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四）回忆

这是高级赛的第三场，由风云组的皇甫圣对坦克组的东浩。首局比赛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台下欢声雷动。皇甫圣毫无悬念地先下一城，甚是轻松。

“不过，四年前，你是真的战胜了流星吗？”东浩阴阳怪气地对皇甫圣抛下一个问号，捡起地上的“绿光蜂鸟”，扬长而去。皇甫圣怔了一下，伸手收回“极光天马”，转身。落寞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观众的视野中，竞技台上空空如也。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首修理着自己的陀螺，却是心绪不宁。

哥哥……蓝琉璃注视着魂不守舍的皇甫圣，她的眼底弥漫着忧伤。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道：“云生，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吧……”皇甫圣支吾道，“我只是走神了，你放心，我会打败他……”

你总瞒我……总把委屈藏在心里，子不言兮奈若何？琉璃愣愣地盯着躺在手中的“寒翼凤凰”，我只想陪你走过青春的荒芜；为你驱散生命的寒潮；和你经历风雨的洗礼。唉，难道你也不知我拳拳正义之心吗？我也想和你一起，大济天下之苍生。但天下之大，何处寻觅吾知音？她不禁两泪涟涟，咨嗟暗叹。

“璃，你怎么了？”皇甫圣心疼地环着她的肩，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心里自责不已。

“我没事……只是眼睛酸疼得厉害……”琉璃咽泪强颜，“咱们一起加油吧！”

“好！”皇甫圣伸出手，轻击了一下琉璃的手背，“咱们社团的人，一个也不能少！”上官良、奔尼、木林、流星、叮叮、董川和寒酷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好不好！

过了一分钟，选手入场。准备，对决，发射，一白一青的两只陀螺落入对战盘中……皇甫圣沉着地指挥着“极光天马”作战，接连发动几次快攻，很快占据了上风，似乎胜负已分了。

见此，东浩古怪地一笑，令人毛骨悚然。蓝琉璃见此不禁打一个寒战，她呼吸急促，如被扼住了喉。

东浩顿了顿，脸上浮现了一丝戏谑，他用讥讽的口气对皇甫圣说：“皇甫圣，你的确是一个天才。不过，以流星的实力，他会输得那么惨吗？”

皇甫圣的心痛了一下，他的脑海中掠过那个阳光男孩的笑影：天真、单纯、有如中天月圆。他的手中，是贴着幸运星的“圣焰红龙”。流星，你对我说过，那个幸运星的贴纸，是他的妈妈亲手为他制作的。但，那天比赛的时候……

皇甫圣鼻子一酸，似触电般地木然地站着。他的耳畔回荡着那天流星对他说过的话：“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我答应了妈妈，今天要早点回去的。”……流星，若不是我的狭隘与偏执，你的梦也不会被我给毁了……

皇甫圣沉浸在对过去的悔恨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极光天马”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风，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为时已晚：“极光天马”已然被撞得失去平衡，转速急剧下降。

不好！皇甫圣反应过来：“极光天马，超速逆转！”“极光天马”迅速摆脱了“绿光蜂鸟”的追击，撞上对战盘壁，又借助重力势能俯冲而下，展开反攻。这样的应变能力，不能不让人拍案叫绝。不待东浩反应过来，他又乘胜追击：“极光天马，直线狙击！”

眼见“绿光蜂鸟”就要被撞飞，东浩只是淡淡一笑：“绿光环，超变合体，爆能加速！”东浩发射了持久型超能环，“绿光蜂鸟”惊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坐在观众席上的蓝琉璃注意到了那个和上一场比赛有着细微差别的“绿光环”，不禁微微色变：持久型的超能环！“极光天马”长于速战，战斗时间越长，战况就对“极光天马”越不利。“极光天马”的持久能力虽然强于一般的攻击型陀螺，但还是弱于叠加了持久型超能环的同星级的攻击型陀螺！东浩怕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惟觉心头闷闷的。她面白如纸，顿时冷汗淋漓。

皇甫圣一懔：我疏忽了，没想到……

终究是校园不败，他很快回过神来，计划着怎样速战速决。忽然，他发现逃脱追击的“绿光蜂鸟”反将一军，加速撞向“极光天马”。“极光天马，避开！”皇甫圣从容不迫。“极光天马”微倾陀身，“绿光蜂鸟”扑了空。

皇甫圣嘴角扬起了必胜的微笑：“二星极光环，超变合体，爆能加速！”

“趁现在，绿光蜂鸟，撞飞它！”东浩恶狠狠地喝道，发动突袭。

“可笑！”皇甫圣打了一个响指，“极光天马，爆能加速！”皇甫圣冷眼看着东浩，指挥若定。“最后一击，极光天马，天马幻击！”皇甫圣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猛追穷寇。赛场上，胜利女神的天平似乎完全倾向了皇甫圣这个“校园不败”。

