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始终如一

霍洛黎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拽他哥的衣服，手上却扑了个空。

“唔，哥？”

抓到一手空气的霍洛黎从睡梦中逐渐清醒，慢悠悠的爬起来掀开小被子，望向四周的大眼睛满是迷蒙，语气含糊：

“这是哪啊，怎么四面都是墙，我出不去啊。”

听到床上的低语，同屋的穆老不禁失笑，走过来伸手拉开遮光的床帘，看向里面睡懵了的洛黎，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洛黎睡好了吗？”穆老伸手压下去他翘起来的头发，耐心解释：“这不是墙，是挡光的帘子。”

原来不是墙啊，霍洛黎这才恍然大悟，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站仰头，眨巴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穆爷爷我睡好啦，我哥呢？是不是他在修炼，所以你把我抱到这屋啦？哎呀，放心吧爷爷，我不会打扰我哥修炼的。”

他伸出四个白胖短粗的手指，煞有其事道：“真的，我发四！”

“是誓，不是四。”穆老敛起笑意，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深处涌出一抹复杂和疼惜：

“洛黎记住，誓言不可乱立。你想找雨浩吗？走吧，他应该...恢复了。”

“好耶！”

霍洛黎振臂一呼，白生生的柔嫩脸蛋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一下，没听见穆老最后说的几个字。

.

“能！”

“哼，我就说你们不.....”霍灵儿突然反应过来，已经到嗓子眼的后半句嘲讽立马噎住了，表情涌上错愕：“你们刚才回答的什么？！”

“你没听错，我们说，能。”

王冬再一次重复了他的回答，即使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他望向发丝苍白的霍雨浩时眸光温柔，却难掩悲伤。

这是他的爱人，从茧中奋力挣扎出来、永远勇敢温柔的霍雨浩。

王冬手指微动，按捺住想抱紧他的想法，缓缓的对所有人说：

“从神魂分裂那一刻之后，我们就只是独立的、拥有完整的神魂和不同的人生轨迹、经历与记忆的王秋和王冬，我们不是唐舞渊，只是自己，所以我只姓王、只叫王冬。”

“对。”王秋一瞬不瞬的看着霍雨浩，声音低沉：“我在星斗生活数万年，而唐舞渊这段记忆在我的漫长生命中宛若昙花一现般短暂，我，不是他。”

剖白结束，霍灵儿垂眸，依旧没说话。

厅内静默良久。

就在所有人一颗小心脏提到嗓子眼时，霍灵儿看到了他们注视霍雨浩的眼神。

温柔、深刻、眷恋，浓郁到化不开的爱。

在这一刻，霍灵儿沉默了。

她明白、也知道，王冬和王秋对雨浩的爱从始至终都没有错。

有错的，只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讲道理的神。

他们的爱一如既往，从未动摇。

就像霍雨浩从只言片语中拼出答案，不顾一切去寻求真相。

爱，始终如一。

于是霍灵儿心中那最后一丝憋屈彻底烟消云散。

霍雨浩和君景默默对视一眼，霍雨浩唇角一翘，眸中浮出笑意，他知道姐姐现在肯定不生气了。

“好。”霍灵儿抬头，异眸深沉，“记住你们今天说的——”

砰，房门一动，霍灵儿的话戛然而止，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团子咻的一下冲进来，精准无误的投进了霍雨浩怀里。

霍雨浩把软乎乎的团子举起来，眉毛一挑，“洛黎，睡醒了？”

霍洛黎刚要说话就看到霍雨浩头上那刺眼的苍白，大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哥，你染头发跟姐姐和霍姨姨说了吗？”

白发清冷的青年微微一笑，如冰雪消融般绚烂，“说了，洛黎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

霍灵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霍洛黎丝毫不迟疑，重重点头：“好看！哥哥怎么样都好看！”

确实如此。

这是此刻所有人的心声。

霍洛黎抓起一绺头发，仔细观察后兴致盎然的说：“哥哥现在的头发颜色像冬天的新雪！嗯，不过我还是喜欢之前的颜色。”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霍雨浩肩膀垂落的苍白发丝上。

都怪唐三！

这也是此刻所有人的心声。

“这小子，魂力还没二十级居然跑的这么快。”

穆老慢悠悠的跟了过来，心想着不愧是幽冥白虎武魂。

看的穆老，霍雨浩放下洛黎，向穆老问好：“老师。”

“穆爷爷。”霍灵儿和君景的声音紧随其后。

穆老微微颔首，可等他上前看到霍雨浩的头发后表情明显一愣，而后眼神立马严肃起来，在霍雨浩身上巡视数圈，没发现其他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行，人好好的就行。”

“那当然，有我在呢。”伊老从黄金古树中飘出来，飘到霍雨浩面前：

“我看看头发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伊老伸手在他额间一点，房间内柔和的光明力量如潮水般涌动。

半响后，伊老收手，解释道：“强行催动命运神识破除封印，导致精神之海亏空，好好养养，头发就能恢复了。”

听到伊老的话，霍灵儿此时要还反应不过来，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好啊，我就说你是怎么破开封印的。”

霍灵儿深吸口气，强压心中怒气，别人不知道古神神识蕴含的危险，但她知道。

如果过程稍有不慎，古神神识不稳，霍雨浩不会只是白了头发这么简单。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结局，霍灵儿霎时后背窜起一道寒意，心里后怕至极，看向霍雨浩的眸光冷厉无比，语气极其严肃：

“霍！雨！浩！你居然敢强行催动古神级别的神识，你不知道在这过程中只要稍有不慎，你整个识海都会被绞杀吗！”

被叫全名、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霍雨浩摸了摸鼻子，顶着他姐要吃人的目光，干巴巴的找补说：

“姐，你别生气嘛，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是啊灵儿。”伊老在一旁劝慰道：“我刚才看过了，雨浩身体很好的，就是识海有些虚弱嘛......”

