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三英力战暗影银莲 群民死保安居营寨

紫岚一进莲花寨，便四处张望，以夸赞寨子为掩饰，实则在观察环境，还意外地发现了银莲的武器——那把双头镰刀，于是兴奋地向银莲问道：“莫非这就是极夜魔镰？”

见紫岚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武器，银莲短暂错愕后又打趣问道：“妹妹好眼力，怎么看出来的？”

“实不相瞒，我自幼在边塞的苏扬城长大，因此一些在边境的传言也比较清楚，比如这极夜魔镰，是由一种叫做暗曜石的稀有矿石制作而成，制作者和制作年代已无处可考，可以极大增幅诸如黑暗形元、暗影形元等黑暗类形元，只说近年来被一位边塞上的王刹军女将所得，并屡获战功……”

见紫岚在揭自己老底，银莲赶紧打断紫岚，强行转过话题：“看来妹妹还真是见多识广，不过现在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我也要去赶紧装扮一番，还请妹妹赶紧入席就坐，等一会儿共庆佳宴。”

紫岚入座后，很快发现自己坐的这一桌与其他桌完全不一样，其他桌上的客人都是有说有笑，唯独这一桌上的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又有人端上来酒，给桌上的每个人都斟了一杯，其他人都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紫岚也只能照做，不过她特意用袖子遮了一下，随后又大大方方地颠倒杯子、展示袖子和口腔，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喝下了这杯酒，但事实上是紫岚用霜雪形元把整杯酒冻结了，再通过挥手借位的方式让冰块的落下并没有被注意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声，所有的客人瞬间变脸离开了宴会，而围在紫岚坐的这一桌的其他人也是立即拔出藏在桌子下面的刀直指她，紫岚反应过来这是警报声，想来应该是蓝雁那边救援的结果，不过没有她慌乱，而是直接用形元冻住眼前这群人的鞋底、又在空气中凝华出雪花射入对方的眼中，趁着他们被干扰时赶紧撤出脱身，这时又有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姑娘，您的剑接好。”紫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是蓝雁，她后面还跟着小野和一头红发黄牛，想来应该就是此前小野跟她们提到过的牛公正，同时紫岚一跃而起接过了自己的佩剑。

实际上，早在午时紫岚和蓝雁就已经暗中跟随莲花寨的采购队伍找到了莲花寨的位置所在，但她们也清楚自己势单力薄，就一直在周围来回观察，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当，紫岚负责直接上门尽可能吸引对方的一些注意，蓝雁则抓住对面守备的空当潜入莲花寨，为了提高蓝雁这边的行动成功率，也为了显得紫岚自己确实像一个访客，紫岚把自己的冰魄剑交给了蓝雁，并往其中灌入了一部分形元可以供她使用，让蓝雁有了更强的攻击力。

蓝雁果真不负她的期望，虽然还是不慎被监牢的守卫察觉，但依旧很快战胜了前来阻拦的守卫、找到并救出了小野，至于怎么帮小野挣脱暗影形元枷锁则是蓝雁灵光一闪，觉得既然这形元枷锁只是锁住影子，那吹灭附近所有的灯火让影子消失即可，没想到这方法一试果真可以。

小野本来就因为紫岚她们俩能来莲花寨救他已是惊讶又感动不已，蓝雁的这一操作更是不由得赞叹其聪慧，没有束缚后小野立刻解封自己身上的形元，之后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腰间却扑了空，发现自己的断刀兵符不见了，但转念一想也知道肯定是被银莲收走了，不过幸好那串珠子应该是被他们单纯当做了装饰品所以并没有被拿走，小野只好先找起了牛公正，终于在更深一处的牢房里发现了牛公正，虽然同样被形元枷锁禁锢了影子，兵符也被收走，但身上却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显然是遭受了很多严刑拷打，而且那有些消瘦的身体、憔悴的面容也在说明这段时间恐怕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蓝雁赶紧用同样的方法解除他身上的束缚，小野则先用“凰龙息烬”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输给了牛公正让他苏醒过来、恢复体力，又帮助他解封形元，同时回答牛公正的一些疑问，在牛公正确认自己已经无碍的时候，警报的锣鼓声也传来了，三人立刻动身离开，期间自然要来面对守卫兵的阻止，不过小野能使用形元就不成问题——他发动“天焚寰宇”，用这种实际上没有伤害的虚火作掩护在不伤人的情况下迅速突破了包围闯出了监牢，再冲向宴会去支援紫岚。