“耶！胜利了！”观众席上的流星兴奋地一跃而起。皇甫圣看着那个红衣少年，抿唇一笑：流星，待我归来，在此与你终焉一战。

“想得倒挺美。皇甫圣，我要让你止步于此！”东浩撂下狠话，“给我摧毁它，绿光坠击！”“绿光蜂鸟”腾跃而上，试图借自重将“极光天马”粉碎。但它只追及了“极光天马”的残影，而“极光天马”反而借机对“绿光蜂鸟”展开新一轮的追击。

呵，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皇甫圣淡淡一笑，欲擒故纵，先给予对手一线生机，最后再碾碎对手的希望，获胜的过程，一定会有趣得很。既然这样，东浩，我赵棠华今天就陪你玩玩。

呵呵。见状，东浩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舒展了一下，皇甫圣，谁是局中人还不一定呢……

由于双方都在等待一个必杀之机，故都未全力以赴：只见两只陀螺时而在对战盘外围互相追逐，上演追逃大战；时而又在对战盘中心激烈地对撞着，战况十分焦灼。看见“极光天马”在不知不觉中被拖入了持久战中，东浩的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的光：皇甫圣，好戏才刚刚开始。

台下静静观战的琉璃看着台上的战况，她的心揪了起来，她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小丫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会迈过所有的坎。也许是心灵相通吧，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妹妹的担心，他悄悄地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东浩看着圣璃二人，冷声直笑，笑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她，待会儿让你哭着滚回苏中去！

看着东浩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皇甫圣冷冷地问：“事到如今，你还笑得出来？”

东浩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敌意，他缓缓地说道：“皇甫圣，你现在还能像过去那样战胜流星吗？你很羡慕流星吧，他有家人的支持，他只要玩陀螺就会有快乐。而你，恐怕早已麻木了：即使战胜了对方，你也不会有丝毫快乐。”

够了，东浩他到底想说什么！一直默默观战的宇航闻言握紧了拳。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皇甫圣冷冰冰地开口，“快乐有什么好？当今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苦难与不平，而而我们民族复兴的路上也布满了荆棘，我们的梦想还未实现。而我一介书生，空怀报国之志，上不能为国分忧，下不能为民请命，何乐之有？”

“无理取闹！”面对东浩的步步紧逼，皇甫圣寸步不让，“东浩，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东浩闻言，纵声大笑：“说起来，皇甫圣你不仅成分不好，还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你还护不住你唯一的亲人……哈哈，”东浩故意提高了声调，“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对决，皇甫学长？”东浩故意强调了“皇甫学长”这四个字，语气中尽是讽刺。

东浩的冷言冷语，如一记闷棍般打在了皇甫圣的头上，他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他的心如打翻了盐罐儿、醋瓶儿、白酒盏儿、药汤碗儿一般，咸的、酸的、辣的、苦的，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沮丧、悲伤、愤怒、屈辱，五味杂陈。他强忍着将要溢出的泪水，独品着莫名的苦涩，昏昏然如忘却了比赛一般。

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瞒着我？蓝琉璃注视着哥哥，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泪花像秋风中的桐叶，摇摇欲坠。

“璃，你到底怎么了？”董川用手肘碰了碰琉璃的手臂，却见她早已泣不成声了。董川一下子慌了神，正欲安慰她几句，却见一旁的上官良提着一把菜刀正往台上冲去。

“住手！阿良，你发什么疯啊！”董川从座位上站起，大步上前，挡在上官良的面前，箍住他的小臂往下一压，硬生生地将他原地制服。上官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看似书生意气、温文尔雅的董川竟然也有刁天决地、横刀纵马的一面。他几次想挣脱束缚，却是徒劳。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董川才轻哼一声，松开上官良。“哎哟！”上官良痛呼一声，随即麻痛之感袭来，他怨忿地看了董川一眼，手中的菜刀“当啷”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上官良心内本有滔天的怒意翻涌，因被董川拦着，更兼心上人儿琉璃在场，不便发作，故按下满腔怒意，但还余一缕怒气悠悠在胸，未曾得发。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董川！拦我作甚！”

董川平静地看着他：“阿良。来这里三年了，也该明白点道理了吧。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我同窗多年，‘冲动是魔鬼’的道理我也不止一次地跟你讲过吧。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冲动，给阿圣、给琉璃、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我知道你渴望得到阿圣的关注和认可，你非常在意琉璃，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阿圣和琉璃其实都很关心你，可为何你做事总是那么鲁莽、不计后果？”

上官良的怒意彻底复燃：“闭嘴吧，董川！你少来这一套！”上官良情绪激动，“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那个不顶用的草包又不会骂架，那我们呢？难道只能看着琉璃美人哭？待我砍了那东浩，替他偿了命，你爷爷我怕过谁！”他顿了顿又骂道：“董川，你也是个爷们，难道要跟娘们一般？阿圣他中看不中用也就算了，你怎也如此窝囊？难道也要像刘大耳那样整天哭哭啼啼的？董川，好你个现世宝！”