说到最后，伊老都有些心虚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毕竟是他帮霍雨浩催动的神识。

怒火滔天的霍灵儿压根没听见伊老说什么，她脸色一沉，劈头盖脸的怒斥过去：

“我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你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古神的神识是怎样的存在吗！哪怕过程中只有一丝丝神识不稳爆炸，承载神识的你会瞬间灰飞烟灭！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霍雨浩不敢回嘴，低下头乖乖的站在原地挨训，眼神却偷偷飘了出去。

“......你还是精神系魂师，你难道不知道精神之海对你的重要性么！胆子大了肆意妄为！.......”

伊老第一时间收到弟子求救，立马眼神乱瞟，假装自己在忙，感叹道：“这窗户可真窗户啊。”

伊老心道：对不住了雨浩，这要是被你姐知道了是我帮你催动神识，她绝对会拆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只能委屈你了。

霍雨浩出师不利，嘴巴一瘪，委屈巴巴的看向君景。

君景冲他微微一笑，无声的说了个字，“该。”

霍雨浩顿时气成河豚，眯起眸子，暗戳戳的看向王冬和王秋。

王冬、王秋心一狠，干脆直接转头，无视他求助的眼神。

他俩听完霍灵儿的话才意识到事情背后的危险和严重，此刻都恨不得亲手教育他一番，让他以后都不要以身犯险，即使是为了他们，哪还想替他说话。

霍雨浩又继续看向穆老、贝贝、唐雅、徐三石、和菜头.......

一圈下来，除了收获众人满满的责备不赞同、担忧后怕的眼神外，其他一无所获。

霍灵儿怒极反笑，“看他们有什么用！谁敢替你求情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疾风骤雨在前，没有雨伞的霍雨浩认命挨浇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霍灵儿停了下来，一口干掉君景递过来的温水。

霍雨浩看着地板，默默松了口气。

看着垂头不语的弟弟，霍灵儿弯了弯唇，眸光冰冷，似笑非笑：

“反正我说的你也听不进去，如果有下次，你还会明知故犯。那行，我这次就彻底让你长长记性。”

霍雨浩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心头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

......

日月帝国皇宫，某座恢宏大殿。

身着华丽宫装的橘子倚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支额，姿态慵懒，眼帘半垂，不知在思考什么。

殿内，十数位宫娥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突然，殿内偏角有个宫娥鼻子一动，有些疑惑的问身边同僚：“这是什么味道？好苦啊。”

“你小声点，别吵到娘娘。”旁边的宫娥连忙提醒同僚后，轻声说道：“我怎么没闻到，你闻错了吧。”

称闻到苦味的宫娥摇头，一脸笃定道：“我的嗅觉绝对不会出错，这味道苦死了。”

身在上位，声音尽收耳中的橘子抬眼瞥了过去，刚要将其喝退，忽然浑身一颤，脑海炸响一道熟悉的声音：

“让她们出去。”

橘子脸色不变，心中却掀起狂涛骇浪，她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改倚为坐，袖袍一挥：“退下！”

一众宫女连忙弯腰行礼，鱼贯而出。

“出来吧。”橘子目光锐利扫视虚空，对于突然造访的来者，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雨浩，你身上的药味儿都飘到人家宫女鼻子里了。”

那清冷声音带着笑意再次响起，橘子寻着声音去看，只见大殿中央，霍灵儿、君景和霍雨浩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霍雨浩刚一出现，殿内的苦味就浓郁了起来，离这么远，橘子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香却极其苦涩的药味。

头发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霍雨浩耷拉着脑袋，低头抱怨：“还不是你让我喝那碗奇苦无比的药，都一个月了，我都快喝成苦瓜了。”

霍灵儿揉了揉她弟的脑袋，明眸飞速闪过一丝笑意：“谁让你不长记性，而且药只是苦了点，效果还是很好的，回去再喝一个月。”

霍雨浩又嘟囔了句什么，橘子没听见，但她现在不关心这些。

这三个人对她来说也是熟人了。

一个是同窗，一个是救命恩人，剩下那个赠予的东西让她抓住机会击毙皇帝、顺利诞下其唯一子嗣，地位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果真是你们。”

橘子锐利目光下流淌着微不可察的紧张：“几位突然造访我日月帝国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现在的她今非昔比，掌握日月帝国这尊庞然大物，但霍灵儿实力强悍，而她身边的君景，是神。

凡界的帝王再尊贵，那也无法与神抗衡。

神祇之下众生平等，如蝼蚁草戒般渺小的平等。

“别紧张。”霍灵儿打了个响指，两份纸质文件凭空出现：

“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有份协议需要你签字盖章。”

“协议？”橘子盯着霍灵儿，撑着权杖缓缓起身，宽大袖袍下的纤细手掌攥到发白：

“那我要是不想签呢？”

霍雨浩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过去。

好端端的你惹她干嘛啊？

【嗷嗷苦的药请回顾七十四章，下章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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