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佩戴上对讲耳机，观月在众目睽睽下坐上裁判高椅，边裁和球童各就各位。

集训营选拔期间不接待访客是默认下的规则，在会客厅接待来宾的拓植教练勉强寒暄几句，埋头欣赏咖啡杯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拉花。

拜伦·莫亚蒂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直到折返回来的助理微微点头，方才露出一抹笑意。

短暂的3分钟热身对拍后，幸村和越前在网前握手，“请多指教！”

猜硬币拿到了发球权，越前左手拿拍，眼里好似有团火，明亮而炽热。

二进一淘汰赛，一声拍击宛如号令，越前龙马对战幸村精市，在二十号球场正式打响。

和海堂的比赛并没有焦灼多久，不善言辞的手冢这会儿不知该如何安慰，干脆闭口不言。毫无还手之力的指导，海堂涨红了脸，即使在最初对战越前时也不曾被拉开如此大的差距。好在海堂失落之余快速调整好了心态，场外为此挂心的乾贞治长松口气，翻看着数据碎碎念的同时，听到东边看台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比分你追我赶，幸村找准机会网前侧削，几乎在反弹的前一刻，Ryoma斜拍挡回。

后撤，幸村在高球下落时起跳利落挥拍，球场外几乎所有人都追随着他的目光而去。

哗然中，黄色小球反向压着底线弹起，追上的那一刹那，Ryoma险些拿不稳球拍，闭眼前是稍显模糊的光晕。

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球迷在观众席上挥舞旗帜，听见难以自制的鼓舞呐喊，却没有哪一次比此刻更能带来冲击。

宛若鞭条抽打般的声音不断实在是过于刻骨铭心，观众各异的心思下，第一盘比分来到6:6，场边响起零星的抽气声，或遗憾或庆幸的叹息声聒噪不断。

给继任者上了一课的迹部颇为欣赏驻足：“还算华丽。”以他的阅历，不难看出幸村和越前对这次国家队选拔、对这个集训营的态度也就尔尔，而且对比之前网球大会时的亮相，更加绝情。

打个响指，本想说些什么的迹部乍舌，为幸村不留余力的强势，隐隐感到危险。

“哪里怪怪的。”丸井嘟囔着吹大泡泡糖，“剥夺五感呢？无我境界呢？”

“总感觉回国之后，幸村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桑原没头没尾的感叹让真田一愣：“有吗？”

仁王翻了个白眼。藤原不在，幸村的心情能好才怪嘞！

手冢微不可见地扫一眼角落调试的摄像头，五指缓缓着力，紧握球拍。

除了宿舍、洗漱换衣间之类的隐私空间，所有公共场合都有安置摄像头。独自找了个球场练习的Ryoma挥拍间‘不小心’打坏一片，“前辈有接到德国方面的邀请？”

昏暗的夜空不见星光，冷风吹过枯叶沙沙作响。有鹰盘旋而过，手冢对坑坑洼洼的球场垂下眼帘：“啊。”没有对信息的来源多问。

“运动寿命衰减也没关系吗？”Ryoma朝远处连绵的山林望去：“记不清谁说的了，所谓的教练，也就只是教练而已。”

手冢沉思不语。

分析师已经根据第一盘比赛完成对各方面的评估，黑部翻看着五维数据和预估中的不同，突然问道：“两人基础都非常扎实，你怎么看？”此消彼长，谁都奈何不了谁。

“那位拜伦先生还在会客室，DOA的态度很明显，越前龙马是不会留下了。”原以为有在俱乐部新生代中的黑沢同学加入会是良好开端，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以三船总教练和越前先生的关系……”主要负责战术指导的黑部教练眉梢紧皱，不想轻易放人。

“这孩子的经纪人名声在外，集训营重演不起交流赛时的‘闹剧’。”西海岸球队最后有使馆出面调停，网球协会可不会为他们请外务省出面。

“那幸村君这边……”笔头敲敲桌面。

“为他在代表队预留席位，但绝不能是领队。”斋藤纠结之余，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处理不当，说不定集训营会彻底败光好感。

“……为什么？”

“精神导向是把双刃剑，副作用根本无法避免。”斋藤耸肩，深吸一口气，对要否决原定方案无可奈何。

对过往的种种数据预估中，立海大附属中学能将异军突起的青学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完成三连冠，主要是因为在第三年引入了更具专业性的训练方案。可现实是，相较于在美网青年组完成卫冕的那位，幸村精市的威慑力同样不容忽视。

