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丧母

“夜神节哀，过去千年洞庭湖的百万生灵，皆仰靠洞庭君的照拂。今日令堂羽化而去，夜神一怒恐将浮尸千里。还望夜神千万节哀制怒，以天下苍生为念，承继洞庭君遗泽，为令堂积德行善。”

原来就在那少年即将对天后下手之际，看了半天好戏的水神终于出面阻止。清澜方知，下方那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少年，便是天界的夜神大殿，此一任天帝的那位庶长子润玉。

清澜想着自己刚刚抢回来的一缕洞庭君的魂魄，心里打定了主意。一旁的星澜瞧她已经有了主意，挑了挑眉：“姐姐似乎已经想好了？”

“嗯。他驭水之术不错，比之那位水神也不遑多让。假以时日，六界当再无他的对手。”

她方才与星澜经过此处，正是感觉到了这能力，这才留下看了一出大戏。

“不过这水神说话倒是有趣，杀了母亲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报仇。”

“水神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荼姚如今毕竟是天后，她若身死，只怕太微不会放过洞庭生灵。为一人而使得数万生灵遭祸，这位夜神只怕就要被天道剿灭了。”

星澜闻言摸了摸下巴：“姐姐，那不如让我去？”

荼姚在他手下，怕是连一招都过不去。

“不必急于一时。”清澜观察了一番事态走向，那位夜神殿下似乎已经放弃，但天后却仍旧咄咄逼人，定要让水神杀了润玉。

“她作恶多端，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清澜面无表情的看了荼姚一眼，又道，“先前你说，鸟族如今的族长，是孔雀一脉的穗禾？”

“是，只是她虽有族长之名，却还是受荼姚控制，鸟族政务也都是荼姚在把持着。”

“算起来，那孩子还应该唤我一声姑祖母的。上次见她，似乎还是她刚出生的时候？”

“姐姐记得不错，她是孔雀兄长的后嗣，只可惜兄长的孩子，在当初的那一场大战中，不幸身亡了。”

当初太微为了谋取天帝的位子，与魔族勾结，放出凶兽穷奇。鸟族奉命出战，彼时穗禾的父亲是鸟族的族长，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只是那时候清澜自顾不暇，也就没能救下这个侄儿。

上古凤凰所生的九个孩子，又缺了一脉，清澜虽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你替我跑一趟羽族，请隐雀长老来见我。”

“好。”星澜点头，化为一道流光而去。

清澜注视着下方。众人一番唇枪舌战，终是不欢而散。润玉失魂落魄的被人带回天宫，清澜便也尾随而去。

璇玑宫冷清孤寂，润玉不肯见人，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明明是七尺男儿，却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床尾哭泣。他身旁放着记录了生母簌离所有前程往事的夜明珠，那里面充斥着的，是簌离对他所有的挂念，后悔，惦记和爱。

润玉哭的手脚都软了，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悔恨。若是他能再小心一些，不被荼姚的眼线发现。若是他能早些记起生母，若是，他能更强大一些……

是不是，娘亲就不会出事。

门外，邝露带着鲤儿看着痛苦的润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直到入夜，邝露带着鲤儿离开，一直隐在暗处的清澜，这才现身。

她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推开了润玉寝殿的房门。

润玉泪眼婆娑的抬头，这才发现，眼前这人，自己并不认识。

“你是何人？”他哭了太久，声音有些沙哑。

清澜阖上房门，顺便施了咒，除了她以及知道咒法的人，再没有人可以打开这道房门。

润玉起身，神色冰冷且敌对。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捏出法诀，只能对面的女子有什么动作，便能将她制止。

清澜启唇，声音淡漠：“夜神节哀，本座来此，一为吊唁，二则是有一桩交易要与夜神商讨。”

能自称本座的，除了上神，便只有上清天里的诸位尊神了。润玉虽避世却也识得，如今天界上神中，并没有眼前这人。只是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荼姚派来的也未可知。

清澜明白润玉的顾忌，掌心翻转间，润玉察觉到了属于簌离的一抹神识，他面色微动，忍不住往清澜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手里的可是……”

“夜神想的不错，这正是洞庭君的一片魂魄。只是在下本事不济，也只能抢下这一点。虽说复活不了洞庭君，但好好温养几年，也能送她重新步入轮回。”

“润玉多谢神尊，只是还不是神尊究竟是何人。”润玉看的出来，眼前这人对他并没有算计，自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装的太好了，他看不出来。

但就凭对方手里捏着他娘亲的一抹魂魄，润玉便知道，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只有答应这一条路。

“当不得夜神的一句尊神，殿下称呼我一声清澜就够了。”

润玉不语，他记得，六界之中名为清澜的只有一人，正是上古凤凰所生的九子中的六女蓝凰神尊的唯一女儿，如今六界之中唯一的一只蓝凰。身份之尊贵，便是天后荼姚都要称呼一声姑姑的。

只可惜这位小公主虽身份尊贵，却一直不见化形，一直到两万一千多年前，太微将要迎娶荼姚的时候才破壳。她破壳不久，便被以身体虚弱为由，由蓝凰神尊的心腹护送前往北海疗养，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见过她。

润玉也是回到天界之后，在省经阁看书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人讨论羽族的事情时，提到过的。

“见过公主。”润玉行礼，心中却在盘算着，清澜找他谈的交易，到底会是什么交易。

以清澜的身份，本该是羽族的继任族长，她甚至比荼姚和如今的族长穗禾公主更为尊贵。

清澜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伸手将润玉扶起来，她的手指冰凉，眼神也不见丝毫波澜：“我愿与夜神殿下合作，绊倒荼姚与火神殿下，辅佐夜神殿下登基，事成之后，只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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