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为避夜幕眼线，韩非没有留下来和流沙众人交流太久。

韩非要了壶美酒，又在雅室坐了一个时辰。

这其间，彩蝶等女为韩非献了一场舞乐，雅室内歌声笑声不断，南嘉则做出一副被负心汉伤了心的样子，默默掩面回了房中。

一路上，不明真相的姐妹看见南嘉难掩伤心的模样，皆是惊讶不已，欲要上前询问，都被知道缘故的橘络拦了下来。

就这样，一路倍受关注的南嘉回了房间。

橘络前脚跟进来关上房门挡住众人探寻的目光，南嘉后脚就放下了掩面的袖子，笑了出声。

橘络忙上前用手捂住了南嘉的嘴，竖起耳朵贴着门听了下，没发现外头有什么人，这才放下心。

吐出一口气，橘络放下捂住南嘉嘴的手，食指翘起点了下南嘉的脑袋，佯装责骂道：“不就才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不能憋住呢？”

南嘉不由得又低头无声笑了两下，才缓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道：“我这一想起……我是在为了九公子难过，就……特别想笑……”

说到这里，南嘉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橘络不知想起了什么，看着南嘉笑着，也没憋住。

两人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一齐在房间里笑了起来。只是橘络还记得一手捂住南嘉的嘴，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发出声来。

***

另一边，在紫兰轩偏门，潜伏在暗处观察着的人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在暗处做了个手势，一只雪白的的仓庚鸟从紫兰轩内飞出——越过蜩螗沸羹的人群头顶，旋向轩外。

仓庚鸟旋过窗边时，落入流沙众人眼中。

正歌舞不断的房间内，音姳目不斜视，只贴着吹孔的唇角微抿，赠音旋即而起。

彩蝶舞到韩非面前，团扇在面前遮掩，回眸瞥见惊鸿，面上笑容依旧，却达不到眼底。

暗室内，仓庚鸟离去之时，卫庄坐在内侧轻瞥一眼。紫女眉梢带着冷意，垂眼关上二楼的窗户。

紫女手扶着窗棂，低声问道：“是韩非和弄玉被盯上了？还是……紫兰轩被盯上了？”

卫庄不动声色道：“或许都是。”

“都是？！”紫女心惊。

屋内光线昏暗，卫庄站起身，只一半脸露在光下，他说：“从流沙和韩非合作起，这一切早晚会暴露在夜幕眼下。”

紫女问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此时韩非推门而入，听到紫女最后的问题便抢先回答道：“夜幕和罗网的计划才刚失败，既然夜幕这时派人来探查，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掌握直接证明紫兰轩和流沙有紧密关联的证据。与其自乱阵脚，不如静观其变。”

说完，对着卫庄一笑：“你说对吗？卫庄兄。”

卫庄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紫女垂眸，喃喃道：“希望这不会是最后的平静。”

***

秋已深，草木枯离，落日余晖下，隐约能见得雁鸟南飞，逐日而去。

紫兰轩外，隐藏在暗处的百鸟成员见到仓庚鸟，便合指置于唇边，吹出一声惊哨，四周隐藏着的隐秘气息便开始散开。

那成员传递完消息，正打算离开时，发觉头上似乎有一片阴影。

抬头看时，只见到一枚轻羽落下，旋即一道蓝白的身影便落在眼前。

百鸟成员立马将探查到的紫兰轩内的情况上报，没有所隐瞒。少年面容虽有些稚嫩，但实力不容人小觑。

听完百鸟成员所探查到的情况，白凤回想起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女子的身形，询问道：“可有别的异常？”

“并无。”

白凤眉头微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一时又没摸到踪迹，只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紫兰轩，便回去复命了。

将军府——

“没有别的发现？”层层红幔后，男人沉声问道，语气中已隐着怒气。

韩非那小子常常出入紫兰轩，跟在他身边的卫庄和张开地的孙子，也不止一次被发现出现在紫兰轩。

曾在已死的唐七手下夜幕埋的眼线更是交代，那个混淆了夜幕和罗网视线的“政公子”，可能是个女人！

男人对面的百鸟成员被这一问吓得立刻跪下，肯定道：“属下在紫兰轩，确实没有发现其它的不妥！九公子一进紫兰轩便要了歌舞助酒兴，而紫兰轩里也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

白凤站在跪下的百鸟成员身边，目光有些飘忽——

他又想起了那个身形给他带来几分熟悉感的女子。

但很快白凤就没心思去细想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男人的脚步声从幔内传出来，底下跪着的百鸟成员登时脸色煞白，立刻请罪，请求再去一次紫兰轩探查。

“既然什么都没发现，就不必再去了。”姬无夜站在他面前，阴影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还没待他松出一口气，打算谢罪之时，就被掐住了脖子，连声音都发不出。

姬无夜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扼住了百鸟成员的脖子——

残阳泣血，仓庚寂于昏。

大约是绝对的权力必然伴随着践踏生命的能力，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遇上嗜血的主人，也终将走向被抹杀的结局。

那一刻，白凤在想，是不是即便是他们的左膀右臂，最后也不过是他们可有可无的奴隶傀儡？

“废物！”松开手，任由手下的尸体摔在地上，他说。

白凤只垂首，视线却落在那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上——

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只露出眼睛口鼻，此时眼睛瞪得圆圆的，口鼻处涌出鲜血，红色的液体顺着皮肤慢慢落在大殿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摊，像是一汪随时要干涸的泉眼。

很快，就会有人将尸体拖出去，然后将地上的血液擦干净。在这里死去的人，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白凤想起墨鸦曾对他说过的话，“你要记住每一张，因为任务而死去的脸。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你，直到那一刻的来临。”

白凤的手指紧紧攥起，像是在压抑着某种不该释放的情绪。

不一会儿，有人前来禀报，韩王召见四公子韩宇和相国张开地，于王宫内殿密谈。

姬无夜目光闪烁，随即派人唤回红鹄，让白凤再去紫兰轩，亲自探查。

白凤领了命，便退了出去。退出前，与进去收拾的侍从婢女错开而过。

刚一出门，又与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墨鸦打了个照面。

墨鸦对着他挑挑眉，白凤只瞥了他一眼，便目不斜视地继续朝前走。墨鸦无奈摇头，只能跟在他后面。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侍从自殿内走出，还抬着一具身着百鸟劲装服饰的尸体。

白凤见他跟着，便跃起轻功，朝高楼楼顶而去——

墨鸦见状也随之而跃起，紧跟不舍。

迟暮之下，新郑城中，楼阁矗立，有两点惊鸿影，追逐其间。

庭阁之上，白鸟如浮风，黑鸦似掠影，一前一后，朝着东城而去——

越过东市之时，熙攘人群外有垂髫小儿放飞纸鸢，笑声不绝。

纸鸢翔于空中，突然接连颤动两下，放纸鸢的小儿疑惑，抬头只看到泛黄的天空和旋于天空之下的莺鸟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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