四人终于会合，但银莲也现身了——她直接通过影子浮现在了四人面前，立着那把双头镰刀，四人立刻摆出战斗姿态，紫岚提醒众人：“注意她手中的极夜魔镰，可以大幅度提升她的暗影形元之力！”

银莲却没有急着跟他们开打，反而先说：“就这么开战恐怕会伤及无辜，你们也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况吧？”

小野问道：“那你希望怎么样？”

银莲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瞬间庞大的暗紫色暗影形元从她体内喷涌而出，随后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球形领域将银莲、小野、紫岚和牛公正包含其中并悬停在空中，而蓝雁则因为不会形元被排除在外。

小野和牛公正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什么招数，赶紧合力张开一个形元结界，但没想到紫岚也跟他们同时脱口而出：“形元领域！”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之间都清楚这种招数，也都预判到了接下来会面对的凶险境遇！

形元领域是只有一些真正有天赋的人才能施展的一种高级形元本领，并非单纯努力修炼强大形元就能做到，前文中黑峰第六王将蓝熋便是其中之一；通过将大量的形元释放，这些形元会自发地形成一个领域出现在主人周围，相当于拥有自我意识，在最初始的形态，形元领域不会由主人掌控，只会本能地展现出该类形元的基本特征，还是以蓝熋的疗愈形元为例，这个时候形元领域内会不分敌我地疗愈在场所有人，直至所有的形元耗尽、领域自行消散；但随着修炼的深入，领域不仅可以被主人自由收放、分清敌我，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需主人主动下命令便可自行配合主人对敌人发动打击压制、协助主人作战，但这个时候领域还不能脱离主人单独存在；如果修炼到足够高的境界，主人就可以自行设置一些领域内的规则，例如蓝熋的下围棋规则，在主人的意愿下敌人必须遵守规则，否则就会受到非常大的压制力，并且主人可以离开单独留下领域，就比如如果当时曜日与蓝熋下围棋输了，那被困在形元领域内一个时辰不能离开的就是曜日，蓝熋便可离开领域做其他的事；如果真的能够修炼到极致境界，那领域内主人便就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几乎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只是历史上似乎没有人能够做到；由于形元领域内主人能拥有极大的主场优势，所以除非是双方的绝对实力差距过大，或者拥有某种能够完美克制该类形元的方法，否则都会极力避免在形元领域内与对方死战，因为这么做的后果就算最后战胜了主人也绝对是得不偿失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曜日一看见蓝熋展开了形元领域就停止了攻击，当时真要贸然行动吃亏的一定是他自己。

银莲见三人异口同声说出此招，轻叹一声：“哟，既然都知道啊，那也省得我再做解释了，看招，残影掠！”

银莲挥出手中的双头镰刀，因为身处领域中，无需她时刻握在手中，领域中无处不在的暗影形元自会帮她维持住镰刀的高速旋转状态，甚至还可以不断加速，最终只能肉眼可见一道残影袭来，小野和牛公正同时释放形元加固结界才勉强挡住。

不得不说，由于失去了兵符，小野和牛公正都很难短时间内立刻转变战斗方式，真正实力一下子难以发挥出来，不过急中生智下小野还是想到了办法，他同时抓住紫岚和牛公正，发动“天焚寰宇”变成白焰状态融入其中，一下子减轻了形元领域对他们的压制，但银莲只是说了句：“雕虫小技，白日喧嚣！”

被银莲收回手中的双头镰刀又开始高速旋转起来，但没有脱离她的手心，银白色的刀柄高速旋转形成的圆形残像在这个形元领域内对比凸显之下确实亮如白日，而随之带起的暗影形元旋风居然硬生生吹散了“天焚寰宇”的白焰掩护，三人又暴露在了形元领域内，此时银莲已经不想再耗费时间了，又发动一招：“黑夜寂寥！”

暗影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源，整个领域内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就算是小野使劲提升白焰形元的火光亮度，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就在这时，银莲发动了绝招：“魅影千薇镰！”

霎时，数以千计的银莲形元分身挥舞着镰刀向三人发起进攻，虽然它们只是一戳即破的虚影，但造成的攻击伤害却是实打实的，紫岚手里有冰魄剑还能自如应付，小野和牛公正两手空空只能以一种近乎肉搏的状态跟这些形元分身对抗，虽然有形元之力护体但依旧不可避免受伤，但三人都明白这迟早会耗尽他们的体力和形元，想要绝境逢生，唯有搏个鱼死网破！

