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猫:刀枪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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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折 (独立篇)追溯!始于咚锵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就有些远了——事实上,是在星罗班还未离开咚锵镇时的一个小插曲。如今再看,兴许我们似乎可以从中琢磨出些什么来……

白糖好 戏 开 锣 !

白糖〔第十七折〕 追溯!始于咚锵

咚锵镇,星罗班。

春去夏至,林叶已苍翠如玉。星罗班的门厅里也已经铺上了厚实的草,据班主婆婆所说,这鲜草可以吸收日光的热,是可以用来避暑的。

在楼阁外竹架上挂上刚出水的鱼,汇聚在鱼尾的水珠绽放出五彩的光斓。估计不久后这么些鱼便会变成餐桌上的美食吧……

收了水稻,又细细散散地晾晒在旁边低矮的谷仓里。推门,扑面而来的是丰收的气息。

又修了修房顶,补了补缺口。毕竟夏天多雨,总不能任雨洒落在屋里吧。

天气炎热,星罗班的日常练功也就多在室内进行了。虽然是有些阴凉,可闷热的天气还是让猫恨不得脱了毛——特别是白糖。

“呼!呼!啊……为什么……为什么……在屋里也要练这啊……”白糖哀号着,尽情地张露着自己的舌头。旁边,是一脸轻松的小青、一脸担忧的大飞、一脸无奈又有些嘲笑的武崧。

“白糖加油啊!还有两个沙漏就好了!”大飞旁边鼓气。白糖似乎更加悲伤了,耳朵贴着脸,号叫声更大了。

“本以为……外面……太热……在屋里……练……就不用……顶长担……了……为什么……还要练……啊???”白糖肩上扛着一约三尺长的木担,两边吊着几个几乎撞到地面的瓷碗,他扎着马步,腿抖得像抽风一样。

“谁让你在和我们一起练习的时候偷懒?这是加练!”小青吼道。

“不是啊……师兄师姐……我才刚来多久啊……就要……呼……和你们的量……一样啊……呼……”白糖声音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祈求。

“那是谁昨天说要干什么来着……”武崧嘲讽道,“我看啊,你就是想要放弃了,对吧?”说罢还对着小青顽皮地挑挑眉。

“才……才不是呢!呼……呼……我才刚刚……感受到……韵的……”白糖大气频出,终于支撑不住瘫在地上。双眼金星,头部缺氧般眩晕,白糖吐着舌头,号叫道:“啊……虐待猫啊……”

立夏将至,春日的温暖早已逝去。在咚锵镇的夏天的立夏日,为了庆贺五谷丰收、祈盼来年风调雨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粟谷会”,说白了就是所有的农民拿出自家的一部分最上好的粮食,参加一场粮食丰收的博览会。星罗班每年也是定时参加的。虽然仅占有不到两亩的苗地,但那些水稻也是自己亲力亲为种出来的嘛。不庆祝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也是实属可惜啊。

事先声明,白糖和小青并不会干农活——一个是爱惜,一个纯粹是懒。武崧马马虎虎可以充半个农民,而大飞就是好手了——插秧、拨土、除草等等,都很是娴熟。在春日农忙时,虽然大家都会下地干活,但……实际上只是大飞和武崧在干正事而已……白糖对此有着一句不太贴切的评价:“拯救猫土肯定比种地难啊!”

过了晌午,唐明师父便带着众猫去谷仓里挑拣些饱满丰硕的谷粒。路上,唐明嘱咐道:“孩子们,到了集市里,不要炫耀自己的身份啊。”明显,这话是说给白糖听的——依白糖的性格,只期望他不惹事就好了。

白糖似乎没听出意思来,怀揣着正义铃,悠然地答道:“师父,放心吧,我们绝对守口……守口……守口什么来着?”

“是守口如瓶,丸子。”武崧懊恼地捂着头,“你这丸子,吹牛皮的毛病倒是改不掉了。”

“切,臭屁精,说谁吹牛皮了?”白糖鬼脸回应。

“说起来,师父,班主婆婆这次去吗?”大飞带着些许期待询问道。

“班主婆婆她这次还要在班里捣些草药,估计不会去吧。”小青替唐明回答。

“也是。看今年的丰收,估计又是大阵仗啊……”唐明师父微微笑,弹起俏皮的胡须。

集市上。

敲锣打鼓的,吆喝宣传的,跑闹的,赞叹的,售卖的,挑拣的,如此盛景,怎“热闹”一词了得?盛夏的烈日如此灼热,却也是点燃了猫民们的激情。丰收之喜,洋溢着,洒落着,传播着,飞扬着,这盛况都有些年味了!从镇口围来四面八方的猫民,挑着担着,脚步轻快,踩着和风,泠然踏至。背后草篓里的果实咣咣作响,从篓的缝隙里探出头来,惹得青石子跳跃着蹦哒着。

