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心灰意冷

布莱克没有躲，莫娜要杀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没有任何义务要求莫娜什么，二人尽管没有一句语言交流，莫娜抬起剑就要杀他。

布莱克放弃抵抗，似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那么多条人命，换谁都忍不了的，而他也还不清的，他有什么义务要莫娜等他报完仇？谁也不欠谁的。

罢了，左右都是死，死在谁的手上不是死？

布莱克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着死亡的来临。

而这一刻，战神联盟喊他名字的声音是那么洪亮，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刀尖刺入血肉里的声音，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

他睁开眼睛，几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他看到莫娜惊恐又带着陌生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卡修斯，她本就重伤未愈而苍白的脸此刻更像是一张白纸，沧桑毫无血色。

卡修斯挡在他面前，剑端流出的血已经延伸到了剑中央，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卡修斯掌心攥着剑端，他似乎是抓紧了的，不想莫娜松开，也是生怕她突然抽出再去伤害布莱克。

“卡…卡修斯……”

布莱克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痛的像要被人挖出来那般，那种痛，与那日见到母亲被折辱时的感觉大不相同。

那洁白的背影在他面前，那么的瘦弱无力，他总是觉得，卡修斯对他来说，是光，是希望，他会保护好守护好，不会让他轻易被世俗染黑，他从来只是希望卡修斯可以护好自己，可他低估了他，卡修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或许卡修斯也在这么想呢？

他的手停留在空中，他发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竟然连去触碰一下卡修斯的勇气都没有。

卡修斯的身影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清晰，那瘦弱的身影却将他挡的严严实实的。

可是卡修斯现在还受着伤呀？

他怎么能这么傻……

莫娜心情入坠冰窟，她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她几乎是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战神联盟的每一个人。

卡修斯为布莱克挡剑，雷伊手掌也抓着剑柄，盖亚抓着莫娜持着剑柄的胳膊，缪斯的鞭子也紧紧拴住剑柄，试图阻止莫娜的下一步行动。

战神联盟的所有人都在阻止她。

莫娜紧紧盯着卡修斯，卡修斯不知是因为疼还是本就伤势未愈，脸色难看至极。

他声音都带着虚弱，语气似乎是在祈求，“莫娜，布莱克…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不能杀他，对不起莫娜，可是布莱克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我不可能让你杀他的……对不起。”

卡修斯的声音很小，明明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似乎是商量的语气，在莫娜看来，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击垮她的所有防线。

莫娜手很无力，剑也随之脱落，“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那么的清脆悦耳，她仿佛木讷了，呆呆地望着卡修斯。

剑端脱离掌心，卡修斯痛的忍不住皱起了眉，鲜血还在流着，卡修斯只能握拳止血。

“卡修斯……”布莱克从背后拖住卡修斯的肩，“你……”

卡修斯只是拍了拍布莱克的手背，什么也没说。

莫娜也没有料到卡修斯与布莱克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刚刚那一剑完全是奔着杀布莱克去的，也没想到卡修斯会替他挡这一下，她没想伤卡修斯的。

莫娜心情复杂，向前两步，想去看看卡修斯的伤势。

而战神联盟却误以为莫娜还要杀布莱克，雷伊和盖亚忙站在卡修斯面前，三人将布莱克围的紧紧的，布莱克甚至已经看不到莫娜的脸了。

布莱克被战神联盟的这一举动呆了一会儿，还记得上次战神联盟这么护着他，还是星际法庭要带他走的时候。

那时候，雷伊他们就站在他面前，帮着他对付星际法庭。

这次好像又重叠了一样……

莫娜被雷伊几人的这一举动深深刺痛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他们才是一队的，她是什么？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都护着他。

都在护着他。

护着这个灭了她全族的杀人凶手。

灭族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找战神联盟，因为她坚信，战神联盟一定会帮她的，他们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

在新闻里看到五人站在一起，那画面那样的刺眼，好像在嘲笑她，像无数根针一般猛戳她的心脏。

后来战神联盟在尼古尔星遇到麻烦，她还是帮了他们，很想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可看到他们每个人疲惫不堪的样子她又忍了回去。

她还无数次的安慰自己，战神联盟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他们一定不会与恶人为伍的，一定会分辨是非帮她的。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现实是，没有任何人帮她，事实可以抹杀，敌人可以变朋友，朋友可以变敌人。

曾经的信任也在这一刻悄然崩塌。

“莫娜。”

雷伊说道，“布莱克，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听我们和你解释好吗？”

莫娜似乎是失望透顶了，也不在乎这一切了，反正左右战神联盟在这儿，她又能对布莱克做什么呢？

她声音云淡风轻，“好，我听你解释。”

“布莱克也是被魔域利用的，魔灵王斯摩亚蒂拿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他若不这么做，他的家人会被魔灵王害死，他做这一切都是被魔域逼的，布莱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莫娜，这世界向来恶人猖獗，可若错冤了人，那该如何自处？害阿吉亚族的人是魔灵王，不是他，他也是被胁迫的，布莱克也是受害者，若不是我们无意中撞见跟踪他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莫娜，收手吧，你杀错人了，魔灵王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们一定会除掉他，给全宇宙一个交代，我们一定会帮你，别再乱跑了，你还受着伤，行吗？”

