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我的恩情，比天大

见她下来，不待她开口，岳臣便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微扬下巴：

岳臣：爷爷怎么样？

南溪轻叹口气，微微摇头。

岳南溪不太好～

岳臣：......

岳臣没有说话，目光悠远地看着她身后的藤蔓，眼神复杂深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脸上的表情，倒是生硬。

南溪踟蹰着，想起先前岳臣看学姐时那个眼神犹如远山般悠远宁静的人，微微恍了一下神。这么一对比，倒是多了几分沧桑。

岳南溪学姐……她还好吗？

岳臣看着她，淡淡摇头，眼底有着苍凉的笑。

岳臣：不太好......

岳臣：走得很决绝。

岳南溪......

走？

南溪一怔，刚想说什么，岳臣打断她，径直开了车门，拿出两盒药，递予她。

岳臣：我去医院又拿了几盒降压药，等下记得给他。

岳南溪好。

岳臣：嗯，这几天辛苦下，在家好好陪陪老人家。

岳南溪那小叔——

岳臣那双手白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置于南溪的肩膀上，温热又干燥。他的掌心带着力量，安慰性地拍了拍——

岳臣：不用担心，相信小叔，我能处理好。

岳南溪好。

南溪重重点头，相信他，一直相信他。

岳臣：行了，进屋吧，我走了。

岳南溪哎？

岳南溪小叔今晚不在家吃饭吗？

岳臣：不了。

岳臣：你回来了老爷子开心些能多吃点饭，要是再看见我，又气得吃不下。

小叔说得没错，依爷爷那脾气，还真有可能。

岳南溪那好吧。

南溪悻悻。

岳家，似乎很久没聚全，一起吃个热闹饭了。

她还在忧伤，便听耳畔，岳臣的低沉嗓音，又催促她几分：

岳臣：外面热，快进屋去吧。

岳南溪那小叔再见。

岳臣：再见。

岳臣驱车离去后，南溪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等她整理好情绪进来客厅时，看见老爷子从卧室门口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他的“老古董”收音机，在调试着听戏曲。

饭前听上两曲儿，是他的习惯。

今日听得是那咿咿呀呀的黄梅戏，南溪这一辈的年轻人欣赏不来，但也知道是国家文化的瑰宝，尤其老一辈的人对这些文化总是格外尊崇又喜爱。

老爷子抱着收音机，背靠到沙发上，听那咿呀的女声猛然掀起一个高音，一路到达顶峰，又婉转而下，如此陡势，听得南溪心碎。

倒是老爷子听得两眼一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随曲调，敲了两下。

见她拿了两盒药，他忽地关了收音机，不待她开口，径直探头看向院子外：

岳老爷子：刚你叔回来了？

南溪站定，看着老爷子微沉的脸色，抿嘴。

岳南溪嗯。

岳南溪小叔他念叨着您的药快吃完了，这不买了新的送回来。

南溪弯身将药放到茶几上，老爷子直直盯着那药，半天没说话，只是从嗓子眼里冷哼出声。

岳老爷子：哼。

混账小子，跟他对抗这么久，还知道管他死活吗？

南溪在老爷子身旁坐下来，替他斟上参茶，劝慰：

岳南溪爷爷，您就别生气了，小叔还是很惦念您的。

岳南溪他走之前还叮嘱我要好好陪您，要盯着您，按时吃药呢。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淡淡：

岳老爷子：你这是帮你小叔说话呢？

岳南溪没有没有～

南溪头摇得像拨浪鼓，下一秒便搂住老爷子的胳膊，佯装不解，问道：

岳南溪不过，爷爷您为何这么气小叔？只是因为他瞒了您吗？

问出的一瞬，老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他摇摇头，伸出一只困在口袋里的手摆了摆，声音绵长无力。

岳老爷子：怕在他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父亲……

南溪当下否定：

岳南溪不啊爷爷。小叔心里当然有您。

岳南溪只是他那么大个人了，如果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感情，还由家长掌控，心里难免逆反。

岳南溪我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呀。

老爷子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

岳老爷子：哦？

岳老爷子：那你呢？

岳南溪......

南溪一窒，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岳南溪......不一样的，爷爷。您对我的恩情，比天大。

老爷子笑了笑，没吱声。

要说收养之恩大于天，那生养之情，怎会么比天小？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南溪心里正打鼓，犹豫要不要借故去厨房帮孟姨做菜，老爷子却忽地开口，问了她：

岳老爷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固执，太不近人情了？

南溪手指正揪着裙角下摆，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回答：

岳南溪您跟我们成长的时代不同，但，我理解您。

这样，应该算是变相默认了……吧。

老爷子再没说话，闭着眼，重叹一口气。

……

在家无忧无虑，待了半个月后，南溪看老爷子心情似是恢复不少，平日脸上的神情已经没那么阴郁，她便估算着日子，打算能待就继续在家多待几天。

这半个月来，老爷子每天用过早饭，还是喜欢去后花园浇浇花，如果没有些老玩伴约着，他便不出门，不是在客厅跟孟姨听着戏曲儿，就是在书房里看看书练字。而南溪多数时间在陪着他，有时跟他讲讲餐厅里那些好笑的见闻，有时是跟爷爷讨论他热爱的文学。虽说她的文学底蕴尚浅，但每一次跟爷爷的谈话中，她都收获不少。

偶尔要是开车去了趟商场，回来便会烘焙一些小饼干、小西点给爷爷和孟姨当下午茶。

日子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若不是此刻唐文时催命一般的微信和电话，南溪怕是待到十月，也不想再提上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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