“哇!今年果然比去年要多得多啊!”白糖望着眼前的猫山猫海,背后满满当当的草篓差点飞出去。

“你这丸子!激动什么?”小青虽是嗔怪,却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

“白糖,武崧,等一下你们先看着我们的摊,我和小青、大飞先去游逛一圈。”唐明安排道。

轻轻捋捋胡须,唐明会心笑笑:“多少年了……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了……”

白糖有些不乐意——为什么要大飞他们先去啊?

武崧也有些不乐意—— 为什么要和这个丸子一组啊!

“其实,班主婆婆她没有来也真是可惜啊。”大飞感慨道。想到班主婆婆每次捣完药就要连续歇息个两三天,大飞有点不忍心。

“唉唉!豆腐汤圆!”白糖望见熟悉的面孔正吃力地抬着桌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久别重逢,情不可言表嘛。

“走喽!”一瞬间,小青便像提前规划好了一样,眨眼间冲向远处的香草商铺,水袖的风都还没飘走,留下一脸尴尬和无奈的星罗班。“小青也……太激动了吧……”大飞勉强提起嘴角笑笑。

那边,一群猫围着一书生打扮的猫,聚精会神地品味着这题在墨画的好诗。点墨成章,龙飞凤舞,弄笔遒劲,只一桌一猫一谷穗,便境界全出!旁边题诗云:

金银沾花丝如玉,硕露欲滴湿浮尘。

更识六月莲连叶,不及一田一穗针。

雷公坐阵瞰览山,锣鼓惊得天公震。

更喜稻芒遮天眼,几点孤鹜掠镇森。

此间太平,丰收硕果,尽饱餐猫间!

“丸子,帮我把那个草篓拿过来。”武崧收拾着摊子,对白糖说道。

星罗班的摊位寥寥无猫,估计是种的水稻没别的家好吧。那边,有几个种粮大户的摊位围满了猫,时不时的传来赞叹声。人家的谷粒晶莹饱满,又散发着醇醇的香气,自然更招猫。于是,白糖和武崧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喂,臭屁精!凭什么帮你拿啊?”白糖将无法四处闲逛的烦闷和无聊全撒到武崧身上,嫌弃地瞥了瞥武崧。

“丸子!不就让你帮我拿个东西吗,至于那么大的脾气?”本来想忍住,但看见师父不在,武崧终于发表了不满——我是你师兄唉,有这么师弟对师兄说话的吗?

“切,又要摆出自己是师兄的架子了……”白糖嘲讽的语气从他的嘴里悠悠的飘出,姑且算是——这场嘴仗的导火索吧。

“你这丸子!今天怎么那么多怪话!”

“臭屁精!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切,关你什么事!”

“丸子!”“臭屁精!”……

稍稍息战,武崧和白糖赌气般跪坐在草席两端,怒目而视,双眸里几乎要放出电来。两猫斗嘴的口水纷飞,吓得旁边玩耍的小猫惊恐地连连退去。

“哼!”最后这场嘴仗便以两猫傲娇的神情收尾。武崧强压心中的怒火,尾巴毛都已炸起。“这丸子!不一般见识!”武崧心中愤愤骂道。

右边的岔路口的猫民还推推搡搡的前进着,这边,武崧和白糖的摊前零落的絮叶飘忽忽的落到鼻子上,惹得白糖一个喷嚏。

已经些许时刻了,还未见唐明师父他们。武崧倚在阴凉的墙角,鄙夷地瞥着白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丸子就是丸子……”

白糖也在心底不知咒骂了多少遍武崧。“臭屁精,呸呸呸!”他无心地抓起一把稻粒,随意地撒着,随意地扔着,不一会儿旁边的地上便零零散散的躺着无辜的稻粒。白糖烦闷地叹气:“师父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起身,白糖本想着捡起来,转身看见武崧正躺在墙角悠哉悠哉的样子,火气立马上来了:“喂,臭屁精!躺着这么舒服啊?”