“暂且不提幸村到了国际赛场之后实力发挥如何，就算这次让他带队为新人们加持获胜几率，那下一届呢？”

等鬼十次郎这批正选球员超龄退队，升学的国中生们势必会在代表队主要战力中的占比过半。届时幸村的精力已经集中在巡回赛中，谁也不知这些人会不会因为曾经的领队缺席而对训练营的凝聚力降低。

总之，幸村精市的影响力必须降低，否则下一届世界杯，教练组带着debuff无线增值的代表队根本玩不转。

用之棘手，弃之可惜。屏幕中让教练组为之头疼的幸村换手持拍，用右手的护腕擦去下颚的汗。

“哦吼，那只是灵光闪动的随意一挥？”秋本立绘吹吹冒气的红茶。

卢卡斯嘴角扬起一抹笑：“职业赛，简单说，就是在不断追求局点、盘点直至赛点的胜利。”

澳网男青……嗯……他有些期待和幸村在正式赛中相遇。

球被抛起，在空中停滞将要回落的刹那，被赋予强劲的冲击力。

“杀机重重。”哈蒂娜的话下一秒在球场上直观地呈现出来。

发丝随跳跃而微微浮动，杀招隐藏在你来我往的对决中。抽击球后，幸村果断后退开始预设的下一步。

大屏幕同步直播比赛，宛如再看职业赛的精彩对决，让哈里特不自觉想到球品即人品。

不是每一个对手都能知之甚深，往往需要临场通过球员的言行举止来进行判断。是易怒？沉稳？还是随性？

“看似张扬，从本质上讲，他们都具备临场自我把控的资质，”费尔希教练离开前尽可能直观的评述了一句：“态度往往决定一切。”

比如拉法从不摔拍，罗杰输在奠定地位的草场依旧诚挚地赞美对手。

第一批次的淘汰赛陆续结束，得知桑原和真田要离开的结果，吭哧了两声，切原鼓着脸坐在观赛席：“这算什么啊？”

为赢真田，仁王费了不少心力，擦汗巾蒙脸平稳呼吸后撇开，抬手揉乱懵懂后辈的卷发：“还记得藤原的话吗？明确心中所求，对自己负责。”

“前…辈…”赤也拳头渐渐松开，“我们的准则......”

"实力至上，永不低头。"搓搓手，哈一口气，即使要对旧日幼驯染挥舞屠刀，柳莲二依旧语调平静，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赤也，这里是国家队的集训营，不要将希望寄托于会有人花费心力去理解你、引导你。”

“站上球场，王者立海的目标只有夺取绝对胜利！”真田度量着场上焦灼局面的同时，道出对下一代的期望。

“越前君？”裁判高椅上，推动着比赛进程的观月提醒迟迟不动的Ryoma。

网球作为一生的追求，说起来简单，又有多少人愿意坚持又真的做到？

醒过神来，Ryoma绕过中网，交换球场。

抛球、挥拍，飞过中场的球直接从后场边线弹出，站在中间的边裁一偏头，网球“咚”一声嵌入围墙。

就是这样！Ryoma转身握拳用力挥舞，让对视上的不二心间咯噔一颤。

神之子和武士后代的对决，入江奏多协助教练梳理过新人资料，对这二人的实力深浅很感兴趣：“因为世界杯赛制的更改，集训营热闹很多。”乐见其成的态度让德川侧目。

“不可否认的是U-15加入之后，出赛名单增添更多可能性，过往强队的获胜概率不在绝对。”鬼十次郎的话斩钉截铁：“无论主办方在打什么主意，我们的目标都是冠军！”

兀地坐直，种岛修二伸个懒腰掩饰尴尬，在鬼十次郎认真的目光下，额角滴汗：“知道了。”

入江轻笑，瞟始终冷面的德川一眼：“不要这么严肃啊。”

不知不觉间，来看比赛的高中生所在区域已经成为真空地带。

最终，比分结束在了2-1。

瞬间场面沸腾，口哨声夹杂在喧嚣中，几乎淹没观月的报分。

“前辈赢啦！”切原顿时动如脱兔，挥舞着球拍蹦蹦跳跳地绕半场跑了一圈，“耶~耶！耶！”

叹了口气，藏座兔微扬起头看被晚霞渲染的天空，漠着脸色。

酣畅淋漓的比赛结束，退场的幸村解下吸汗带，微红着脸颊仰头轻轻甩动发丝。

还是输了，眼中的失落在顷刻间消散，Ryoma抬头，目睹幸村带着狭促意味的笑。

“你这个家伙……”

“长高了一点啊，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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