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小在国外长大，日料藤原凛也并不是很喜欢。一人份的寿喜锅也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藤原凛也听到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走进门的脚步声迭起很明显是冲着他所在的方位。

用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藤原凛也抬起头看，西装革履的男人微笑着站在桌前：“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藤原君。”

“秋篠宫殿下。”藤原凛也看着来人有些印象，就在去年美网决赛现场，这个男人因为举止激动上过新闻。

不过今日的秋篠宫落座之后在服务生前来撤走餐盘、询问有何需要时微笑从容，和在球场那天很不一样。

那时候的人脸涨通红，手抖拿着水瓶让随行官员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获胜的小鬼所有资料拿到手。反观现在的秋篠宫殿下，服装考究举手投足瞧上去符合亲王的身份，为出身皇族兼任网球协会名誉总裁骄傲却不显张狂。

“听说藤原君久居国外？其实东京有很多擅长西餐的主厨，运动员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我听很多教练都说过太过控制饮食不好。”

关于体脂，因为高度训练，入口热量还没有转换为脂肪就被消耗掉，总教练和队医的建议一致——每天按时用餐，随便吃肉。

藤原凛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忌口，只是年少时厌食症的延续一直没能缓解：“多谢好意。”

秋篠宫坐姿标准后背微微挺直，这让他身高不足看上去却十分精神：“今天的工作刚刚完成，碰巧在外面看到了你。国家队很快就要对阵比利时，他们实力虽然不如德国那些在U-17赛事中的领军队伍，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嗯，希望集训营还撑得住，毕竟远征军的战术策划临场漏洞好像筛子一样多。”

“球场上局势变幻莫测，战术有时也说明不了什么。”来者不善，藤原凛也对关注这边的餐厅经理微笑，“我想我要回去了。”

对战术是好是坏秋篠宫不以为然，既然是比赛，赢球带回荣誉才是关键。

每年那么大的宣传力度和资金投入，放眼全世界，能排上号的选手还是二十年前的武士南次郎，这位目前可是挂着美国籍呢。

好歹是皇室成员，赞助商也一向大方，协会总裁有钱有权和那些俱乐部名誉教练喝个下午茶谈一谈本土未曾登顶就日渐疲累的局势，可惜总是废话一堆，有用的策略无几。

关于DOA，秋篠宫之前了解最多的是高杉豪，名气也局限于全日青。现在多了一个藤原家的孩子，却是用着外祖的姓氏，在荣誉殿堂奏响他国国歌。

不急，一步一步来，总有机会的。秋篠宫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份疏离，也跟着站起来伸出手：“期待和藤原君的下次见面。”

出于礼貌，藤原凛也握住了对方的手。却不知道，第二天，体育论坛和报刊小报险些闹翻了天。

《有图有真相——秋筱宫文仁亲王属意网坛未来之星，国家队或将强势引援？》

关东决赛当天，媒体热炒的是让所有现场观众印象深刻的连胜。这么不留情面的战绩实在是太让人好奇，地域之外的很多网球校队在听到关东又是立海大附属中学优胜时，为此吵翻天。

但是一夜过去，新闻侧重点变成了全程坐在教练席的藤原凛也，在美网将近的现在，上一届青少冠军现身边缘级别的国中团体赛被大书特书风头无二！

东京体育报摆在最鲜明位置的大幅彩色照片，商业街随处可见的街边餐馆里灯火通明，金发少年体态颀长跟站在对面略矮一些的男人握手，餐馆里面温暖的灯光照耀着两个人的脸，淡然自若气氛良好。报纸的编辑很贴心在处理过的更清晰的放大图片挂出了正面照当做佐证中印证两个人的身份，以求让读者一眼就能铭记知晓是谁。

DOA公关部一直帮自家球员紧盯媒体动向，在知道东京体育晚报临时更换了头版头条之后，火速联系经纪人和律师团为此忙碌起来。

让在岸边玩沙子堆城堡的秋本立绘去定最快一班飞机，源太一摘下墨镜踢飞了脚边的排球气得直磨牙，深呼吸之后交代团队对此三缄其口。

“不要在意媒体舆论，网球协会只是想用这招施压体育局和国家队警告他们拿不到荣誉随时有更好的球员效力，秋筱宫不会正面回应媒体，”源太一匆匆赶往机场这会儿说话还带着轻微的鼻音，但是他的声音依然镇定：“我会解决，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东京见。”