武崧白了一眼,没有回答。

白糖不屑的一声“切”,转身准备收拾自己整的烂摊子。气愤中,仅一甩臂,便正中摞起的谷堆,像柳絮般飞去,留下一地狼藉。白糖哀号一声。背后,武崧也终于飘出一句话来:“丸子就是丸子啊……”

日暮里,猫群渐渐散去,下午拥挤的街道渐渐变得宽敞。在满地残留的碎屑中,星罗班拖着拉着、背着推着一堆堆大包小包,疲惫的告别镇子,拖拉着腿沉重地趋向回星罗班的路。树林的阴翳里闪过几丝灯火,沉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竹林里传到远处的山坡,归鸟促鸣,昏火阑珊。

星罗班内。

“总算……吃饭了……”白糖拖着哑了的嗓音,幸福地趴在餐桌上,体态扭捏。班主婆婆早就料到要买这么多的物品,安然地安慰道:“孩子们,唐明,辛苦了。”

大飞长舒一口气,硕大的汗珠浸湿了毛,说道:“班主婆婆,您今天捣药也辛苦了。”武崧、白糖和小青随之附和。

“呀!买这么多的竹篾,后面山上不是有吗?”班主婆婆指着一地的竹条问道。

“班主,这……不是您让买的吗?”唐明扶头叹息。

“唉,又忘了又忘了……孩子们都饿了吧?该做饭了。”班主婆婆缓缓拄着拐杖转身,面前便是瘫在桌子上的白糖。伴着哀号声,白糖欲哭无泪:“饭……还没……做啊……”

噼里啪啦,膳房里响着轻快的翻滚声,那跳跃的火焰如刀光剑影,那飞跃的滚水如扬帆远航,轻盈的提勺像凌厉的剑气旋来,红黄白绿各色杂于其间。在众猫鄙夷的目光下,口水三千尺的白糖,无辜的收起舌头,随后吐吐舌头,嘟囔道:“人家……饿了吗……”

武崧一旁嫌弃地瞥着白糖甩动的尾巴,他望着尾巴投在地上的影子的晃动、晃动,渐渐出了神……

“嘿嘿!臭屁精!”白糖的嬉笑声忽然响起。武崧被吓得失色,哨棒脱爪狠狠砸在白糖脚上,惊得白糖一声:“喵!”

“唉,臭屁精,不就吓了你一跳,至于打这么狠吗……”白糖揉着在昏火中看起来肿胀的脚,愤愤地质问,又吹吹气,神色怜爱。

“我……”武崧拉回心跳,忽地骂道:“丸子!别没事就大惊小乍的!”

“好了别闹了,该吃饭了。”唐明瞪了一眼,眼神锐利。白糖倒没有察觉到,而武崧却察觉到唐明黯然的眼神里的……失落?他心头一震,望着白糖的背影,眼神飘忽不定。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晚饭,唐明缓缓推开碗,沉声道:“今天下午的练功被耽搁了,今晚也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加练半个时辰吧……”话毕,白糖瞬间瘫到桌子上。

“这样吧,大飞和小青一组,武崧和白糖一组。”

武崧脸色不悦,却并未被其他猫察觉。

清风徐来,吹来的却是闷湿的泥土气息,在稻花香的丰年里沾染着热气。归鸟的鸣叫已经藏到了山后,四处的静谧包围着星罗班的灯火阑珊。微风的细语又像火烛般忽然熄灭,只觉得天地间的辽阔和苍茫。苍穹之上无猫可知,可苍穹下却如此缤纷多彩啊。

在点燃的烛灯下,大飞脚下起风,踩着湿软的泥土,负荷着一长木担,来回的挪步。步伐稳重,重心不偏,气沉丹田,眼爪统一。在微弱的烛光下,圆润的黑影周期性地伸长、缩短。

忽的阵阵凌风腾起。白袖轻盈地踩着点着微气,浮动在微光下。小青甩动水袖,挑起木桶取走河中潺潺流水。身姿如水,灵活变幻,心境随和,顺遂所引之物,亦不贪不图省事。

“哐当!”武崧用哨棒随爪挑起一排木葫芦,心不在焉,稍一分神葫芦便欢欢乐乐地蹦哒着滑下哨棒,清脆爽快的歌声并没有叫醒沉思的武崧。武崧随意地摆弄着躺在地上的葫芦,摩挲中,光滑的葫芦表面突然反射出微弱的光,武崧颓然的神色静静地躺在葫芦上。

“我……怎么了……”武崧不知自己为何沮丧,也不知为何如此愠怒。是那丸子?白糖他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罢了;是师父失望的眼神?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可能只是……关心?

