面却传来“已关机”的消息。
“妈,飞机是几点?”宋路白声音不自觉带着颤音问她。
姚瑶愣愣道:“十点……”
宋路白抓起桌面上的文件袋,说:“我现在去。”
说完头也没回就跑了出去。
“你等会,我送你。”
见儿子神色慌乱,她连忙跟上。
姚瑶开着车搭着宋路白,这一路上,宋路白的手机连着车上充电,一直没停下打电话。
却也没说一句话。
这段路陆陆续续走了不知多久,因为上班高峰期,不断在堵车,好在提前出门了。
到了机场前,还有几百米的位置,却堵着一动不动。
宋路白直接推门下车,“我跑着去。”
“儿子?”
姚瑶面露担忧,但也只好如此。
她深切感受到了儿子的认真,如果是一般人,被关三个月早就疯了。但他不断在自我治愈自己的心理,让自己撑过宋欢伯强加的禁锢。
如果……如果因此让这俩孩子分开,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车子又往前走一段,正好看到儿子在等红绿灯。
宋路白打着电话,到了红绿灯前,突然想起来他手机里有幸村妈妈的电话。
于是又低头点开联系人,找到幸村妈妈的号码,抬头发现人群走动,自己也跟着抬脚过马路。
突然面前的人一片惊呼,慌乱地跑动起来。
车上的姚瑶呼吸一窒,望着前方睁大了眼睛。
一辆跑车完全没刹车从车流中间直冲而出!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冒出心底,她连忙停车打开车门,一边冲着儿子那跑着,一边失声喊:“不……小白!”
然而,宋路白却还沉浸在电话里,似乎听到了接通,顿时喜上眉梢,“喂……”
“小白!看车!”
对面传来叫喊声,宋路白刚刚抬头,似乎看到了宋欢伯惊恐的神情,周边也有人在呐喊着什么,一阵强烈的直觉还未来得及反应。
耳边只听到刹车的刺耳声,接着是骤然巨响,身上传来锥心的钝痛,身体临空而起,眼前只剩天旋地转。
惯性与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侧着重重砸落地面。
宋欢伯和姚瑶都跑过去,扒开人群,儿子像破碎的娃娃一样脸上失了色,满地的血液止不住地流。
“小白……”姚瑶失声地喊着儿子,膝盖像没了支撑一般跪地,双手打着颤,却不敢触碰他。
周围的人步伐仓促,吵吵嚷嚷,有人试图去找附近医生,有人在堵着肇事司机,时间是争分夺秒。
宋欢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掏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声音不自觉地颤动着说:“儿子,没事的,爸爸叫救护车,马上就好了……”
宋路白身上只有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丝毫动弹不得,想要说句话,张嘴却不断流出鲜血。
“小白你别说话!”姚瑶眼泪绷不住地流。
这情况,很有可能是伤到了心肺,宋欢伯双腿几乎软了下来,低声喊着:“儿子听话,不要动。”
宋路白眼皮子逐渐沉重,却看到他的姚瑶绝望地喊着什么,而他爸面露悔色,一边急切地对着电话吼叫。
他还以为……他爸不是个人呢。
耳边像进了水一样,父母慌乱的声音逐渐消散,路边的人群嘴巴也一张一合,他却只听到浑浊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
逐渐的,尽管周围的人都在慌乱嘈杂,但他的世界开始清净。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他能明确感觉到生命在流逝,然后像走马观花般,不停回放美好、遗憾……
他坚信着幸村的信条:未经寒冬,哪知春暖。
起码他就是这么撑下来的。
可遗憾成了既定事实,他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一直在害怕无法逃离那个房间,一直害怕自己消失太久会让他难过,一直在害怕他不接电话不看信息……
但现在突然就不怕了。
只是,还是会觉得遗憾。
还没和精市解释。
还没看着精市拿下大满贯。
还没打遍天下,摘取金腰带。
还没和精市住一起过日子。
也许哪天,他爸老掉牙了都打不动他,也阻止不了他。而姚瑶又在调侃着他和精市,满面春光,笑意盎然。
也许哪天,爸妈都得笑嘻嘻地看着他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们的朋友们在底下吹着口哨欢呼捧场。
也许哪天,他们一家子热闹又和睦地一起生活。
人总是贪,得了甜头,就想要拥有的更多
这些似乎都很难……难到让他委屈。
但这一刻他无比平静,死神仿佛在嗤笑着他的委屈,赤裸裸地告诉他,这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尘土,他的委屈更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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