雷伊的解释莫娜显然是不相信的，她从头至尾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雷伊，神色里不知是失望还是无趣，又仿佛在看一个无聊至极的笑话。

布莱克也不想再继续当个哑巴了，这事本就因他而起，他不说几句那怎么能行，战神联盟这么一直护着他，他是很感动，但是事情也要从根本上解决，否则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布莱克识图拨开雷伊和盖亚，想找出一点缝隙，他可以和莫娜说，至于莫娜信不信那是她的事儿了，但他不愿意在战神联盟的庇护下逃避一切了。

但是盖亚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盖亚从背后抓住布莱克的手腕，使劲用力一抓，示意他老实点，他们可以摆平的。

盖亚向来力气很大，都是男的，布莱克有时候真架不住盖亚这力气，就这么被他抓一会儿，布莱克的手仿佛失去了主动权，他也只好停止了挣扎。

可盖亚依旧没放开他，布莱克也只好顺从了。

但是雷伊对于别人污蔑他这件事，似乎很在意，之前他向很多人解释过，就像现在一样，也不允许任何人继续误会他继续抹黑他，所以雷伊一遍遍地解释乐此不疲。

“雷伊，你我认识的时间有不短了，你有心包庇他，就不怕日后他捅你一刀吗？”

莫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雷伊再次说道，“莫娜，我没有在包庇布莱克，我在陈述事实，我没有一句在说谎，我如果说谎我……”

“那又怎么样呢？”莫娜问道，“阿吉亚族已经灭亡了，事实就是，是我亲眼看到的，他是一个人都没杀，可那些人都是他指挥的，那个时候他是魔域的人吧？现在他不是了你和我解释这些，你不觉得未免有点可笑吗？你的解释又有几分可信度？”

“我……”雷伊低了低头，“可是他真的……”

“我就是不明白！”莫娜提高嗓音，情绪激动起来，“他到底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他说话？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们之前不是宣张正义的吗？不是和他不合吗？不是要扬言杀了他还给宇宙一个清净吗？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们现在这么护着他？为什么突然就接受他了？到底是为什么？？”

“莫娜！”卡修斯说道，“布莱克……对我们有恩，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愿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卡修斯！”莫娜吼道，“我相信眼见为实，是他害的阿吉亚族，这点你不能否认。”

“是，但是……”

“莫娜。”缪斯说道，“事实不会被扭曲，但是真正的恶人是魔域，布莱克也是奉命于魔域。”

“莫娜，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是恶人，布莱克这辈子都被魔域利用，他也是受害者，他……”

盖亚还未说完，便被莫娜打断，“他也是受害者？被利用？”

她瞪着盖亚，“为什么他的不幸要这么多人为他偿还？”

“他与魔域的恩怨为什么要搭上我整个阿吉亚族？我们又做错什么了？”

“你们都向着他……为什么都向着他？”

“是，他惨，他为了救家人被魔域逼到退无可退，可相比之下谁会更惨呢？依你们的意思，他母亲起码还活着否则魔灵王如何威胁他，他母亲只是被囚禁了，有生还的可能，我阿吉亚族全族尽数灭亡。”

“而你们……是我最相信的人，结果现在我最信任的朋友们却和杀人凶手纠缠不清，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杀人的喊冤，死去的人罪有应得？

莫娜很激动，语气最后也变得沙哑起来，说到最后，莫娜感觉她的心都在滴血。

那种被朋友包庇仇人的的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战神联盟所有人低着头，始终也没有回答她一句，莫娜说的对，他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对于莫娜，他们始终是愧疚的，莫娜与布莱克之间，他们无法选择，他们不可能看莫娜杀布莱克，他们只能尽全力去阻止。

有什么办法能让莫娜理解布莱克，让仇恨不再那么深呢？

答案是，没有。

那是一整个族群的命啊，这两年，莫娜不知做了多少噩梦，灭族之仇不可能轻易淡下去的。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理解不了那种痛苦。

算了。

莫娜释然了，她不想在继续纠结下去了，没有任何意义。

左右战神联盟都是反驳她的，这有什么意义呢？

莫娜轻轻问道，“雷伊，你还记得，你们最初的初衷吗？”

雷伊先是愣了一下。

初衷……

他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刚刚成立战神联盟的时候，他发誓，一定要守护和平，绝不姑息任何一个邪恶势力。

“莫娜……”

莫娜深深的看了一眼雷伊，“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另外，希望你们能护好他，我不会放弃的，杀人就要偿命。”

“莫娜！”雷伊抓住莫娜的胳膊，“这件事，是我们有过失，但是我并没有……”

“雷队长！”莫娜目光呆滞的看着雷伊，“请你放开我。”

莫娜陌生的眼神让雷伊的心脏猛地一紧。

莫娜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她突然觉得很讽刺，好像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嘲笑她的无能，嘲笑她的天真。

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啊，真好哈哈哈……”

她不知是在嘲笑战神联盟的对立还是在嘲笑自己。

莫娜走了。

战神联盟站在原地，半天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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