“业火白莲！”小野先用白莲护住三人，再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尽全力一击制敌，紫岚，现在能打出瞬间爆发攻击的只有你，我和牛公正都习惯了先在自己的兵器上积蓄形元再爆发，等下我绽开白莲后便会化作形元铠甲附身于你，并配合你的力量尽可能提升攻击威力，相信经过了天雪山一战你也知道怎么办，牛公正，你也可以顺便用你的形元辅助我们。”

“嗯，我知道了，但还有一个问题！”紫岚指出：“她是暗影形元，就算一时不敌也可以化作影子立刻逃遁，但显然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知道了，不过看她的修炼程度应该还没有到可以单独让领域存在的地步，所以她再怎么躲也只能在这个领域内。”小野他们刚分析完，就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显然是白莲在魅影千薇镰的轮番攻击下快要支撑不住，已经产生了数道裂纹。

小野立即绽放白莲，白莲绽开产生的冲击为他们取得了一块暂可活动的空间，再一次性将所有的形元释放出来：“星火燎原，灼热地狱！”

小野再怎么说都已经是雷之将神门的副将神，如此巨量的白焰形元充斥在整个形元领域中，竟然一时压制住了暗影形元的力量，这下银莲无处可躲，然后小野化作形元铠甲附身于紫岚身上，紫岚同样倾注所有的形元，又打出了合击技：“冰魄焚心莲！”后面牛公正也用了自己的形元在后面作助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银莲面前，银莲勉强凝聚起暗影形元奋力抵抗，终究不敌此招想要遁入影子躲避，可在“星火燎原”和“灼热地狱”之下，这领域内哪里有她可以躲避的地方，最终一个不慎被牛公正凝聚形元之力已久的双拳给正中胸腹，重击之下银莲再也承受不住了，只得解除领域，四人从半空落回了地上，小野在半空中直接从形元铠甲变回了原形，但他还是尽可能帮助紫岚平稳落地。

银莲口吐鲜血，只能用双头镰刀撑着半跪在地上，而这边三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伏在地上大口喘气，肌肉和精神一放松就没法再绷紧，身体疯狂打颤，意识随之模糊，显然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到了极限，每个人的形元也都已经所剩无几，说一句“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现在的他们恐怕都算不上过分。

“银莲！”“大王！”“大王！”“姑娘！”……聚在周围严阵以待的庞雪云和莲花寨士兵赶紧冲上前来扶起护住银莲，同时押上已经被他们擒拿并捆起来的蓝雁，三人本以为只能到此为止了，谁知莲花寨的大门突然被一伙人马给迅速攻破，那正是冰流派来的青水军队和雷世锋率领的雷之将神门士兵，还有就是吴老爷和冰流通过通讯晶石传来的影像。

如此众多的兵力，再加上雷世锋，银莲自知莲花寨已经保不住了，索性直接上前跟冰流请求：“今日一切皆我一人之罪过，我愿放回他们四人并束手就擒，还望王上能够撤兵，莫要伤及寨内无辜百姓。”

银莲身边的庞雪云和莲花寨士兵都在不敢相信地劝阻她，而吴老爷却在一旁煽风点火：“王上，依臣之见，不能就这么放过啊，且不说我儿被她所杀，况且天下之民岂有不为国赋税之理，这些罪民拒不交税，岂可容得，这莲花寨决不能留！”

冰流并没有被他的拱火给影响，反而是银莲开始义正言辞地驳斥道：“说我们是罪民，你难道就不是罪臣一个？！”

“什么意思，你休得胡言！”

“首先，你宠溺你儿子，让他日渐骄纵，整日权势压人干出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其次，你身为地方官不为民着想，只想着利用权力欺压百姓，假借收税之名大肆敛财，不然你以为莲花寨为何会引来如此众多的百姓投靠，甚至连我这头狼都不怕了，还真是‘古有苛政猛于虎，今有重税狠于狼’；最后，你仗着自己地处偏远擅自更改王政，贿赂巡察官员欺上瞒下，更是犯了欺君之罪！”

一听到这话，冰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质问道：“她所言可否属实？！”

