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迷茫

玖安并没有马上回学院，而是走到了巷子深处，这里昏暗无光，鲜有人来，却也有人常年苟且求生于此。

走到巷子尽头，依稀可以辨认出地上铺盖了不少干草。是人为做成的简易铺席，勉强隔挡寒冷的地板和呼啸的寒风。

有人锦衣玉食，便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世道不公，从来如此。

一声轻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风中，眼见刚才那个轻松打倒恶少的恐怖女子在靠近这边，小乞丐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坚定地挡在了干草堆面前，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你不必害怕”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但是小乞丐显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身体甚至更加僵直。

他很害怕，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要来到这里，难道是要取他性命吗？可是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他承认自己也做过贼，但是偷的也不是她的钱，她有什么理由来这里问罪？

玖安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有意放慢了步伐。

“你到底要干什么？”小乞丐几乎是怒吼了出来，他太害怕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恐惧。

“让我看看她”玖安指了指小乞丐身后的干草堆，平静地说道。

仿佛看穿了小乞丐内心的想法，玖安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伤害你们”。

小乞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如果面前的人要对他们下手，他只会比那个恶少更无还手之力。

玖安靠近了干草堆，那里躺着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子。女子的情况看上去非常糟糕，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不知是病的，还是饿的，亦或是，两者都有。女子眉头紧皱，仿佛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她像是感应到了周遭不正常的气氛，艰难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女孩身着白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这本就昏暗的环境中更是黯淡了光泽。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您是来接我的天使吗？”女子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说话时也是气若游丝，语气里有落寞和遗憾，但又带着一丝解脱之后的放松。

玖安没有回答，只是轻捧起挂在脖颈上的水滴吊坠，阖上双眼，右手轻轻拂过吊坠。阵阵幽绿色的光芒发散了出来，一股无形的治愈之力进入了地上女子的体内。

女子的疼痛像是得到了缓解，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不过片刻，女人身上的旧疾就已经尽数消散，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恐怕连专业的治疗系魂师也自愧不如吧！

“妈妈!”小乞丐发觉了女人的变化，急忙跑上前去，深怕玖安做出什么对妈妈不利的事情。

“小宝，难道连你也？”女人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天堂见到自己的儿子，顿时悲从中来，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你没有死，这里也不是天堂。”在小宝吃人的眼神攻势下，玖安淡定地开口解释。

女人这才意识到是面前这个绝色少女救了自己，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拉着儿子下跪道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许是太过激动，激动到语无伦次了，女人只一味重复这一句话，一边道谢，一边还要重重磕头。

“不必行此大礼”玖安语气甚至有点急，她最看不惯人间这套跪来跪去的答谢之礼，从前不喜，现在依旧厌烦。

“你叫小宝？”玖安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动辄行大礼的场面，只得转移话题。

“嗯，仙女姐姐，我叫小宝!”小孩子的喜恶就是这么分明，在知道是眼前这个姐姐救了妈妈之后，对玖安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玖安觉得有些好笑，但比起成年人的弯弯绕绕，她更喜欢小孩子这份纯真直率，是以也不觉冒犯。

“我不是仙女，你也不必叫我仙女姐姐”玖安忍不住提醒他。

“可是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下就把那个恶少打趴下了，而且还治好了我妈妈的病!在我心里，你就是仙女!是最厉害最善良最美丽的仙女!”

小宝是个能说会道的，小嘴叭叭不停，在不知晓玖安意图时戒备十足，在看出玖安并无恶意时，就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善意。识人谨慎，进退有度，精明又不失赤子之心。

他很聪明，却又懂事得令人心疼，不公的命运局限了他，然他身处黑暗，亦向往光明。

世上如他一般的人并不少，她能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所有人。

神明不是万能的，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玖安暗沉了双眸，平复了内心翻涌的情绪，正色道，“萧恶少不是好人，但盗窃终究也是不对的。”

小宝知道玖安说的是自己，也羞愧地低下了头，妈妈也教育他不可以做偷鸡摸狗的事，穷也不能失了底线。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只是，不想让妈妈死而已啊。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和不得已”玖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就像她对萧尘宇所说，魂师不应该恃强凌弱，但是小宝呢？难道就可以因为贫穷而被原谅盗窃之罪吗？

这两者相似，却并不相同。毕竟，萧尘宇有的选，小宝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玖安自嘲地笑了笑，将身上剩余的魂币都交给了小宝和他的母亲。

“我能济你们一时，却不能救你们一世。求人不若求己，往后的日子，祝你们越来越好”玖安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深巷。

“仙女姐姐!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像仙女姐姐这么厉害的人!”小宝大声的喊叫声回荡在深巷。

玖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神在听到那一句喊声时晃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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