藤原凛也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就看到樱田教练正在场边直戳戳的盯着他看。

一夜没睡好的樱田教练对看过来的孩子招招手，小声问道，“你见到那位名誉总裁了？”

藤原凛也点头，“偶遇。”

“想去国家队吗？”

“没有。”

原本忐忑的心在这一刻不纠结了，樱田教练知道藤原凛也的脾气，这孩子看上去很好说话，实则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并且固执得很。

明年的戴维斯杯网球锦标赛，需要东方区获得第一名才有资格晋级世界组。青少年世界杯也是席位未定，一旦加入国家队下属的青训营那和俱乐部之间难免会有各种冲突摩擦出现，樱田教练也不希望看到自家的孩子被人三言两语骗去效力，面露笑容：“别太离群孩子，你会发现他们虽然闹腾了些还是很有意思的伙伴。但是聚餐不要去热量高的餐厅，那群臭小子的意志力简直受不得半点考验，最好是只有生菜和莴苣。哦，对了，别忘记和幸村君一起去体检室报到。”

藤原凛也今天占用的球场位于俱乐部边缘，人烟了了好似废弃，如果不是场地平整，完好无损的网带和维护良好的发球机。

一个一个垒球，直到球拍上积累到一定数量慢悠悠走到框边倾倒。

找过来的幸村精市拎着球拍走近发现这人已经浸湿了发带，拐弯绕过散落一地的球去长椅旁打开网球袋翻找出崭新的毛巾展开，盖在藤原凛也右肩：“起风了，快擦汗。”

这个行为有些唐突，甚至是已经越界，藤原凛也却突兀发现自己很难或者说不想拒接这份好意，摘下发带粗略擦拭过发梢。

“高杉前辈告诉我你在这里，”左右看看，幸村精市随手从地上挑起一个球打进框内，“来比比看？”

配合地换了球拍，藤原凛也调整角度陆续将球击入框内分次码好，稳定不见弹起。

直到最后一个准确无误填充空位，幸村精市有些气喘，顺势走向长椅：“那个迈入无我境界的孩子呢？”

“你说越前？他回美国了，”藤原凛也整理好网球袋背上，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你方才说无……无什么？”

“无我。传闻中武士达到过的境界，千锤百炼、才气焕发、天衣无缝。”说到这个，幸村精市言辞严肃：“可惜消耗体力的副作用难以克服，不然，那天真田说不定会输。”

“以前一起打球的朋友说那是矜持之光，越前要走的路还很长，”藤原凛也沉默几息，继续说道：“全国大赛，希望真田能不那么有闲情逸致。”

“你是教练，出赛名单你说了算。”幸村精市思量几秒，嘴角笑意渐渐消弭：“高杉前辈面对‘灭五感’，能坚持多久？”

“全无之境灭除五感的威慑足以让大多数球员陷落，不过他可能察觉不到。”

“也就是说，不起作用。”

“其实呢，网球理论是基于球员思维独立形成的狭义个体。不过前人成功的路，很容易成为后来者前进方向标。像是幸村君提到的无我境界，还有完全背道而驰的阿修罗神道。”皆川夏在黑沢将晖羡慕的目光中切开牛排，徐徐道来：“最近高等部好像有很多的球员都步入了深层次的异次元球技，可惜他们练来练去归根结底都是在重复那位武士越前南次郎的网球。在欧洲，被统称为矜持之光的些许手段也只能在自身基础上起到增幅效用，竞技场，实力至上的法则不会为此改变。”

几声吸气。

”说起那个异次元，“和幸村精市相视一笑，高杉豪从藤原凛也手边顺过一盒牛奶，狠狠的把吸管插进去：”听说有人在比赛中看到了黑洞、海盗船还是巨人什么的，微型黑洞可是足以毁灭地球，总不至于打好网球的前提是超越常人思维？“

”心理不坚定的选手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往往很容易受到暗示陷入幻想分不清真实，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精神系网球存在的原因。就算有心防备，主观认知又往往下意识在客观环境中找寻真相，“藤原凛也目露同情安慰道：”如果你们当中谁目睹过所谓的异次元，就去看看心理医生。“

“啊？”某个本还惊艳于烈焰绚丽的球员疑惑用叉子戳着莴苣：“心理医生……”

“不用太担心，在精神层面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缺陷。”藤原凛也端起吃完的餐盘，留下这些人开始怀疑人生。

“住院时我闲暇会进行冥想训练，过于沉浸险些分不清真假，”幸村精市似笑非笑道：“咨询一下也好，需要我介绍医生给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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