白糖正对着一桩桩齐猫高的木桩无从下爪。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巨大的圆木砍成柴火。“劈柴的诀窍不是击打中心,而是击打柴的边缘。”大飞曾经教给他的话可能……并不适用于此——他就算竭尽全力抡起斧子,估计也只能削削这直立可及星罗班房顶的实木的树皮吧……

那些圆木俨然地靠着摞着,层层叠叠。它们对于斧头来说,就像是针尖对麦芒。

“不行!不能输给臭屁精!”

“呀!”站稳,爪抓紧斧把,白糖蓄力,耳边顺势瞬间起狂风。斧头生风,空气流动霎时停止,白糖坚毅的双眸里是斧头银色的光辉在闪耀!“给我,断!”呼啸而来,擦着浮尘,白糖的毛随着身体的瞬间转动还停留在原地!宛若奔龙的龙吼爆裂开来,斧头如风之利刃划破热力。只一斧,便要开天辟地!

“咣!”

眼冒金星,白糖被震得斧子脱爪。斧子划过一道圆弧,径直地插在白糖两腿之间的泥土里,震飞些许灰土!在昏暗的灯火下,斧刃拉长的斜影映射到白糖惊慌到失色的神情和牙后槽直发颤的脸部上,显得他如此卑微弱小……

放心,那木头只是蹭破了一些皮而已,而它那耸立的模样宛若巍峨高耸的高山,气势让猫不可逾越侵犯。

“我就不信了!”白糖鼓鼓劲,搓搓爪,再次摆好架子,气场瞬间被点燃!

“咣!”“咚!”“嘭!”

在武崧看来,那边,只有白糖快到模糊的抡斧动作、纹丝不动的圆木、四处飞溅的木屑和微微震动的地面罢了。武崧轻蔑一笑:“丸子就是丸子,只会盲干。”

这边。一番操作下来,那树皮倒是被砍掉了不少,而白糖已经累到虚脱。耷拉着脑袋和耳朵,白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呼……呼……这破木头,呼……怎么那么经砍啊……”

背后传来嘲笑的语气:“丸子,不行就别硬撑着啊。”

“臭屁精!关你什么事啊?来来来,你试试,切。”白糖不屑一顾,爪指着这圆木,便让出空位。

“就让我这个作为师兄的示范一下吧!”武崧想起了这一天白糖四处得意嘲笑他的场景,心中便火气直蹿。“明明什么也不会,却非要逞能,不知天高地厚!”武崧心里骂道。接过斧子,武崧狠狠地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背后已凝着滴滴汗水。“也好,就借此机会让这丸子的脾气改改吧。”

左腿突然发力,瞬间压垮了旁边的野草!火烛摇晃,武崧舒气,沉下躁气,在白糖双眸难以企及的速度下斧子飞向木头!斧子压缩的烈风似乎瞬间让周围的热空气凉爽下来。

白糖霎时瞪大了眼。

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知是斧子本身的问题,还是白糖劈了那么久造成的,斧头在武崧劈出去的瞬间纵然脱去!武崧只觉爪上一轻,那银利的尖锐光芒闪过,飞去,斧身狠狠地砸中圆木正中央!

更巧的是,白糖砍了这么多次都纹丝不动的圆木竟然因为这一下失去平衡!多米诺骨牌效应的带领下,一连串挨着的圆木像是受惊的鸟儿,轰鸣中直接朝着武崧砸来、滚来!

这些快有星罗班楼高的圆木如吞噬一切的洪流般冲刷而来!武崧顿知不妙,可素来以体力和勇气见长的他,却……忽然腿软了!

“不……不……”武崧最后还在呢喃着什么。

“武崧!”一道白影闪过,在武崧皱缩的瞳孔里,白糖的身姿忽然那么高大。飞扑!抱紧!抓住!翻滚!一切只在一瞬!

武崧还在发愣,而一股久违的感觉沾染了心头……

隆隆的圆木擦过,可……最后一下,一粗壮的圆木狠狠甩来,正中武崧脑门!

“嗡!”武崧和白糖飞去,重重摔在地上。白糖痛苦的脸扭曲着,而武崧没了动静……

“武崧!武崧!”白糖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扶起武崧,背到屋内。

巨大的响声吸引来了其他猫。见此,唐明眉头紧皱,班主婆婆只是叹息一声。白糖像犯了错的孩子乖巧地站在一边,眼色深沉。

“白糖,怎么回事?”唐明厉声问道。

————————

吊在梁顶的烛灯摇摇晃晃,光晕中,武崧眼前逐渐扭曲、扭曲。那散发的白烟,便悄然化成苍白的鬓角,像袅袅炊烟,像云雾缭绕。那白鬓缓缓飘动,宛若浮动在房顶的丝绸,裹住了那鬓角下的……脖子!旁边的,是……嘴唇?是那干裂泛黄、毫无血色之气的嘴角?武崧双眸霎时放大。骨瘦如柴的脸颊在雾气中如凭空出现的仙气,飘飘然涤荡在云水之间。嘴唇颤动,艰难的抿着,吞吐出一团轻浮的雾团,便化作一只张牙舞爪、正对着武崧咆哮的饕餮,吐出腥红的血气,融化在浓雾里,消散在深渊的尽头……