吴老爷被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嘴巴僵硬地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而受到银莲话的鼓舞，躲在房子里的百姓也纷纷出门义愤填膺地喊道——

“我们之中也是有读过书的，现在我们都知道，本来青苗法利率规定为百分之二十，结果被你擅自提高了到百分之三十！”

“你还趁机利用免役法拼命敛钱，连我们做些担水、理发、茶贩之类的小买卖，不交免役钱都不许经营，税务向商贩索要市利钱，税额比本钱还多，逼得多少人以死相争！”

“知道我的左臂是怎么没得吗？当初保甲法推行时，为了避免被抽去当兵又不用养军，多少人只能自残保命，本来王上已经下诏放松了要求，可你却依旧坚持旧法，仗着我们之前不知道死命压榨，姓吴的，你活该断子绝孙！”

……

民怨越来越沸腾，大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态势，冰流的脸越来越阴沉，吴老爷终于心理防线崩溃开始哭着跪地求饶，就在这时雷世锋引来一发响雷逼得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响雷结束后，冰流深吸一口气：“朕即位以来，宵衣旰食，夕惕朝乾，鸡鸣而起，夜分不寐，自以为勤政勉励，殊不知久居深宫与民脱节，今日方得民语振聋发聩，此后必当以此为鉴，革除宿弊，还民安康！”随后冰流将这段话写下并展示给众人看：“朕已立下罪己诏，将张示王榜昭告天下，且言出必随！”

在冰流的亲自操持下，莲花寨终于得到了一个还算圆满的解决，吴老爷乃至整个吴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新上任的官员是冰流亲自提拔的，其勤政廉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得到了当地百姓的一致认可，莲花寨因此被成功招安并保留，只是银莲必须被遣送回黑峰，毕竟黑峰那边也一直在找回那些失散的黑峰百姓和王刹军，尤其是像银莲这种有名气的更是榜上有名，银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向了右边的庞雪云，庞雪云眼神坚定，双手握紧了银莲的右手：“我会永远伴随你，此生此世不分离。”银莲紧紧抱住了庞雪云，眼角闪过感动的泪珠：“雪云，谢谢！”

“等等，还有一件事。”紫岚突然发话：“我好像现在都还不知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强娶小野啊？”

银莲只是淡然一笑地把原因告诉了紫岚，紫岚又追问：“那当时小野是什么反应？”

不等银莲回答，小野赶紧激动地插话：“那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好歹也是雷之将神门的副将神，怎么可能那么低俗！”

银莲爽朗大笑：“哈哈哈，好妹妹，放心吧，白野是个值得信赖依靠的男人。”

紫岚反而却说：“姐姐不必多言，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报恩，刚才那一问不过是随口一说，某些人可不要多想。”

蓝雁打趣道：“既是随口一说，怎么脸越来越红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所有人最后都笑出了声，结果牛公正和雷世锋带着冰流的影像进了客栈房间，冰流发话：“好热闹啊，也不必行礼了，小野，这次你又立了一大功，当然，也少不了紫岚你的功劳，还有银莲，黑峰现在已经专门派人来接你了，就在楼下，赶紧下去应接吧。”

“多谢王上。”

“不必多谢，这是为维护青水黑峰两国情谊所应做的。”

银莲和庞雪云就这样一起下楼辞别众人前往黑峰，而冰流看着小野和紫岚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野，如今青水的边境流寇问题已全部解决，青水境内已无要事，将神门那边朕已经联系过了，你现在也不必回到将神门复命，也让你好好歇息一番。”

“多谢王上。”

冰流结束了通话，牛公正和雷世锋与小野简单交代几句，确认身上包括兵符和将神令等本来所带物品已全部找回后，也辞别了小野。

结束通话后，冰流不由得感慨，他当然爱小野，可小野却未必如这般爱他，那日欢情其实多多少少是青春期的躁动外加身份阶级的威压，小野真正需要的不是他这虚幻缥缈的感情，而是真实可触的朝夕相伴。

突然身边的太监来传话提醒了冰流，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赶紧进行变法的改良，九儿再怎么聪慧一个人的思想也是终究有限，最近与九儿的几次交谈中九儿自己也提到当时自己还是不够成熟，提出的方法局限性很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也在不断显露，再加上执行偏差、用人不当，这变法改革之路恐怕也是“漫漫远兮”，只能不断耐心地“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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