“上官良！”蓝琉璃竖起远山眉，薄面含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语罢，又叹道：“阿良……不要再让情绪吞没理智了，否则你会碰得一身伤……”她的话语似被水浸透，带着呜咽，似幽咽笛怨。她无语凝噎，泪眼望着坐在对面的流星和奔尼，欲言又止：“阿良，你想想，如果有人故意在你面前揭你的伤疤，你会不会很难过……阿圣他……”

上官良闻言愣住了，他看着满面啼痕的琉璃，心中忽然一痛。他再看向远处那抹白色身影：阿圣，这就是你这样关照流星的原因吗？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涌起，他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与此同时，流星也在关注着对面的情况，心头染上了淡淡的轻愁……他的心，莫名地很痛，很痛。

东浩，你这卑鄙小人！宇航在心里痛骂。

“东浩，我不准你侮辱她！”皇甫圣紧握着双拳，气得浑身发抖。

“作为学长，你与学妹暧昧，拖累家人，毁人前程，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露脸？若不是因为你，你的亲人和发小，他们怎么会过得那么惨？”东浩仍不放过。

啊……爸爸妈妈，都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妹妹，辜负了你们的在天之灵。我……我对不起你们……流星，都是我害得你梦想破碎，让你错过了见妈妈最后一面的机会……痛苦，如万箭攒心般，皇甫圣不禁仰天长啸，潸然泪下。两行清泪，化作苌弘碧血，斑斑啼恨。

果然，你的弱点就是过于重视那些有的没的，只要一提到他们，你就会失去理智。呵呵，看来，你的不败神话要被我打破了。东浩眸色幽微：“绿光蜂鸟，粉碎他的希望！”

“绿光蜂鸟”腾空而起，在空中稍作停顿，而后化作一道青色的残影，似鹰隼般降落，向“极光天马”伸出了利爪。眼见它的陀尖就要触及“极光天马”，忽然——

一只蝴蝶无声翔过，带过一缕清风，“极光天马”顺着风向稍稍打旋，避开——好似蜻蜓点水时泛起的水纹，悄无声息。

观众们皆看呆了，场内一时静默无声，似未开鸿蒙，万籁俱寂。在这静谧里，有时连呼吸也略显多余——正如没有风愿意吹皱无波深潭，那么，又有谁会愿意打破这份似从太古而来的宁静呢？忽然，一双小手的手心对碰了，掌声响起，如轻风吹落了一瓣桃花般，落在人海中，却在须臾间掀起万丈狂澜——似巨斧劈开混沌，像岩浆喷薄而出，场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皇甫圣似未曾听见周围的动静般，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他仔细回忆着刚才那一幕——“极光天马”躲过“绿光蜂鸟”致命一击时的运动轨迹周围的气流扰动，像极了晴好时西湖上的水光潋滟，也像极了母亲眼角的笑纹。

白衣少年的思绪飘远，他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夏天。“云生，你看——”那只蝴蝶停在妈妈的手心，蝶翼轻颤。“那是蝴蝶。”妈妈微微抬手，那只蝴蝶飞走了。“蝴蝶很漂亮，对吗？”妈妈摸摸他的头，温声细语，“你要保护它哦。就像保护妹妹一样。”可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妈妈……他的眸被水浸透，透过水光，他仿佛看见那只蝴蝶在妈妈身边款款翩飞、姗姗起舞。妈妈，我没有保护好薇薇，也没能做一个好哥哥，您的儿子，终究还是让您失望了呢……

“妈妈……”少年低语，压抑五年的思念瞬间决堤，“我好想您……”少年好想抱抱妈妈，可是，流经指尖的虚无却将他看到的幻象打得四分五裂。

“放下方能行稳，自信终能致远。”这是幻境消失前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妈妈的声音！彷徨失措的少年不能置信地揉了揉因哭泣而发红的眼框。他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般，夹杂着丝缕般的疼痛与温暖：妈妈，您是想告诉我，“笑对人生，化悲痛为动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那么——

“来吧！极光天马！就算前途是火海，我们也要斩焰前行！”

“极光天马”似乎有了无穷的战意，突然一扫先前的颓势，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它绝地反击，朝“绿光蜂鸟”撞去。两只陀螺相撞，粉末状的火星顺着它们的陀身洒落。电光石火间，青白二色的残影交织在一起，一时胜负莫分。

正当大家惊叹不已时，忽然听到竞技台上传来崩山之音，渹渹如涵澹澎湃，礚礚若水石相击。大家惊讶地看见，两只陀螺在激烈地对撞后同时飞出了对战盘。

皇甫圣拾起地上的那枚白色陀螺，抚摸着它的伤痕，一颗泪从眼里缓缓流下：“极光天马，我们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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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这部分写完了，后面的结局就是皇甫圣凭借着自己坚定的信念爆发出了三星力量“天马绝影杀”。（有点类似于套路文，对不对？我想尽量把结局部分改得曲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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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个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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