“爷爷……”武崧呢喃着,呢喃着。恍若重归故里,一朝梦醒来,十年两茫茫!爷爷被皱纹和伤疤爬满的脸,正对着他笑!他笑得那么亲切,那泛白的胡须,正因为嘴角的张开而挑起。“爷爷!”武崧沉浸在、畅游在、醉在这虚妄之中——这永不可能的再会!像鹊桥两端的牛郎织女,银汉轮回,寒月更迭,无论地面是否方圆,都只能遥遥相望……

忽的,那脸痛苦地扭曲起来。云雾缭绕间,云海霎时皱缩为一片乌云,压得武崧喘不过气。霎时冒出的,是热浪!是铺天盖地的热浪!它席卷而来,恶龙在它的上方低吟着仇恨和怒怨。武崧惊恐地发现,自己正站在至高点——一座冲破云霄、仿佛要吞噬黑夜的塔尖!塔摇摇欲坠,塔剧烈颤动,塔斜,塔挪,塔支撑不住武崧这最后一根稻草!

刚才皎洁而明亮的月轮已经化为尘埃,被漫溺的滚滚海水覆灭在了顶尖。曾经,月兔与吴刚相伴的桂树上藏着别离猫的千里婵娟,未知深处的荧惑点燃了古猫的好奇,都深深藏匿在重重穹顶之上,时而一览无垠,时而眼不及尺,但无边的深邃感让每个凝望它的猫都感受到心灵的强大震撼——那是猫土的月,高挂在万家灯火之上,俯瞰着猫间烟火!可现在武崧看到的,是死灰,是连缀着千千万万鲜活生命却狠心劈下镰刀的混沌!曾经的光匿于眸深处,只静悄悄地告诉残存的猫们它存在过的痕迹,无声的墓志铭镌刻着混沌擢发难数的罪,长存于残破的土地之下成了游荡的冤魂。武崧置身于黑暗之中,充满血丝的眼珠仿佛爆裂,在无尽的巡回中去抓住微弱的火苗,希望俱灭……

“臭屁精!”

丸……丸子!

“臭!屁!精!”

这是……丸子?!

这欢快的叫声,音色……不是丸子!不是白糖!那,是谁?是谁?!

脚下的塔更加不稳定了,武崧惊慌地环顾四周。没有猫影,只有混沌!

“臭屁精!”

是谁?是谁!

汹涌的波涛卷起。忽然,海面上浮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船。那船在起伏的海浪中几近翻船。黑色的浪花重重地摔在船上。武崧可以清晰地听见桅杆的挣扎声、甲板的撕裂声,伴着隐隐约约的嘶吼声、哭泣声,船突然被巨浪掀起,巨大的落差让船从空中狠狠砸在水面上!

再听,有猫在笑!有猫在哭!

“臭……屁……精……”

是谁?是谁!

终于,武崧醒来。起身,在众猫担忧的眼光下,武崧脸色深沉而苍白。无力感涌上心头,武崧愧疚地望着白糖,又看看其他猫,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没事了,休息休息吧,武崧。”唐明低沉的声音打断沉默的氛围。

“还有,白糖!又到处惹事!能不能收敛一些?”

白糖只是微微点头,无声。

武崧想张口,嘴唇却被死死黏住,嘴角干涩的灰土流入口腔,有些苦涩感。

“白糖,你先过来。”唐明和班主婆婆离去,白糖尾巴耷拉着,眼球混浊,黯然跟着离开。大飞和小青只是对着武崧默默点头,便转身离开。

“丸子……”武崧看看自己爪心的肉垫,有些不忍,可,终究没有开口……

“臭屁精!”

“臭!屁!精!”

“臭……屁……精……”

武崧想起他的梦,想起那片海,想起混沌,还有那船,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压身。战栗中,他似乎觉悟出什么来。在月色下,他吐出几个字,缓缓的,颤抖的:

“这……就是……猫土……大……战?”

灯灭,寂静的星罗班里只有不断传来的训诫声。

而外面,月色正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白糖第十七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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